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简戎

90、迦兰来袭

　　这事儿传着传着，终于传到了紫阳峰，王芷仪手舞足蹈着，“你不知道当时缪懿覃哭得有多难堪，都哭晕在韦师姐的房门口了！”
　　梁芙宁只是对靳初心的做法无语，“她干嘛进去了又跑出来，还捂着眼睛，这不存心气缪懿覃吗？现在搞得大家都开始谣传大师兄跟蒙姑娘圆房了。”
　　王芷仪道，“靳师姐是在帮他俩呢！不然大师兄跟她何时才能定下关系，总让人家姑娘不清不楚的待在昆仑墟也不是回事。”
　　“可掌门师尊又发了好大的火，尤其是看到大师兄还阻拦他将蒙姑娘驱逐下山的时候，就差亲手赶人了！”
　　“这蒙姑娘人确实不错，来了这么多天也毫无怨言，就算掌门师尊不接受她，她也无怨无悔的守在大师兄身边，大师兄确实应该男人一点，给她一个名分！”
　　慕容枫默默的听着，不知不觉就神游天外去了，「明天要开始跟着师父修习本宗剑招了，还有点儿期待。」
　　「那你这两天酝酿的气海足够了吧？别明天又被看扁了，三招就把你打趴下。」
　　慕容枫扶额道，「……可能三招都不需要。」
　　“对了枫姐姐，你见过那个蒙愿如了吗？”
　　慕容枫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
　　梁芙宁道，“我见过，她跟枫姐姐你的身形还挺像的，高高的，跟昊辰师兄也挺般配！”
　　慕容枫没有发表意见。
　　王芷仪道，“她一开始来昆仑墟穿着粗布麻衣还不觉得如何，后来换上旭光殿给她准备的衣裳后，就好看多了！果然人靠衣装，听说昊辰师兄给她准备了好多衣服，也有像枫姐姐你这样的粉色霓裳，那个蒙姑娘穿着也不错，温婉大方的，比那缪懿覃好看多了。”
　　梁芙宁偷偷凑上来一句，“但在我眼里还是枫姐姐最好看，枫姐姐哪怕披着麻袋头上挂着菜叶都好看极了！”
　　慕容枫很是无语，“你看过我那个样子？”
　　梁芙宁道，“迦若师兄看过呀！他说师尊刚把你救回来的时候，你就是一副衣衫褴褛的模样，发间还挂着菜叶，迦若还以为你戴的什么翡翠碧玉呢！”
　　王芷仪用肩膀推了一下梁芙宁道，“是是是，你的枫姐姐天下第一好看，那毕竟也是我们八大仙门的第一美人呀！绝非浪得虚名的！那个蒙愿如虽然也漂亮，但在我眼里，差枫姐姐还有好大一截呢，当然也不如宁宁你！”
　　梁芙宁羞得满脸通红，“怎么突然提起我了……”
　　王芷仪道，“枫姐姐你不知道，那天迦若看了蒙愿如也是这么对宁宁说的，说还不如我们家宁宁——”
　　梁芙宁捂住她的嘴道，“……别说了！”
　　王芷仪就要说出口，“当时你脸比现在还要红呢！”
　　慕容枫阻止她俩的扭打，“对了，蒙愿如的身世背景你们知道吗？”
　　王芷仪道，“问我就对啦！掌门师尊早就派人查过了，她就是一介凡女，没什么离谱的身世。家中父母早逝，有个哥哥曾经在朝廷为官，但好像有篇文章得罪了北陈陛下，就被罢免到西北来了。现在她哥哥在外流浪，而她也受哥哥的牵连，邻里乡亲都不敢跟他家攀亲，所以才耽误到二十多岁也尚未成婚。”
　　有了这些信息，想来回到原来的世界再去找人就简单多了，慕容枫大致记在了心里，“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愿意追随大师兄前来昆仑墟。”
　　时间差不多了，王芷仪也得告别了，“那明天见，宁宁！”
　　梁芙宁起身给慕容枫的房间收拾收拾刚吃剩的点心茶水，随口说道，“大师兄这两日还在往意宗跑，他总觉得自己记忆并未完全恢复，可明明李长老都说没事了，他到底是忘了什么了，这么急着想要记起？”
　　慕容枫被自己口水呛了下，猛地咳嗽起来，梁芙宁急忙给她捶背，“没事吧，枫姐姐！”
　　慕容枫摆手道，“无碍。”
　　「他这是被天命封住了属于你的记忆了吗？」
　　慕容枫也搞不清楚，「可能他人在凡间，身不由己，只能被司命他瞎折腾吧！」
　　「这下你可没办法帮你爹了，毕竟白帝的未来与你无关了。」
　　慕容枫并不可惜，「我只是有点担心蒙姑娘……他回到上天庭之后还会如我那边的世界一样惦念着曾经的爱人，对她一心一意，不去伤害她吗？」
　　小蝴蝶乐观道，「他那是还没遭遇情劫的时候做下的判断，等真正爱上就不会如此绝情了！你大可放心，我觉得他不会要蒙姑娘的命的！说不定他会像当初一般，留蒙姑娘在上天庭永远陪着他呢？毕竟蒙姑娘身上也没背负什么命运诅咒，他只要给她一颗长生不老药，两个人便能长相厮守了！」
　　慕容枫的眼神忽而落寞，「……是啊，我在担心什么呢？蒙愿如没有如我一般的身世命运……」
　　小蝴蝶沉默了一会儿，「……你在这里选择了师父，便永远拿不到神族内丹了。这样你就永远无法跟所爱之人结合，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了，满月。」
　　慕容枫走去窗边，看落在柳梢间的圆月，呢喃道，「……远吗？可他明明就在我身边啊。」
　　明明从这里用一点神力还能看清剑阁方向的灯光，明明无论在哪个世界，这都是她唯一不能触碰之人。

　　辰时，紫胤真人已等在桃林。
　　慕容枫不知道以她仙门剑试第五的成绩，能在师父的剑下坚持多久，可喜的是她躲过了三招，不幸的是三十招之内还是被击垮了。
　　慕容枫比他想象中进步得要快些，看来最近她确实拔除了诸多欲念在认真修炼，紫胤真人收了剑勉励她道，“尚可。”
　　慕容枫虚心接受，“我会继续努力的，师父。”
　　“来年的蜀山仙门剑试大会，你要参加吗？”紫胤真人突然问道，慕容枫尚未做好准备，小蝴蝶道，「别去！你之前能得第五，是因为昊辰跟肖聿珩不在。」
　　慕容枫答道，“好啊。”
　　紫胤真人道，“那来年你跟迦若一起跟随本宗的弟子们前往，为师帮你去掌门那边说一下。”
　　“师父不去吗？”
　　紫胤真人道，“为师要闭关修炼七重天，至少得三个月才能出关，去不了。”
　　慕容枫欣喜道，“那枫儿就预祝师父能顺利出关了！”
　　紫胤真人亦是微微一笑，“为师也希望你能在剑试大会上夺得一个不错的成绩。”
　　目送师父离开后，慕容枫继续在桃林练剑，她现在心中已有动力，不过再等几百年，终究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高强度的练习之后，她的手果真有点儿抽筋了，整个手掌似是有些不受掌控，十指也无法动弹。趁着当下天还没暗，慕容枫决定飞去昭阳峰找梁芙宁敷个药，顺便把她接回紫阳峰。
　　如今大家对大师兄的事众说纷纭，想来关于她的传闻就会少很多，慕容枫便放心大胆的前往了。
　　可她没怎么来过昭阳峰，走着走着也没找到梁芙宁究竟在哪儿，直到身后有个声音将她喊住，“愿如？你怎么在这儿。”
　　慕容枫回头，看到的果然是昊辰师兄，“……”
　　昊辰还以为蒙愿如生什么病来意宗找药，刚上前两步就发现了不对劲，直到来人彻底转过身来。
　　她不是蒙愿如，但更符合他心中那个遗失的形象。
　　眼前之人略带陌生与平和的一双眼眸，他似是看过无数遍，可就是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
　　她是很美，一种摄人心魂，将人震慑在原地动弹不得的美，美到甚至让他不敢相信这样转过身来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慕容枫垂眸想了会儿，见对方没反应便轻轻颔首，转回了身，继续向前走去，徒留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的昊辰呆在原地。
　　小蝴蝶道，「他这是怎么了？是想起什么了吗？」
　　慕容枫不去管他，「我手疼得厉害，宁宁到底在哪儿？」
　　原来梁芙宁在药房捣药，上午的功课学完，下午就来药房实践各种药材本身，见慕容枫的身影路过，她也是又惊又喜，“枫姐姐！”
　　慕容枫停步回头，“原来你在这儿。”
　　慕容枫给她展示了手上的瘀痕，梁芙宁一边给她上药包扎，一边劝诫道，“你手上的皮肉嫩，不能练太久的剑，你又不像那些本宗弟子，满手的茧，练多长时间都不觉得痛。”
　　可她想在剑试大会上夺得名次，所以才这般努力的。
　　上好药慕容枫去后面的庭院等待梁芙宁，这院子阳光明媚的，还晒了好多草药，慕容枫捻捻这个，又闻闻那个，有个别味道大的，呛得她轻咳起来。就在这时有人给她敲了敲背，慕容枫还以为是梁芙宁，便继续咳了一会儿，皱眉道，“有水吗？”
　　身后人看了一圈，答道，“我不太方便去要，毕竟我是个外人。”
　　慕容枫回头一看，果然是迦兰，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两步，“……你！”
　　迦兰转着手中的扇子道，“你别冲动，别把你师父引来，我只想跟你说几句话而已。”
　　慕容枫握紧手里的镯子，内心无语道，「我怎么一离开师父身边就能遇到他，他这是在我身上安了追踪符吗？」
　　见她手上绑了绷带，迦兰先岔开了话题，“你手怎么了？”
　　慕容枫缩到身后，冷冷道，“与你无关。”
　　“你这是不想跟我谈话的态度。”迦兰也瞬间冷脸，“难道非要我对你用强，你才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慕容枫着实不想忍耐这个人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转身要逃，可迦兰道，“此处我来时已布下结界，你师父一时间感应不到的！”
　　慕容枫步步退后，直至撞上结界，无可奈何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迦兰也慢慢逼近，耐下性子跟她说道，“枫儿……我信你那日在魔宗说的话，既然得到你的人目前是不可能了，我现在只想得到你的心，枫儿。”
　　慕容枫崩溃道，“你总是恐吓我要挟我，你说你要得到我的心……你不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迦兰并不气馁，“你说得对，以前种种确实是我做的不好。但我仔细想过了，现在你我天各一方，连见面都难，我还要如何去夺得你的心呢？”
　　慕容枫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他下一句就是，“只有把你带回魔宗，让你我朝夕相处，你才会爱上我，对不对？”
　　慕容枫推倒旁边晾晒草药的架子砸到他身上，恨恨道，“你别做梦了！我死也不会跟你去魔宗的！”
　　迦兰的眼神果然大变 ，慕容枫慌不择路，大喊一声，“师父！师父——”
　　可迦兰一下便踹翻了阻隔的架子，拽起她的手就要闪人，慕容枫使了浑身的劲儿抵死后退也犟不过他，“……师兄！大师兄！”
　　既然师父远在紫阳峰听不到，也不知道昭阳峰的昊辰能不能听到，她这一喊，迦兰将彼此的距离瞬间拉近，面目狰狞道，“他都忘了你了，你为何还恋着他！”
　　慕容枫看他冲冠之怒，害怕得都在战栗，颤抖着手拼命推阻着两个人的距离，花容失色的大声呼救，“……师兄！师兄——”
　　“他爱上别的女人了，慕容枫！”迦兰试图将她晃醒，可慕容枫却泪流不止，“你放开我！放开我！”
　　如她所愿，一把利剑劈开结界迅猛射来，迦兰一举抱起慕容枫旋转一周落地，才躲掉了这一击，随之而来的是昊辰的怒意，“放开她！”
　　慕容枫被迦兰控住了手腕，挣脱不开，她手原本就疼，这样捏着腕间更是锥心的疼，疼得泪珠不断滚落，向对面的昊辰求救道，“……师兄。”
　　迦兰道，“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凭你也想拦我？”
　　他左手开扇，气场浑然天成，那强劲有力的扇子仿佛刀枪不入，连昊辰召唤回手中的佩剑也无法完全阻挡，但他还记得这个人是联合了崆峒前来覆灭昆仑墟的罪魁祸首，今日说什么也要赢下他，让他付出代价！
　　迦兰拉着慕容枫并不方便应战，几个回合下来，见慕容枫差点儿受伤，这才松开了她。慕容枫倒地之后坚持爬起，朝着结界的出口跑去，也不管身后两个人打成什么样。意识到她要去喊紫胤真人，迦兰又飞身到她跟前将她一把按住，慕容枫再回头之际，昊辰已经受了伤，“师兄！”
　　迦兰控住她愤懑不平道，“他都负了你你还如此关心他？”
　　慕容枫并不是关心昊辰，而是面对一个帮助自己却受伤的人的基本反应，她若真关心他死活，刚才就不会撒腿就跑。
　　可迦兰显然气急攻心，口不择言道，“你当初不惜杀了自己的手足也要保下他究竟是为何！就是为了看他将来爱上别的女人吗？”
　　面对昊辰师兄的满脸疑惑，慕容枫比他更迷茫，“你在胡说什么……我、我——”
　　迦兰又将她面向自己道，“你若今日不肯跟我回魔宗，我就让他死在你面前！”
　　不等迦兰再多废话，昊辰已重新振作猛攻过来，迦兰也随即推开慕容枫跟他对上，“找死！”
　　这样打下去，昊辰师兄显然不是迦兰的对手，毕竟对方高他两百多年的修为，慕容枫这才想起曾经的龙鳞宝剑，她马上召唤出来，一下劈开结界，动荡的气流吹得她发丝凌乱，就在下一秒，那抹熟悉的剑影就风驰电掣而来，还顺走了她手里的龙鳞剑，“当真送死！”
　　迦兰猝不及防，不仅扇子被龙鳞剑攻破，身上也被挑伤，好在他身形如电，躲得够快，这才幸免于难，但看慕容枫已抓着紫胤真人的衣袂站其身后，迦兰便知晓今日无论如何也带不走她了，“慕容枫……我们后会有期！”
　　昊辰还要追及，紫胤真人道，“不必追了，他至少有五重天的功力，你不会是他的对手。”
　　慕容枫一愣，迦兰比原先世界的设定还要强上一分，怪不得会成为新的魔宗主人。
　　慕容枫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龙鳞宝剑瞬间落地，而一旁的昊辰师兄也眼疾手快的扶住咳血的紫胤真人，“师伯！”
　　紫胤真人抹去唇边鲜血，道一声无碍，再看向惊慌失措还挂着泪珠的慕容枫道，“为师方才强行从闭关中脱离才小有损伤，休息几日便无碍了。”
　　慕容枫吓得心跳都快停了，还以为师父被迦兰伤到了，自责道，“对不起，师父……”
　　紫胤真人道，“不是你的错，是那魔头太嚣张了，竟敢闯入昆仑墟明目张胆的想把你抢走。”
　　慕容枫仍旧后悔不已，“我以后绝不擅自离开紫阳峰一步了……”
　　紫胤真人看向昊辰道，“你也受了伤，去找李银枝看看吧。”
　　昊辰显然还有话对慕容枫说，但她目前眼光全在自己师父身上，并不算个好时机，便颔首道，“好。”

　　昊辰捂住手上的一道被扇子划破的伤口，闪身来到了李银枝长老的住处，几个意宗师妹接待了他，看到他手臂上的伤连忙准备药物，但大师兄并不在意这些轻伤，“能帮我喊你们师父出来吗？”
　　其中一个道，“大师兄放心，已经去喊了，师尊正在炼丹，马上出来。”
　　等昊辰手臂上的伤处理好，李银枝也姗姗来迟，甩了拂尘问道，“怎么了？你伤不是已经治好了吗？这手臂上的又是怎么回事。”
　　昊辰先不管它，恭敬的做了个揖道，“这点小伤不足挂齿，我来是为了先前失忆一事。”
　　“可你不是已经全都想起来了吗？”
　　“并没有，”昊辰道，“我想不起关于紫胤长老座下那个名叫慕容枫弟子的任何事情，觉得有些蹊跷，所以特来问问。”
　　李银枝一愣，随即笑起，“你自然不会有太多关于那慕容枫的记忆，毕竟她很少下紫阳峰，而你师父也早在她进入昆仑墟没多久就下了令，任何外门男弟子都不得擅自闯入紫阳峰。”
　　一旁的意宗师妹也道，“别说师兄，连我们跟她接触的机会都很少呢！”
　　可他觉得并非如此，那慕容枫定跟他有诸多不为人知的过往，否则那魔头也不会说出“负了她”这等话。昊辰思忖道，“那长老认为有没有可能我会忘记关于某个人的全部回忆呢？我甚至连慕容枫进入昆仑墟的那一日都不记得了，当时她若是拜入师门，想必我一定是在场的。”
　　李银枝也顿了下，“……这倒是，那日三宗长老跟弟子都在，你不会忘记，毕竟当时——”
　　李银枝无法描述，但门下弟子道，“那日慕容枫揭开面纱的时候，我们全场人都惊呆了呢！那场景真是叹为观止，想想都觉得震惊。”
　　可是如此重要的场景，他怎么可能忘掉？
　　“长老帮我想想办法，我听闻自己被那魔头迦兰打落入水的时候，慕容枫也在场，我想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银枝思来想去还是应下了，“那我回头研究研究，三日后你再来找我。”
　　昊辰做了个揖道，“多谢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