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界禁止成神》云中苍耳

2、净水

　　被护送的男孩少言寡语，始终不肯透露姓名，只说自己叫小石头。

　　临城镖局的人商议一番，让小石头假扮成白瑶的弟弟混在队伍里，镖局的人则是假装还在护送那只箱子。

　　不久之后的一个夜里，他们被一群山匪打扮的人找上了门，镖局的人与对方一交手，就知道对方是冲着要他们命来的。

　　镖局众人远不是那些山匪的对手，只能一面与山匪缠斗，一面掩护白瑶带着小石头逃跑。

　　白瑶碰巧找到一株空心的大树，拉着小石头躲在树里，一动不动躲了三日才算逃过一劫。

　　只是除了她，临城镖局上下十七人，无一活口。

　　小姑娘是个重诺守信之人，即使她的父母一夜之间全死了，从小看顾她长大，被她视为亲人的镖局其他人也没了，她还是擦着眼泪对小石头郑重承诺：“我们临城镖局从不失信，我一定会把你送到守橼山，除非我也死了！”

　　白瑶带着小石头独自上路，她不敢走大路，怕再遇见那群歹人，凭着自身有一定的功夫底子，专门穿山钻林，避着人群走。

　　白瑶所在的国家名为大景，大景西南边的昭州，据说有着十万大山，世人皆知，守橼山是进入十万大山途经的第一座山，也是整个西南的门户。

　　白瑶不认识去守橼山的路，就避着人烟，一直往西南方向走，走了半个多月，白瑶渐渐觉察出了不对。

　　她能找到的水源越来越浅，明明还是春天，树叶却干得发黄卷曲，天上的日头明明并不烈，白瑶却觉得太干了，她总是口渴。

　　难道要闹旱灾了，白瑶心想。

　　可是情况比她想得还要严重，先时地上还到处可见茂盛草木，不过一日过去，地上就再也看不到一丝绿色，所有低矮的草木一夜之间全部枯死，地面上灰尘飞扬，只有高大的乔木上零星能看到一些绿叶，然而再过一日，这些高大的乔木也开始枯死，林子里的鸟兽像无头苍蝇一样往四处逃散，最可怕的是，土地竟然开始干裂了！

　　这明显不是正常的干旱！

　　白瑶顾不得想那群歹人是否会找到自己，带着小石头急匆匆离开山林，找到离得最近的镇子，去了一问才知道，镇子里的水井都要干了！小镇上的人正在疯狂地囤水。

　　白瑶本想带小石头赶紧离开这片干旱区域，却被告知附近四个州府都是如此，旱情发展的速度远超人们预想，而干旱区域面积之广，光靠人的脚力根本不可能走出去，那些家里有骡马的人家早就已经连夜逃荒去了。

　　彼时已是傍晚，不好夜间赶路，白瑶就在镇子边上找了间主家逃走的空房子，打算先休息一夜再想办法离开，这天夜里，她睡下之后，再也没有醒来……

　　小姑娘直到临死之前都以为自己是突发心绞痛，她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因诅咒而死！

　　白爻在心底叹息一声，轻轻起身，她一动，睡在她旁边的孩子就醒了。

　　小石头看到她醒了，满眼都是惊喜，他扑过来紧紧抱住白爻的脖子，小声啜泣起来：“太好了……白瑶姐姐你没死……你不要再死了呜呜呜……”

　　白爻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直到肩膀上传来湿意，她才有些不自然地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干巴巴地安抚道：“——别哭啊，没事了。”

　　小石头的眼泪流得像开闸的水，根本止不住。今早醒来，无论他怎么呼喊，白瑶都没有反应，也没有气息，已经经历过生死的他明白，白瑶可能永远也不会醒来了，她死了。

　　当时他觉得天都塌了！他之前根本不是睡着，而是哭晕了，不过好在，现在白瑶又活过来了！

　　“呜呜呜……”
　　足足过了一刻钟，小石头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白爻无奈，她实在没有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
　　“眼泪也是水，你这么哭，多浪费。”

　　怀里的小人闻言一呆，他松开白爻，有些委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听话地憋住眼泪，因为眼泪收的太急，鼻子一抽一抽的。

　　白爻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孩子脸上都是灰，被眼泪冲刷下道道泪痕，勉强能看出是个极灵秀的孩子，只是原本该是肉嘟嘟的小脸如今瘦得可怜，因为缺水，嘴唇干裂起皮，看着着实狼狈。

　　她注意到，小石头的脖子上挂着一只玉环，在白爻眼中，这只玉环正散发着微弱的灵光，只是那道灵光中间有一道明显的裂缝。

　　应该是这玉环替他挡了一次诅咒，不然这孩子昨晚也会死于诅咒。

　　小石头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玉环，小心地将它塞进衣服里。白爻被这小不点逗笑了，其实那层衣物根本挡不住玉环的灵光。

　　白爻现在这具身体极度缺水，她凭着记忆在身边找了找，从破烂的包袱里摸出被藏起来的水囊。

　　小石头顿时停止抽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囊，看出他眼中的渴望，白爻把水囊递给他，小石头却摇摇头：“我不渴。”

　　白爻挑了挑眉，这孩子的心性倒是很适合修炼，不知道资质如何？

　　白爻起身在这间简陋的屋里翻找出两个竹筒杯摆到木桌上，她打开水囊，向竹筒杯里倒水。

　　小石头急忙跳下床，趴到木桌边，看着她倒水，眼看着水淹过竹筒底，他赶紧上前，有些紧张地拦住白爻的手阻止白爻继续倒水，他伸出手指，比出小指指节长的一段，认真地说：“只能喝一点点。”

　　这是之前白瑶对他说的，渴了只能对着水囊舔一舔，润润唇，实在坚持不住，最多也只能喝一口水。

　　白爻给他一个“你就安心吧”的眼神，保证道：“放心，姐姐能找到水，放心喝！”

　　白爻把水囊里的水全部倒了出来，将两个竹筒杯装到七八分满。小石头看着那两杯水，眼里满是不赞同，他紧抿嘴唇，眉头皱得紧紧的，始终不肯动手去拿水杯，似乎在无言抗争白爻这大手大脚的做法。

　　白爻也没有动手，倒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那水——实在太脏了！

　　看着那两杯浑浊发黄还隐隐飘来臭味的水，白爻随手掐了个净水诀，一阵灵力波动自她指尖荡开……

　　那两杯水毫无反应。

　　咦？白爻略微有些意外。

　　她将神识外放，感知了一下这方世界的天地灵气，明明有灵气啊，灵气还很充沛。

　　不应该没反应啊，她换了一种法诀再试，还是没有反应。她根本无法引动周遭灵气来施展法术。

　　白爻暗自纳闷：“奇怪？明明有灵气啊，而且这个世界存在诅咒术，小石头的那个玉环，大小也是个法器，这就说明这方世界是有修士存在的，为什么她的术法会不起效果呢？难道是两个世界的灵气存在壁垒？这个世界的灵气和我所学的术法无法兼容？”

　　如果真是她猜想的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白爻再次掐了个净水诀，这次不是注入一丝灵力就停止，而是持续输出灵力，她想看看这样能不能起到效果。

　　在她原来的世界，只要掐动法诀，并且同时按照法诀运行规则注入一丝灵力，就可以引动周遭的天地灵气进行响应，然后借用周遭的天地灵气来完成整个术法。

　　这种施法手段近些年才被研究出来，因为能够减少自身灵力消耗，所以这种新型施术之法一被研究出来，立刻就风靡整个修真界，很快就取代了传统的施法手段。

　　白爻重新掐的净水诀，用的就是传统的施法手段，一样能达到净水的效果，只是需要持续输出灵气，因为不需要借用外界的天地灵气，完全依靠自身体内的灵气来完成净水诀，所以白爻推测这次应该能行。

　　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那两杯水在白爻持续输出灵力的净化之下，很快就变得澄澈起来。

　　看来她的术法在此地还是能用的，就是不能用新的那种施术之法，需要耗费的灵力多了许多。回头她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究竟为什么无法引动周遭的天地灵气。

　　小石头眼睛瞪得溜圆，他刚刚眼睁睁看着两杯水变得清澈，心中的震惊根本无法言说。

　　白爻瞧见他这副模样，默默在心里组织起语言，她得给自己突然会法术的事，编个理由。

　　不过一息之间，她便想好了说辞。

　　白爻蹲下身，一脸认真地忽悠起小孩：“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梦见了一位仙人，仙人说我骨骼惊奇、天赋异禀，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仙奇才，于是在梦中收我为徒，传授了我法术。”

　　这个理由编得既离谱又老套，小石头眨眨眼睛，半响才“哦”了一声，也不知信是没信。

　　白爻只想赶紧把这一茬糊弄过去，她将净化好的一杯水推给小石头，催促他：“快喝吧。”

　　小石头犹犹豫豫地拿起白爻推过来的水杯，小心地抿了一口，双眼登时发亮，他接着又喝了一口，之后没有再继续喝水，而是打开水囊，将竹筒杯里剩下的半杯水小心翼翼地装回了水囊中。

　　白爻看着他的动作，并没有阻止，她端起剩下的另一杯水，直接一饮而尽。

　　“接下来，咱们出去看看情况？”白爻对小石头说道，并没有因为他是小孩就忽视他直接做决定。

　　“好。”小石头乖乖点头。

　　白爻在小石头身前蹲下，指指自己后背，示意他上来。两人逃命的途中，白瑶经常背他，是以小石头没有半分犹豫，他干脆利落地跑到床边拿起两人的包裹背上，然后乖乖趴到白爻背后。

　　白爻背起他，迈步走出两人暂时歇脚的小屋，临出屋之前，她顺手掐了个除尘诀，将自己和小石头从头到脚清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就连小石头背在背上的包裹都焕然一新。

　　“哇！”小石头惊喜低呼，“白瑶姐姐，你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