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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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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念禾这五年来勤勤恳恳修行,如今修为已经近元微了,她时常与师门弟子切磋,也常去长风山探望林寒铮。
初春,徐念禾给山道上的桃花认真浇了水,提着壶便要去给林寒铮汇报这桃花开的情况,才迈出一步,骤然愣在了原地。
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白,来人白衣墨发,端庄典雅,山道处拐过来的人也没想到会碰上,提着衣摆的手一顿,不确定地问:“你是……念禾?”
啪嗒——
壶水洒了一地,徐念禾脑袋木得发懵,若不是千绪开了口,她以为自己做梦呢。
“怎么了?”千绪弯腰将那壶捡起,白皙的手指捏着那黑色壶柄,道:“莫不是忘了我了。”
徐念禾微微张着嘴,呆愣了好一会才猛然回神,“没有,我怎么会忘了仙君。仙君,您出关了?怎么从山下来?”
千绪不动声色说:“游了一圈。”
秦观月幻化的模样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孩童了,眉眼间的相似却挡不住,徐念禾:“秦又见都这么大了。”
五年前,千绪闭关时便有提过,带着这人一块闭关。
“在这作什么?”千绪看着手上的壶,迟疑问:“浇花?”
徐念禾噗嗤笑了笑,看向一旁开得茂密的桃花,说:“这是掌门亲手种的,每日都安排人来打点,我闲的无事便来帮忙照看,还好来了,我算是仙君出关见到的第一人吧。”
“算。”千绪抬手轻轻抚摸那轻柔的花瓣。
她记得很久以前,她觉此处空荡,便在这里种下一棵桃树。
时光荏苒,当初的桃树早已枯萎,却也有新的了。
千绪折下一株开得最盛的花,花是美的,惊心动魄,可带给她温暖的不是花是人。
“仙君快些回去吧”徐念禾捂嘴笑道:“您不在的日子里,清随可是安静了许多,不如先前闹腾了,如今该是十分念着您的。”
“好。”千绪将那株花握在手心,对秦观月道:“你先回水幽居。”
秦观月点点头,他知道千绪回仙山,第一时间找的人绝对是林寒铮。
而千绪也很自然地来到了碧云山。
春日里的碧云山格外清净,百花盛开,绿林成荫,美得像一副画。
她乘风而来,遇上了正遇出门的林寒铮。
仅是一个对视,林寒铮便呆愣在了原地。
千绪的白衣依旧干净如雪,五年的时光匆匆而过,两人都没多大变化,可就是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师尊?”林寒铮近几日又开始做梦了,梦里仙山依旧,师尊还在,郁宁也未曾走开。
所以在他瞧见千绪的第一眼,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寒铮。”千绪将手中花枝递出,“你种的花我很喜欢。”
林寒铮眼眶已湿润,就这一句话胜过所有,多年的等待终究是值得的。
“师尊……”
“我说过。”千绪将花枝交于林寒铮手中,轻声说:“我会回来的。”
林寒铮紧紧握住那花枝,好像握住的是往生。
“欢迎回家,师尊。您这五年,还好吗?”
“进屋说吧。”千绪抬手拨开眼前凌乱的发丝,“我都不知已经过去如此之久了。”
“仙君?”有一人至屋外而来。
千绪身形一顿,看到白衣人站在那圆形弧扇门口,眉眼冷峻,肤色柔和,这是一个一眼看过去就会被吸引的人。
“你是……”此人与记忆中那人重叠,千绪道:“林欲?”
“是我。”林欲唇角一勾,于是冷峻的眉眼入春山化雪般融开,“我回仙山时仙君已经闭关了,我本无路可去,想了想还是决定留在仙山,如今我在林掌门身边做事。”
千绪惊讶,林寒铮解释道:“他不愿拜师,所以我便寻了个理由,他根骨不错,我想若是师尊出关也会相助的。”
“你做决定便好。”千绪说:“进屋吧。”
林欲没再跟进去,但也没离开,就在院长里坐着。
千绪是进了屋才发现林寒铮方才竟然饮酒了,于是她拿起桌上小酌后剩余的酒看了看,笑道“桃花酿,五年了竟然还有剩,也是难为你了。”
林寒铮从前喝酒可没那么节省,有就喝,没了就买就酿,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这是确确实实的。
“让师尊见笑了。”林寒铮面色窘迫,“这酒是我自己酿的。”
千绪有些诧异,林寒铮偶尔会酿酒她知道,却从未见这人酿过桃花酿。
这么一看,她倒是有些馋了。
“一起喝点。”千绪坐下,先给徒弟倒了一杯。
林寒铮欲拦住,说:“弟子酿得不好。”
千绪已经尝了一下,评价道:“不错,就是有些甜了。”
林寒铮面色有些红,说:“不论弟子怎么做,都酿不出师尊的味道。”
千绪端着那青瓷酒盏,闻到了桃花的清香,“你若喜欢,我再酿就是,山道处的花开了,正好用得上。”
林寒铮道:“全听师尊的,您如今的修为可是突破了?”
千绪将自己在十方境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也将自己用不能再渡劫之事道出。
她身上有天谴,还有着无法抹消的过去,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渡过天劫。
“以师尊之力,无需渡劫。”
渡劫本是突破后的加持,无渡劫也无非只是比不上同修为的。
可云霄界渡劫期的没几个,更何况这人是千绪,不被云霄界所定义的她从来都不会被此束缚。
千绪也是知道,所以并不担心。
“我告诉你,是不希望你多虑。”千绪道:“日后也可放心了。”
林寒铮:“弟子知道,如今秦观月突破渡劫期,有他在师尊身边,弟子也放心了。”
千绪抬手碰了一下徒弟的额头,“你忘了,你也快到渡劫期了。”
林寒铮突破成神期已久,想跨越到渡劫期更是难事,常人多则千年少则百年,可他是林寒铮,是仙山掌门,更是千绪收的弟子中天赋最高的一位。
算起来,云霄界中的仙修,除却乐行上尊,他林寒铮便是第一。
“弟子不求修为达到渡劫。”林寒铮的目光无比炙热,“只求师尊平安无恙。”
“傻子。”千绪轻斥道:“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林寒铮反驳道:“在弟子这里,师尊最重要。”
他早已将自己的一生融入那场火中,牵挂留在了夜间而来救他的仙君身上。
喜怒哀乐,皆为一人。
千绪将那桃花酿给他填满,说:“我教过你的,做人不能太过无私,这么些年你总不是为自己而活。”
“我只盼师尊平安无恙,其余的多余一分不要。”林寒铮虔诚的像一个正在祈福的信徒,“我林寒铮此生唯此一个心愿,愿倾尽所有在所不惜。”
千绪平淡的目光有些许动容。
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徒弟。
从那样一个小的奶团子到如今顶天立地的君子,时间真的改变了许多东西。
可林寒铮心未变。
他所求皆所愿,所愿皆为真。
“我也希望你能平安无恙,寒铮,许多事我都还未与你说明白。”
“弟子都明白。”
“你不明白。”千绪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这初春里的一阵轻风,虚无缥缈。
“你不明白我当初为何去魔域,为何渡劫失败,现如今又为何不停有人寻我,对我出手。这一切,我都没与你说过,你该懂的,我不希望你越陷越深。”
“不论如何,弟子对师尊之心不变。”林寒铮丝毫没有打算问清楚,“这些事弟子无需知晓,师尊也不必于弟子说清。”
在他心中,千绪胜过万千。
不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任何事都不会影响对方在他心里的地位。
千绪默不作声饮着酒,她是不愿将这些人牵扯进来的。
可其实谁都躲不过,天青已经发现了她,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不告知天道,可对天青,她早已不信了。
信任无法长久,情谊却不同。
她在这个位面,获得了太多情谊。
那是从前在神域界没有的,命固然重要,可她早就有割舍不掉的东西了。
“如果我说,我想做之事,将会影响整个云霄界,若是失败,这个位面从此消散,你还信我吗?”
林寒铮:“我不信。”
“……”
林寒铮字字铿锵道:“我不信师尊会这般做。”
他是了解千绪的,纵使这人得了翻天覆地的能力,也不会去改变既定的命数,哪怕到了万不得已,也不会。
所以他不信,不信千绪得知此位面的下场还会如此行事。
“你将我捧得太高了。”千绪将酒盏放下:“我不是圣人。”
“可是师尊。”林寒铮轻声道:“我的卜算起不到一点作用了。”
千绪抬眼,林寒铮继续道:“这个位面已经悄无声息发生了变化,这变化来得快已经改变了既定之事,所以我算不到,竟然已经在变了,师尊何故顾念弟子。”
“知道你性子倔。”千绪笑了笑,“命数已变,随它去吧。”
她起身推开门,林欲还在院内,两人视线相交,又同时移开。
林寒铮:“清随现下应该在水幽居。”
那可不一定。
千绪:“我还真是……有些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