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应又雪》电子屁

7、影灵

　　池云倾将信收起，隐约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然，她已多日未见裴令嘉，稍有些担忧，且又怕着裴令嘉念叨她受不了风吹日晒，将她关在府中。

　　池云倾此行未带侍女，坐上王府马车行至大理寺，千叮万嘱让车夫莫要将此事告知裴令嘉。

　　沈钰礼与夏念慈已在大理寺等候，夏念慈备好丹药、衣裳以及验尸工具，腰间挂着池云倾先前赠予她的香囊。

　　沈钰礼反倒是一身轻松，见池云倾未带侍女，眉头一皱，道:“此行为上京东郊，需二日方能到达，殿下如若身子不适，在下对医术略知一二。”

　　闻言，池云倾微微颔首，三人便动身前往东郊，马车上，池云倾了解了来龙去脉。

　　老妇人的儿子名为萧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生活在红枫村，而萧括极为孝顺且博学多识，红枫村人人皆知萧括喜好读书。然萧括此前一人前往上京城一处茶馆，巧得一离奇古怪的话本子，其情节跌宕起伏，只匆匆翻了几页，便让他魂牵梦萦。而后萧括便频繁来往于茶馆，直到他于书摊上买了几本新到的话本子后，书摊老板暗暗再塞给他一本，说是赠与他。

　　萧括满心欢喜，这书摊老板赠与他的这本，故事更为曲折离奇，兄弟二人皆爱上一名女妖，女妖因幼时被哥哥所救，对其芳心暗许，而弟弟却因女妖貌美，在哥哥与女妖成婚之时动了妄念，只因兄弟二人极为相似弟弟便在新婚之夜杀了哥哥，代其成婚，弟弟误以为女妖察觉不了，实则一切皆为女妖设下的局，女妖实则喜爱弟弟，幼时便杀了哥哥，而与弟弟一同长大的弟弟实则为女妖的一部分，这女妖乃是影怪……

　　故事戛然而止，萧括对着话本子里描画的女妖出神，没承想接连几日，萧括多日梦见他自己成了话本子里被杀死的哥哥。萧括还以为是太过沉溺于这些故事，直到他瞧见话本子上，原先画着的女妖，她的脚底下多出一道影子。

　　萧括寒窗苦读十余年，自是能读到些神鬼之论，而今让他碰上，萧括不明觉厉。

　　怎料窥见那道黑影后，萧括便像是中了邪似的，日日捧着话本子，连带着一同用膳，也不曾从手中放下。

　　萧母为此尤为担忧，萧括平日里读书用功，如今却痴迷话本子，萎靡不振。上月初，萧括更是瞧不见人影，萧母便派人寻遍茶馆，一无所获，而萧母行至萧括书房，便见儿子日日捧在手里的话本子掉落在地上，萧母捡起后，大惊失色。

　　画中人竟与萧括一模一样，连同萧母亲手缝制的衣裳皆为相同，随着萧母翻看话本子时的动作，萧括时而涕泗横流，时而破口大骂，表情无一例外，皆极其生动。

　　而那画中人，瞧见萧母后便变得慌张起来，直喊道:“娘，娘，救救孩儿。”

　　而萧母听见此话便晕了过去，她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被困在画中，醒来之后，萧母便为萧括这件事奔波数日，平添几缕白发。
　　三日前夜里，萧母来至萧括屋内睹物思人，许是上天见她实在可怜，将她儿子还了回来，萧母原以为是多日为合眼头脑昏花，见萧括活生生站在她面前，萧母不由得喜出望外。

　　然，她的儿子一副认不得她的样子，眼神冰冷，像是在看无关紧要之人。

　　接连三日，萧括里里外外便像是换了一人，先前的萧括谦逊有礼，而今这个萧括常出言不逊。

　　自此，萧母便报了案。

　　池云倾心底有了几分猜想，三人连着赶了两天的路，才至东郊，恰逢途中三人碰上市集，夏念慈买了诸多新奇的物件，她狡黠一笑，道:“自会派上用场。”

　　萧母已于府中等候许久，见三人前来，连忙起身接见，“见过三位大人，还请三位大人随我来。”

　　萧母将三人带至萧括屋内，翻出先前的话本子呈上，她声音颤抖，声泪俱下道:“我儿如今性格大变，今日依旧去了茶馆，我若拦着，他便要同我动手。”

　　池云倾接过话本查看，只翻看两页，她便知晓有妖在从中作梗，妖力翻涌，普通人自是察觉不出。

　　萧母见三人着手查验，便不打搅，关上房门后离去。

　　池云倾翻看着话本子，沈钰礼和夏念慈则搜寻萧括的屋子。

　　萧括的屋子整洁，唯有西侧墙上一幅山水图引人注目，这幅图足有六尺，夏念慈将萧括藏于床底的话本子翻出，沈钰礼细细搜寻，终是被他在书架上发现端倪。书架上摆放着三支手作的花枝，下方根部被削平，应是可放至花瓶中，一旁桌面摆着个精巧的香炉，里头还焚着香，而角落亦有香灰，沈钰礼轻轻一点，在鼻尖一嗅，不知怎的，总觉这香尤为浓郁，而上京城皆用淡香。

　　沈钰礼眼尖，发觉书架处与地面有摩擦痕迹，而书架中央一个白玉花瓶，尤为吸睛。

　　“假花？桌底及床角各有一支。”池云倾提醒道。

　　总共五支假花。

　　沈钰礼见状，试着按照花枝长短，插入花瓶中，待五支皆插入后。

　　啪嗒——

　　机关解锁声响起，白玉花瓶缓缓旋转，带动两边书架分离后，俨然是一间幽深的密室。

　　夏念慈胆子大，推开虚掩着的木门，而密室里只挂着三幅同先前一样的山水画，其他并无异处。

　　“这画有古怪，我前去查看中间这幅。”池云倾上前道，一触碰到这幅画，变扭能感受到妖力的翻涌，将池云倾排斥在外。

　　而沈钰礼和夏念慈二人，皆被这幅画吸了进去。

　　池云倾惊呼一声，一掌挥去，画布中间赫然出现一道虚影，池云倾快步迈入，进入画中。

　　画中山水引人入胜，美不胜收，可池云倾此刻无暇顾及美景，画中唯有一条路可走，后方则是白茫茫的一片，池云倾行至一处山村，遇一孩童路边乞食，池云倾见此，用妖力变出先前买的杏仁酥，递过，而那孩童眼神一闪，与池云倾相同，变法似的变出一支毛笔，他未曾开口，池云倾便径直接过，继而赶路。

　　在池云倾走后，那孩童便原地消失，徒留一团黑影，跟在池云倾身后。

　　此刻，池云倾面前出现一名惊恐万分不断落泪的女子，而她身后竟是一只蟒蛇，正朝女子吐着蛇信子。

　　然，池云倾往前踏一步，蟒蛇便进一寸。

　　池云倾惊觉此乃画中世界，定不能按常理来，池云倾一挥袖，用毛笔画出一个黑色笼子，将蟒蛇罩住，随后画出一块巨石，从半山腰滚落压制蟒蛇，而那女子见状，连连道谢。

　　池云倾便继续前行，女子连同蟒蛇，与先前那孩童一致，在池云倾走后，皆化为黑影消失不见。

　　池云倾面前是一处悬崖，而悬崖对面则是一座山庄。

　　池云倾别无他法，只得使出妖力，三两下便至对面，山庄后方便无路可走，如此，这山庄便是最后一处。

　　先前还是晴空万里，待池云倾推门而入后，周遭气象竟直接转变。

　　幽幽月光撒在空无一人的山庄里，略显萧瑟。

　　偶有乌鸦飞过，叫声凄厉。

　　似有东西引着池云倾往里处一探究竟。

　　池云倾步入大堂，大堂中央挂着与此前所有见过的画一致。

　　然，待池云倾行至这幅山水图面前，画中景象便开始转变、扭曲，画中逐渐出现与先前话本子里相同的剧情。

　　——女妖杀了哥哥，化作哥哥的模样与弟弟朝夕相处。

　　而那女妖的神色与模样缓缓改变，或喜或悲，或惊或惧。

　　池云倾早已注意到这女妖脚底并无影子，池云倾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是你，影灵。”

　　她早该猜出的。

　　原先在十方阁，影灵是除松精外性子最为沉稳的，如今众妖散去，影灵竟成了捉弄人的那个。

　　女妖消失，被一团黑影取代,黑影逐渐现出一个男子模样，影灵不可置信道:“你、你是何人，这事件知晓我身份的人早就死了！”

　　池云倾一挥袖，显露妖形，道:“如何？认出我来了？”

　　“云、云儿？！你竟还活着？”影灵不可置信道，激动地上前，紧紧抓住池云倾的手臂，双眸泛红。

　　池云倾轻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不止是我，还有小梨花。”池云倾手指轻点，小梨花便从香囊里跑了出来，只见小梨花轻跃至影灵肩头，小脸气得圆鼓鼓的。

　　小梨花道:“都怪墨辰哥哥，哥哥简直比小梨花还顽皮，一会儿变成小孩一会儿变成姐姐的，小梨花也只是在镜子里吓唬坏人。墨辰哥哥，你得赔小梨花的杏仁酥，那可是云姐姐特地给小梨花买的。”

　　影灵，名为墨辰。十方阁尚在之时，他便能窃取他人影子模仿他人模样，因而阁主对墨辰尤为器重，多次让墨辰前去打探情报。

　　墨辰哽咽道:“我原以为，十方阁便只剩我一人，自那之后我便无家可归，只得暗自找寻众人。可多年无果，我便失了本心。”

　　池云倾先前便与墨辰常拌嘴，如今亦是。池云倾道:“亏你还想得出捉弄平民百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