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简戎

91、散落的回忆

　　回到旭阳峰的旭光殿，蒙愿如已等候多时，她一早听闻昊辰受伤，便迫不及待的赶来他的寝殿，见他迟迟未归，也担心不已，“你怎么样了？”
　　昊辰也覆手在她手背上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我还有些事要跟杨师弟单独说说，你回韦秋容那儿吧。”
　　蒙愿如乖巧听从的点了点头，“那好，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昊辰颔首，走去书案前坐下，信手翻了些卷宗文案，杨云淞候在一侧，问道，“大师兄有何吩咐？”
　　见蒙愿如离开了，他便开门见山道，“你给我讲讲慕容枫的事。”
　　杨云淞一愣，有些尴尬道，“我……我也不知道她跟那魔宗宗主发生了什么啊……”
　　昊辰冷脸，“我不是问你她跟那魔头的事，而是我跟她的过往。”
　　杨云淞更是惊讶，“可大师兄你不是都记起来了吗？”
　　昊辰放下一册书简，摇头，“没有，关于她的一切我都想不起来了。”
　　“难怪——”杨云淞欲言又止，“难怪大师兄你刚刚提慕容枫这三个字如此陌生呢……原来是不记得了。”
　　昊辰皱眉，“所以我果真跟她发生过什么？”
　　杨云淞道，“是发生过一些事，不过也不太多，就今年春的时候她来求你带他下山，你就要她跟你练习几个月的本宗剑术打败邵夕平才能放她下山。”
　　昊辰疑惑，“邵夕平？她能打败邵夕平？可邵夕平死了，不是吗？”
　　“是啊，邵夕平死了，那慕容枫并没有打败他，反而在他手下受了重伤，后来你一怒之下就将他押至陨仙台了，听闻后来是被潜渊的龙神给衔走了。”
　　虽然他不记得慕容枫的事，但有关邵夕平的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邵夕平是他杀死的，「……我竟是为了慕容枫才杀的邵夕平？」
　　他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杨云淞解释道，“那邵夕平你本来就想借助慕容枫之手除去，没想到他会被那龙神带走，也是免了一个心头大患。”
　　昊辰思虑万分，继续问道，“后来我带她下山了吗？”
　　杨云淞点点头，“下山了呀！但因为在山下遇到了魔宗的迦兰，你就让弟子们完成任务后紧急赶回昆仑墟了，就你跟慕容枫二人还留在了凡间。但师兄你们下山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我并未随行在侧。”
　　“其他弟子呢？你就没打听过我在山下的事？”
　　杨云淞抓耳挠腮，“我是……问过一些，但其他同行弟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好好地不知为何那慕容枫突然被魔头毁了容，然后你就迫不及待的带人离开了，叫肖师兄领其余人尽快回师门。”
　　这故事真是越听越乱，昊辰道，“她毁了容？可她现在分明好好的。”
　　杨云淞理所当然道，“那是因为师兄你以前送过她一颗焕颜仙丹，想来是服下了所以就恢复了。”
　　昊辰自言自语道，“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了，原来是送人了。”
　　他原本还想留着给蒙愿如，毕竟蒙愿如只是个凡女，容貌上不出十年定会衰退，这仙丹给她是最佳选择。
　　“后来呢？”
　　“后来你跟慕容枫回来之际，刚巧是魔宗怂恿了崆峒攻上我昆仑墟的那一日，慕容枫见你去追击魔宗宗主迦兰就不知为何也跟了上去，肖师兄他们赶到时就看到你被那迦兰打下了万丈深渊，而慕容枫被他按着在崖边呼唤你，随后就被打晕带走了。”
　　昊辰觉得当中肯定还有很多细节遗漏了，便追问道，“我跟她之间就发生了这么点儿事吗？没有什么令你起疑的地方吗？”
　　杨云淞摸了摸鼻子，“真要说吗，师兄？这……这现在合适吗？”他回头看了看，虽然蒙愿如一早就离开了，但还是觉得十分不妥。
　　看他这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定是心里有鬼，昊辰道，“但说无妨。”
　　杨云淞走上前一步，“你跟她之间显然不止这么一些，当时师兄你每日申时去紫阳峰教她练剑可守时呢！雷打不动，天天都去，不去还会提前派人跟她打好招呼，让她不要等你……所以当时掌门听闻此事，以为你这几个月一直是去紫阳峰在找她谈情说爱，还特地跑去找了慕容枫的师父谈话，而后你跟她之间才暂断了往来的。”
　　见昊辰师兄有所动容，杨云淞又道，“还有慕容枫当时被邵夕平重伤，也是你急匆匆的抱着她去了意宗诊治。对了，就连慕容枫下山之前要准备的衣物，也是你特意吩咐过我的，衣料款式颜色，也都是你亲自选的，为了不让慕容枫尴尬，你还特地连她师妹的也一同备好了。”
　　杨云淞娓娓道来，“下山前一日我记得你去了紫阳峰，见了慕容枫一面，回来一个人坐在书案前发呆了好久。当时我还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第二天你们出发之际，大家看到慕容枫穿上你准备的那套粉色霓裳时，都惊得合不拢嘴了！”
　　昊辰瞥他一眼，杨云淞似乎还沉浸在欣赏美人的意蕴中，“那慕容枫估计也觉得大师兄你审美不错，后来便一直穿着粉色了，以前她都穿的白色。”
　　他今日所见的慕容枫的确一身淡粉，这颜色其实不太好驾驭，但她穿着却面若桃花，唇红齿白，清丽出尘，以至于正眼看她的时候，都想不起其他任何一切，只想静静地欣赏。
　　“我记得一开始你跟慕容枫接触的时候还总向我抱怨她态度冷淡，对你也不够恭敬，可后来这些抱怨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欣赏跟称赞，你还夸她天分高，虽是众人眼中的高岭之花，但其实挺好相与的。”
　　昊辰沉默不语，杨云淞忽然想起一件要事，“对了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很怀疑，就是当时你跟慕容枫被掌门师尊勒令了不准再见面后，你就经常一个人去紫金峰练剑，有回居然是带着伤回来的，我想帮你去找意宗的人来，但你拒绝了，还让我不要外泄你受伤之事，当时我就怀疑是不是慕容枫刺伤了你，那道伤口还挺深，就刺你心口。”
　　杨云淞试探道，“师兄还记得当时慕容枫为何刺伤你吗？”
　　他想不起来，但撇开衣服确实心口留有一块伤疤，没想到居然是慕容枫下的手。
　　他们之间肯定还有很多很多出乎意料的经历，但无奈他一丁点儿也想不起了，他越是着急，头疼得愈发厉害，像在阻止他想起这一切，“……！”
　　杨云淞连忙上前扶持，“大师兄你没事吧！”
　　昊辰扶着额头抵着书案，深吸几口气道，“没事了，今日就到此为止，你回去休息吧。”
　　杨云淞也不再逗留，“那师兄也好好休息，至于你跟慕容枫的事，你要是实在想不起来，去问问她就行了，她反正没失忆。”
　　杨云淞一语点醒梦中人，昊辰道，“可……可外门男弟子不是不能上紫阳峰吗？”
　　杨云淞无语道，“可大师兄你是个例外呀？你经常去的啊。”
　　昊辰愣住，“……好吧，我明白了。”

　　入夜之际，慕容枫才从剑阁跟紫胤真人分别。
　　她师父之前帮掌门师叔渡四重天的劫难就已经伤了元气，后来又苦苦追寻被魔宗掳走的慕容枫耗心耗神，好不容易将人找回又要再帮昊辰师兄输送气海助他恢复记忆。等到空了闭个关，还再次被打扰了强行出关，“原来他今天不追杀那迦兰，竟是凝了一口淤血在心门，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小蝴蝶绕着慕容枫旋转飞回小院，“你也别太担心了，接下来就好好待这紫阳峰别让他再耗费心力就行。”
　　慕容枫回了院子拆了手上的绷带，抚摸了下庭院内种植的花草，一点莹绿色的光将她受伤的地方覆盖起来，不多一会儿便治好了她的伤势，“嗯，以后我还是引来神力自愈好了，不去麻烦意宗了。”
　　手上的伤愈了，慕容枫转身要回房，却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清苑？”
　　一身玄衣的风清苑依旧神采飞扬，眉目如画，“姑姑，你到底给我找了你师父没有？他肯收留我在这紫阳峰逃婚吗？”
　　慕容枫这才回忆起当初的事来，可是奇怪的是那南天仙翁并未来找紫胤真人，“……我忘了，抱歉。”
　　风清苑不爽的叹了口气道，“姑姑你不知道，那个昭华都被抓回南天仙族了，我要再不藏藏好，真要被人赶鸭子上架了。”
　　慕容枫显然又是一惊，「……昭华被抓回南天仙族了？」
　　小蝴蝶也愣住，「看来这里的一切跟原本的世界并不完全吻合。」
　　既如此，慕容枫灵光一闪，“你稍等，我给你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她说着就拾起身旁的一根树杈开始在空地上画阵，风清苑连连退后，不解其意，“姑姑你在干嘛呀？”
　　“我帮你召唤个更得力的帮手，让你永永远远的躲过龙族的追查。”慕容枫很快就画好了阵法，随即赋予那空阵一道神力，随后通天光芒便冲上云霄，风清苑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切，直到阵法中央出现了一位仙人，他才立马伸手将慕容枫护住，呵斥道，“谁？！”
　　阵中闪现的司命星君也眉目紧促的看着他，“你又是谁？唤我何事？”
　　慕容枫撇开风清苑上前一步道，“司命，我想你找你帮个忙！”
　　司命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随口道，“说。”
　　慕容枫直截道，“我身边这位是龙族的清苑殿下，他不想跟南天仙族联姻，据我所知那仙姬也是被迫成婚的。你能不能做个好事，帮我把他带去上天庭避避风头？”
　　司命刚要拒绝，慕容枫又将风清苑拉扯到跟前说，“你跟着司命星君去了上天庭，就找那个七武神之首的天枢星君拜他为师，好好修炼，等得到他的赏识后你就求他带你回龙族，让他帮你拒绝这桩婚事。你就说你要专注修炼，将来为上天庭效力，这样你的族人定会理解的。”
　　“等等等等！”司命星君喊停道，“这、先不说我肯不肯带他去上天庭，其次那天枢星君凭什么愿意收他为徒啊！人家可是七武神之首，除帝君外三界排行第一的武神，他愿意收这么个闻所未闻的龙族小辈为徒吗？”
　　慕容枫道，“没关系，你到时候就跟天枢星君说，我知道开阳星君在下界的一些小秘密，若是不想让我口没遮拦的说出去，就让他收清苑为徒。”
　　“你疯了？你敢要挟上天庭的七武神？”司命星君上下打量慕容枫一番，“你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变得如此狂妄自信？”
　　慕容枫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有啊，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做，实在不行就让清苑待你宫殿里住上一段时间也行。”
　　司命星君显然不太愿意，慕容枫道，“你可能不知道，清苑他姓风，而我……是他的姑姑。”
　　司命星君呆住，风清苑看得一愣一愣，“……我的身世、吓着他了吗？”
　　慕容枫道，“余下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除非你把他带去上天庭好好问一下他的来历。”
　　司命星君即刻牵起风清苑的手，也不再理会慕容枫，道了个“走”字便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