《神死入归墟》国泰君安

7、冲撞

　　小莱不忘递给荀阑一串冰糖葫芦，荀阑伸手接过。

　　“别光看我吃呀，你也尝尝。”看到他只是拿在手中，小莱扬扬下巴催促道。

　　闻言荀阑笑笑，看着手中这许多年不曾吃过的东西，不由觉得滑稽，但最终还是咬下一口，裹着糖浆的山楂在口中化开，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间打开味蕾，顿时令口舌生津。

　　一路走来，数这一段最热闹，随着几串激越的鸣锣声和鼓点声奏响，着彩衣的艺人们开始在空中轻盈地翻转跳跃，吸引了过路人的目光。原来不光有美食，还有杂耍表演，隔着人群，小莱听到阵阵惊呼过后又传来接连不断的掌声、喝彩，人声鼎沸。

　　刚刚还在他们身边的炽司，狡猾的身形如一条入水的小鱼般在人群中划过，轻易就不见了踪影。

　　“魏风已经消失一天了，他不会出什么事吧？”看着炽司离去，小莱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他对于你我的事都一无所知，即便真是被翎牙带走了也问不出什么，所以他暂时是安全的。放心吧，不出几日，我们一定会找到他。”

　　“希望如此，不然我就又连累了一个人，如果我当初不答应带他上山，他现在应该还是好好的。”

　　荀阑正想说什么，忽然身边跑过一大群笑闹的孩子，眼见一个小男孩绊了一下，直直在他前面倒了下来，幸而荀阑及时扶住了他，男孩这才没有摔倒。

　　小莱刚停下脚步，身后有人猛地撞到了她的胳膊，她回头，又有几个孩童追逐着跑过，不过撞到她的并不是嬉闹的小童，而是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男子对上她的目光，忙走上前向她抱拳赔礼，“姑娘 ，对不住。”

　　小莱知他不是有意的，显然男子也是被打闹的孩童冲撞到，这才不小心碰到了她，“我无碍，公子不必多礼。”

　　“快来呀，快来呀。”一个领头的小童欢呼着，回头对着小莱和男子吐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刚才被他追赶的伙伴站在原地犹疑地瞟一眼小莱，原来就是这个提着花灯的小童撞到了白衣男子，他似乎是有些心虚，但最终还是没勇气说什么，转身追上自己的同伴跑走了。

　　这个小插曲让两人被人群冲散了，正当小莱隔着几人找到荀阑的身影时，男子飞速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嗯？”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时荀阑也已经站到她跟前，关切地问道：“刚才没事吧？”

　　“没……没事。”小莱嘴上说着没事，眼神还是不解地看向男子，荀阑也顺着她的目光，将男子上下打量一番。看到荀阑回来，白衣男子对着小莱点点头，看他们一眼，然后就走了。

　　“刚才他跟你说什么了吗？”男子说话时是背对着荀阑的，因此他并没有看清，但二人看起来有些奇怪。

　　“没……没什么。”

　　“那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嗯嗯。”

　　人流如织，摩肩接踵，荀阑有意为她挡开拥挤的人潮，所以最后就变成了荀阑走在前面，小莱紧紧跟在他身后。

　　刚才男子对她说的是：“来新元衣阁中找我，避开你身边那个人。”她在脑海中仔细搜寻，自己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人，难道对方是认错人了？

　　新元衣阁听起来应该是一家店铺的名字，难不成就在这鬼市中？她这算是第一次来鬼市，小莱原身关于鬼市的记忆也很少，根本不知道鬼市中是否有这样一个地方。如果对方没有认错人的话，为什么要让自己到新元衣阁中去找他呢？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最重要的是，男子让她避开荀阑，难道他认识荀阑？可是荀阑似乎并不认识他。那是否说明他有可能知道荀阑的身份，会不会他其实是冲着荀阑来的？自己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荀阑呢？

　　荀阑偶尔向身后看看，小莱低着头在后面跟着，“还是你走在前面吧。”经过一个拥挤的路口后，他停下来建议道。

　　“哦哦好。”

　　“你在看什么呢？”荀阑注意到她开始打量起沿街两侧的店铺，不是之前那般好奇地盯着店铺中卖的什么东西，而是前后左右张望，脚步也逐渐加快，就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这里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去前面那些铺子里逛逛吧。”听了男子的话后，小莱的心中就被疑惑填满了，不管怎么说，先找找究竟有没有这么个地方吧。

　　“也好。”

　　往前走，街上的路人终于开始变得少起来，这里不再充斥着热闹的小摊，而是多了些不常见的清冷店铺，有许多连招牌也没有，让小莱不得不怀疑那人说的新元衣阁是不是根本也没有招牌。

　　二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沿着长街走着，远处的天鬼楼半隐半现在夜色与薄雾中，好像让九重天外与凡尘的界限也变得模糊。

　　直到闲逛的人越发稀少，再往前走，几乎就要看不到什么人影。

　　荀阑指着一家胭脂铺，随口说道：“我们进去瞧瞧吧。”

　　几乎是同时，小莱终于看到了胭脂铺隔壁的店铺上挂着新元衣阁四个大字，她刚才差点都打算折返回去再找找了。

　　小莱却指了指一旁新元的招牌，认真看着荀阑说道：“我们还是去这家看看吧。”

　　荀阑抱起双臂，点点头，不经意地问道：“你以前来过？”

　　“没有，只是今日忽然就想看看。”她的眉心却蹙了蹙。

　　他们还是走了进去，门口挂着两只大红的灯笼，店内烛火通明，除了他们外一个客人也没有。

　　正对门口的墙上悬挂着一幅长卷水墨画，很是显眼，一进店内便能看到。除此之外，其他的地方与普通衣阁无异，长长的柜台、四周架子上，整齐地陈列着各式名贵绸缎、锦纱，衣阁的中央，摆放着几套华丽的长裙，宽大的衣袖上绣着蝴蝶翩翩、牡丹盛开等图样，栩栩如生。

　　一名身着高腰襦裙的圆脸姑娘走过来招呼，她身后跟着两个年纪不大的侍女，“姑娘是看看布匹还是裁好的成衣？我们家的料子都是上好的。”

　　“好，我随便看看。”那个白衣男子不在店里。

　　看到小莱站在衣架前，圆脸姑娘又继续说：“姑娘若是看到喜欢的样式可以上身试一试。”

　　自己如果不来，对方有可能找上她第二次第三次，索性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就那件吧，我想试试。”小莱指着角落里一件和她身上花纹相近的青色襦裙说道。

　　“姑娘眼光果然不俗，这件衣裳和姑娘的容貌气质正是相配。”圆脸姑娘指挥两个侍女从架子上取下裙子，“那姑娘随我来后堂试衣吧。”

　　小莱对上荀阑的目光，“我去去就回。”

　　“嗯。”荀阑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公子请先在此处小坐片刻。”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给荀阑端上一杯热茶，荀阑依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这边圆脸姑娘拂开通往后堂的布帘，小莱跟随她进入，里面先是一道穿堂小径，光线暗淡，能看出似乎是通往衣阁的后院，这里是与外面完全不同的另一方天地，庭院中栽种的花叶隐隐透过木窗，格外幽静，尽头是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

　　圆脸姑娘将房门打开，“姑娘就在此处试衣吧，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叫我。”侍女们将新衣挂在屋内的衣架上，然后就关上了门。

　　小莱站在原地没动，只是说了句出来吧。

　　屏风后果然走出一个身影，就是她此前在街上撞见的那个男子。“姑娘果然聪明。”那人笑着向她走来。

　　她这才注意起男子的长相，除了一袭白衣，他头上还戴着一块同色方巾，看上去的确是文质彬彬的样子，面目算得上清秀，眉宇间带着一种仿佛能洞察世事的超然，不像坏人。小莱想，最差的结果不过就是眼前这个人是翎牙假扮的。

　　“所以，你找我来是为了何事？”她心绪平静下来，在一旁的八仙桌边坐定，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姑娘就不好奇自己究竟是谁吗？”

　　小莱挑挑眉，面色如常，“我不就是傅小莱吗，镇上一个寻常的卖酒姑娘。”男子嘴角牵起一丝微笑，“寻常卖酒姑娘可不会认识魔渊山上的大魔头。”

　　“你究竟是谁？”小莱反问道。男子摆摆手，也走到八仙桌前，“不要着急，我不会对他怎么样。我此番是为你而来。”然后说着就在她对面坐下。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我是谁？”

　　男子眼神往旁边瞟了瞟，似乎是思考了一下，“不知道。”小莱感到莫名的荒谬，“那你说为我而来是什么意思？”

　　“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你，但我知道我们是同类。”男子双眸凝视着小莱，语气笃定，但是他的目光让小莱觉得不舒服。

　　“直说吧，不要再兜圈子了。”小莱也直视回去。

　　“荀阑说起过你的来历吗？”

　　“你知道他是荀阑？”她真的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翎牙了，“你还知道些什么？”小莱警惕地站起身。

　　男子不紧不慢道：“我还知道你是附身到她身上的，你不是真正的小莱。”他一边伸出一根手指晃晃，一边用另一只手支起下巴，“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在小莱审视的目光中，忽然，坐在凳子上的他身形一矮，竟然陡然变作了一只狸花猫。

　　惊得小莱差点从桌子前弹开，“你也是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