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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逃脱 ...

  •   一年前,魔渊中。

      那时的她在一间四四方方的囚牢里飘上飘下,重复着日复一日的无聊游戏。一旁的荀阑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露出的两只手腕异常细瘦,他闭目倚靠在墙壁上养神。两方一静一动,彼此互不打扰。

      “咚咚。”两下沉闷的敲门声。

      她率先停下来,“这么快又到一个月了?”

      “嗯。”荀阑睁开眼,扯了扯脖子上的红绳,一块透明的玉坠漏了出来,仔细看,那其实是一个被雕刻成玉坠样式的小方瓶。荀阑将玉坠一分为二打开瓶口,她便自觉地缩成一小团钻了进去。

      不等外面的敲门声再次落下,荀阑就打开牢门走了出去,她则老老实实地躲在玉瓶里,大睡一觉,等待着受刑的结束。

      荀阑说他们所在的魔渊是魔族关押囚犯的地方,这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囚牢,她偶尔出去游荡的时候,见过那些终日被烈火烧灼的,一直被寒冰封印的,被某种法器镇压的,实在是数不胜数。

      荀阑的囚牢则是一间石屋,每隔一月,他会被施以锻骨之刑。每当这时,荀阑会让她呆在他身上的青天瓶中,待受刑结束后再唤她出来。

      至于她自己,她不知道魔渊对她施加的惩罚是什么,她连自己的牢房也没有。比起荀阑只能一直被关在石牢中,她自由得多,可以四处飘散,溜到外面看看,不过如果离开太久她的灵力就会耗尽,不得不重回青天玉瓶中。

      其实就连青天玉瓶也不是属于她的,很久之前,那时荀阑刚刚来到魔渊中,机缘巧合下发现了她。一开始她甚至还不是完整的一团游魂,只有一息飘散的尘粒那么大,一天中只有数刻会显形,后来荀阑将她放入灵瓶,她受到灵瓶法力的滋养,才逐渐成形,自那以后,她就顺势附身在了灵瓶中,也一直跟在荀阑身边。

      荀阑说过,从她有意识算起,大约有十年了,他一直在牢房的石壁上刻记着时间,十年来,她没有名字,不知来处,只认识荀阑一个人。

      一开始,荀阑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她问荀阑,他因何原因被关进来,荀阑说自己是凡人,却闯入魔族地界杀了魔族,所以受到了惩罚。她又问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荀阑说不是,不过他的师父和师兄们都被杀了,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这次处刑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她一听到瓶口与瓶壁相碰的清脆声,就迫不及待地挤出了狭小的玉瓶。

      甫一出来,她便绕着荀阑周身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怎么这么久,奇怪,今日你身上怎么一点伤痕都没有?”他白色的衣袍上一点血污也无,松散束着的发髻也并不凌乱。

      “我们得离开这里了。”荀阑脸色煞白,看着飘在半空中的她,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一抹化不开的忧伤,好像极力在隐忍着什么,但是彼时的她感知不到常人的情绪。

      “哦”,她其实并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很多时候,他说的事她常常不能理解,因为她从来没有去过外面,对魔渊以外的世界知之甚少。不过历来不管荀阑说什么,她都会“哦”一声或者“嗯”一声予以回应,毕竟在这幽暗的地底之下,除了他们彼此的声音,听不到什么别的。

      她很快注意到,眼前不是他们惯常呆着的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牢房,而是一处远比那里大得多的空旷所在。

      “轰隆隆……”一道震耳的巨雷声冷不丁在身后炸响,四散的烈焰熊熊燃烧着周围的石壁,远处不断有火球样的东西把地面砸出裂隙,“怎么回事?”她刚想飘过去看个仔细却被荀阑阻止了。

      “别过去,那魔焰会伤到你。”也是这时候,她发现荀阑的手上多了一把长剑,剑尖指向一条黑漆漆的狭长甬道,“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吧,再迟就要被发现了。”

      后来她就跟着荀阑一起飘出了那暗黑漫长的石道,那是她第一次来到重重魔渊以外的地方。

      ……

      白雾一层厚过一层,小莱抓着荀阑的胳膊,刺骨的寒风由地底吹来,陡然间,他们已经越过了深渊外的道道禁制,猛然落地时她险些站不稳,“小心。”荀阑伸手扶住她。

      “大王!”炽司最先看到了他们,方才就是他传信通知的荀阑。小莱注意到炽司身后黑压压地站满了一众魔兵,各个都身着相同的宽大罩袍,脸隐藏在兜帽与面具之下,即便那日从魔渊中逃出时她也没有见过如此之多的魔族。

      “翎牙呢?”

      “他冲破封印逃出去了。”炽司佝偻着背探头探脑,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时不时地瞟一下小莱。

      听他们的意思,原来翎牙之前是被关起来了。

      “知道了,带我去看看吧。”炽司赶紧在前面引路。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铜筑台,它由数十条粗壮的铁链牵引着,挂在陡峭的四周岩壁上。台面十分开阔,约莫有几十丈宽,上面布满了繁复交错的赤金色花纹。

      小莱跟在荀阑身后,看到筑台下隐约有猩红的光点熄灭又闪烁,似乎在哪里见过。“这里是……是魔渊?”她想起来了,那是用以惩戒的魔焰。

      “没错。”空旷的深渊中似有低沉的悲鸣传来,宛如巨龙发出的嘶吼,让人不寒而栗。这筑台之下,分明就是那些幽禁着魔族罪囚的大大小小的牢笼。

      当初他们逃出去时经由的是一处密道,原来站在这高高在上的筑台向下俯视魔渊是这番景象。她是从这里逃出的罪囚,眼下还罪加一等,更是擅闯魔族结界的不速之客,只能希望他们发现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你们终于来了。”当小莱还处在惊诧中时,远处一道娇柔的、与这昏暗地底格格不入的声音传了过来。

      循声望去,在一片黑影中有一抹十分扎眼的深红倩影。原来这个筑台分是为上下两层的,他们现在位于筑台上层的圆台上,刚才出声的女子则站在下层的方台上。

      “段青棠?翎牙没把你们怎么样吧?”荀阑皱眉,神情有些不悦。

      “那倒没有,我来的时候翎牙早不见了。”女子往前两步,越过身旁的几个黑袍魔兵,向他们看来。她满头乌发高高挽起,身着一袭鲜艳如火的红裙,颈间、胳臂与腰际皆佩戴着七彩宝石镶嵌的金链,隐约漏出的小片肌肤与闪着金光的链条交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纤细而柔美。

      炽司对着下面笑了笑,脚下的动作不由加快,几人依次走下台阶,来到筑台的第二层。方台的边缘矗立着一根根玉白石柱,每根石柱的顶端都架着熊熊烧灼的烈焰,这些火光照亮了漫无边际的黑色深渊。

      荀阑走到段青棠的身后,那里的石柱上绑着一个“人”,不是翎牙又是谁。

      小莱看到翎牙周身散发出赤红的芒焰,往日冷酷而锐利的眼神显得呆滞,布偶一样瘫软在地,黑色的长袍上遍布血迹,已不见昔日的桀骜嚣张。

      “只剩下个分身了。”段青棠轻叹一声,手指轻挥,缚住翎牙分身的绳索应声落地,那分身随即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了。

      “怎么发现的?”荀阑瞥了段青棠一眼,又绕着石柱环视一周,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修诘渊主先发现的,我也只比你早到一会儿。”她歪头看向一旁的老者,那老人须发全白,脸上的皱纹堆叠,站在角落里沉默着。

      “修渊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夜渊灯又亮起了,他定是因此才跑出去的。”修诘一开口,那声音听起来如同他的容貌一样苍老。

      接下来他的目光回望向身后的高台,也就是刚才小莱他们走下来的地方。上面圆台的中央设有一处祭坛,祭坛内挂着一盏形制独特的灯,看着已经熄灭很久了。

      “族中流传着一个传说,传说魔渊中封印着神息,神息为生神之根,若神息觉醒,必会有新神降生,届时魔族一定会横生祸乱。为此,先魔帝专门打造了一盏能感应神族存在的灯,放置于渊台之上,当神族靠近时渊灯才会亮起。”

      小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祭台,那里确实有一盏灯,只不过它十分不起眼,通体银黑,虽然表面光滑、一尘不染,但远远看去就像蒙了一层灰般晦暗不明。更像是祭坛中原有的圣物被取走后留下的一个摆件。

      “自我在此处守渊起,这灯一共亮起过两次,一次是先魔王殒身前夕,另一次就是昨夜。这说明,极有可能是被封印的神息要觉醒了。而翎牙,一定也看到了,所以才会设法逃出去。”老人幽幽的声音回荡在虚空中。

      荀阑像是早就料到般,“自先魔王殒身后,魔渊上的封印被破坏得七七八八,其他罪囚尚有老封印束缚着不会那么容易逃出去,但关押翎牙时,我们几人就只设下了一道缚仙绳,他本就是四大魔使之一,能逃出去也并不是全无可能。”荀阑边说边来回踱着步子,最后停在修诘面前,“只是,传说神息不是就封印在这魔渊中吗?他为何还要逃出去?”

      听到这里的炽司有些不镇定,“难道说翎牙他,他是找到被封印的神息了?”

      段青棠看着忧心忡忡的炽司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如若被他找到了,你家大王就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了,神息可是生神之根,据说能在短时间内令修为大幅提升,”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原来他此前甘愿被我们打伤,就是为了来这里寻找神息的线索。”

      荀阑心中其实想到了另一件事,目光落在小莱身上,脑中回想起那日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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