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界禁止成神》云中苍耳

3、报仇

　　此地名为大丰镇，镇上住着百来户人家，是这十里八乡的经济中心。镇上沿街筑起两排商铺，卖各色吃食、粮油布匹、蜡烛纸钱的店铺应有尽有，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如今这些店铺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白爻稍微感应一下就发现其中一小半的店铺里面都是空的。

　　白爻走到街尾的时候，看到一户人家正在往外搬东西，待走近些，看清那家门口的牌匾上写着“福记蒸糕”。

　　店门口停着两辆手推车，车上堆满了行李包裹，车边站着一个收拾得干净利落的老妇人，此外还有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老妇人正在规整两辆车上的东西，少年牵着女孩站着旁边，时不时搭把手，他们看到白爻走过，都有些好奇地转头看向她。

　　店铺里面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和一个面容和善的年轻妇人正在忙里忙外地往车上搬东西，这两人只是轻轻扫过白爻一眼，并没有把注意力过多停留在她身上。

　　周围有几户人家打开窗户观望着这边，一切进行得很安静，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因为说话容易口渴，而他们现在太缺水了。

　　等白爻走过，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老妇人：“柳婆婆，你家也要往外去讨活路？”

　　“是啊，家里没水了。”手推车边的老妇人叹着气回答，她嗓音沙哑，显然口渴得厉害。

　　“里正不是说会想法子吗？你家不如再等等？”那人又说。

　　然后周围陆陆续续响起其他人的声音：
　　“是啊，听说外面都旱着，万一还不如咱们这呢？”

　　“就是就是，你们家又没有牲口，光靠两条腿走，能走到哪去？何苦吃那苦头！”

　　“话不能这么说，里正找了人挖井，挖了一天，除了挖出来几块石头，一滴水也没见着，我瞅着是没有别的法子了，我家也打算往外跑呢！”
　　……

　　修士耳目聪明，除了近处镇民的讨论声，白爻还听到了远处角落里传来的一些动静。

　　一条街上，相隔颇远的某个空屋内，一伙人正盯着白爻的背影交头接耳：
　　“就是那个丫头背着的小孩？”
　　“没错！就是他！妈的，真能藏，害兄弟们找到现在，碰上这鬼天气！”
　　“那死丫头长得真不错！嘿嘿，等会别一上来就弄死了，先留个活口。”
　　“确实漂亮，一会让她陪咱们玩玩……”
　　“别想些有的没的，咱们赶紧杀完人就撤，这天气邪门的很！”
　　……

　　是追杀白瑶和小石头的那伙人，也是屠杀临城镖局上下，害死白瑶父母的人！

　　白爻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离开镇子，一直往西，直到来到一处水汽相对浓郁的地方。这里原来是一条河，如今河水已经干涸，露出了河床。

　　白爻站在河床上，等着那伙人送上门，这里四下无人，距离小镇又远，正适合那伙人动手。

　　也适合她——反杀！

　　“白瑶姐姐，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小石头不解。

　　“找水，也等人。”白爻说。

　　小石头看看白爻脚下干裂的土地，那里有无数道裂缝纵横交错，像大地被撕裂后留下的伤疤。这里怎么会有水？

　　白瑶姐姐说等人，等谁呢？他转着头四处张望，河床地势低洼，即使他趴在白爻背上，视野高些，也只能看到河道内的情形，看不到岸边是否有人过来。

　　直到有人走到岸边，小石头才发现对方，看清来人打扮，他立刻紧张起来：“白瑶姐姐！快跑！那些坏人找来了！”

　　岸上的人闻言“呸”了一声，嘲笑道：“跑？跑哪去？”

　　随着这人话音落下，岸边突然冒出来十数人。

　　小石头绝望了，他对白瑶说：“白瑶姐姐，你把我放下来，自己走吧，他们要找的人是我。”

　　白爻侧头，安慰他：“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小石头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他误解了白爻的意思，以为白爻这话的意思是要陪他一起死在这里。

　　岸上的十数人冲向河床，他们彼此之间配合默契，有序散开，动作迅速且娴熟，逐渐对两人形成包围之势。

　　其中一人一边目光肆意地上下打量白爻，一边不忘威胁道：“臭丫头！这回你们插翅难逃！”

　　白爻轻笑：“插翅难逃？确实如此！”

　　白爻不避不退，反而迈步迎向对方，她嘴角含笑，边走边道：“不好意思，你们被我一个人包围了！”

　　白爻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只见她的身影在十数人之间快速穿梭，如同一道疾风吹过草地，风过之处，人如草木，纷纷倒伏。

　　那些人并没有死，只是被废掉了手脚，对付他们，白爻甚至不需要动用术法。

　　不顾地上之人如何痛苦哀嚎，白爻直接一脚踩上一人胸口，问他：“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瘫在地上，望向白爻的目光，如同看见恶鬼！

　　“嘴硬？”
　　白爻脚下稍稍用力，生生踩断了对方几根肋骨。

　　“啊——”那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痛得说不出话来。

　　白爻踢踢他旁边的人：“你来说。”

　　那人吓得把头摇出残影，他连声道：“不知道！女侠，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白爻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刚要把脚朝对方踩下去，那人便竹筒倒豆子说了起来：“那人并没有露面，只是派人送了一箱金子给我们老大，箱子里有一封信，内容是让我们沿途追杀那个小孩，其他的，我们真的一概不知啊！请女侠明鉴！”

　　“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就敢接单？”。

　　“女侠有所不知，我们都是请客楼养的杀手。我们请客楼，一向收钱办事，不问缘由！只要钱给够，什么单都接，这是我们老大定下的规矩。”

　　“要你们杀人，总不会什么信息都不给？信里都说了什么？”

　　那人怕说出来，白爻就要灭口，乘机求饶道：“我要是都说了，女侠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走？”

　　白爻答应得很痛快：“没问题。”

　　闻听此言，地上躺着的众人，反应不一，有人跟着求饶，有人则是完全不信：“别傻了，咱们杀了她那老多家人，她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

　　白爻指尖一道灵气射出，说话之人，即刻毙命。

　　顿时，所有人噤如寒蝉。

　　白爻冲脚下之人道：“你继续说。”

　　那人一咬牙，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信里说要杀的对象是个孩子，还说孩子目前被寄养在临城一个江湖骗子家，信里有一张孩子的画像，其他就没了。我们的人去临城找了一天，找到了那个江湖骗子，结果去得迟了一步，孩子已经被他雇人送走，还是雇十三路人马分开送走的，消息汇报上去，楼里便增加了人手，让我们分头去追，我们这一路人正好就找到了……后来的事……您都知道了……”

　　这时一直默默趴在白爻背上的小石头突然出声：“临城的齐叔叔还活着吗？”

　　那人干笑两声：“被，被我们的人处理了……”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小石头还是忍不住恸哭起来。

　　白爻看向地上之人：“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老大是谁？”

　　“这——不知道。”

　　“嗯？”

　　“是真的不知道！没人知道老大的名字，也没人见过他，我们都是和楼里的管事对接，从没见过老大的面，不过，江湖中有人称他为请客先生。”

　　白爻得到想要的答案，将脚从那人胸口挪开。

　　那人暗暗松了口气，接着便听到白爻说：“我问完了，现在可以送你们走了。”

　　白爻右脚轻轻跺了下地面，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瞬间消失不见。

　　小石头惊得止住哭声，他抽噎着问白爻：“那些人去哪里了？”

　　白爻用脚尖点了点地面：“地下。”

　　字面意义上的地下，白爻用遁地术把那些人通通送到了地下深处。

　　呵呵，放他们走可以，往哪走可就得由她说了算。她既然借用了原主的身体，自然就要替原主报仇，这样也算了结了一段因果。

　　等小石头心绪平复了一些，白爻才对他说：“把水囊给我。”

　　小石头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听话地把一直抱在怀里的水囊递给白爻。

　　白爻接过水囊，将水囊和揣在怀里的竹筒杯一同放在河床上，接着偏头对小石头道：“还有一个水囊，也拿出来吧。”

　　“白瑶姐姐你先放我下来，”小石头有些苦恼地说，“水囊在包袱里，我够不到。”

　　白爻蹲下，将小石头放下来，小石头解开背上几乎和他差不多大的包袱，从里面翻出一个水囊，摆在白爻放的那个水囊旁边。

　　白爻掐诀念咒，引动地底水汽汇聚，化作一股小小的水流，缓缓注入地上的两只竹筒杯中。

　　“金木水火土”五行类法术是所有修士的必修课，虽然各个门派都有自己独有的修炼秘籍，其中也不乏许多高级的五行法术，但是引水和引火这种基础法术，在修真界就和九九乘法表一样普及。

　　“姐姐你是神仙吗？”小石头被这一幕惊呆了。

　　白爻失笑：“我不是神仙，只是会一些小小的法术罢了。”

　　她端起一只竹筒杯给小石头：“喝吧。”

　　小石头这次没有拒绝，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大口将杯子里的水喝得干干净净，喝完还有些意犹未尽。白爻端起自己的杯子，往他的竹筒杯里又倒了一些水，然后不紧不慢地将自己杯中的水喝完。

　　白爻捡起两支水囊，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施法灌满了其中一只水囊，又走了一段距离才将另一只水囊也装满。

　　装完水，她重新背起小石头，往之前他们歇脚的镇子返回，她打算去换些食物。

　　以白爻筑基初期的修为，虽然还未能完全辟谷，但是已经可以做到几个月不用进食，可是小石头还得吃饭，而且她没有完全适应这具身体，还能感觉到饥饿，吃些食物更有利于她恢复状态。

　　白爻想尽快适应这具身体，然后送小石头去守橼山，之后再去找自己的本命飞剑。

　　她不用本命飞剑也能够御空飞行，只是在这个世界御空飞行需要消耗很多灵力，她估计自己一次飞行不了太久，需要飞一段，歇一段。要是她的本命飞剑还在，使用本命飞剑飞行可以节省大量灵力，可惜她的剑丢了。

　　她能感应到剑大概的方位，是在北方，和守橼山不在一个方向。

　　白爻正思索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姐姐，你还是之前的白瑶姐姐吗？”

　　他这话问得古怪，要是有其他人听见了，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然而白爻懂了。

　　感叹这孩子心思敏锐，只这一会就察觉出了异常，她本来也不想故意瞒他，之前行事完全没有避着他，她脚步不停，轻声回答他：“我不是。”

　　背后没有声音再传来，过了一会，白爻感觉到自己右边肩膀的衣服被泪水洇湿了。

　　白爻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