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应又雪》电子屁

10、悔恨

　　夏念慈随着沈钰礼的视线望去，双眸难掩震惊，云安郡主怎被困入画中……

　　画中，池云倾微微侧身站在桃花树下，衣着与先前相同。

　　然，沈钰礼惊觉池云倾脚底下多了一道黑影，他大步上前，用力一把将画扯下，让夏念慈收走另外两幅。

　　沈钰礼的双手不住地颤抖，指尖泛白，忽而肩膀被人一拍。

　　夏念慈道:“沈大人，莫要惊慌。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不如先将这些物证带回大理寺。”

　　沈钰礼收复好情绪，将三幅画卷好，道:“如今便只能这样罢了。”

　　夏念慈却道:“沈大人，我在左边这幅画中碰到了萧括的尸体，他身上多处伤口，然是被他人勒死的。画中时间……如若我没记错的话，应是两年前。”

　　闻此，沈钰礼细细回想，倘若这人是萧括且已被杀死，那么早已逃之夭夭的萧大如今在哪儿？

　　画中自是没有，萧府未曾见到，如若萧大被害，此案便颇为棘手。

　　沈钰礼沉声道:“那便先回大理寺，夏仵作，这香便交于你了。”

　　夏念慈胸有成竹道:“沈大人放心，这香包验出来的。”

　　二人最终查探一番后便坐上马车离开东郊，前往大理寺。

　　然，就在萧府的上方屋檐出，三人并排坐着，正是池云倾、小梨花和墨辰。

　　“这两个家伙便是你的……咳、应该怎么说来着……但看样子，他俩似乎不怎么样啊。”墨辰看向沈钰礼和夏念慈离去的方向道，说完后偏过头看池云倾的反应。

　　池云倾却没什么大的反应，她淡然道:“毕竟他们是人，自是没见过妖的，如今此案你又掺和进去，他们不一定能想得到，那女妖竟是你这男人扮的。”

　　墨辰:“……一时兴起，一时兴起哈哈……”

　　池云倾接着道:“你说的大礼呢？敢骗我的话，你便等——”

　　“哎，别急，我这便带你去。”墨辰打断池云倾将要说的话，他可不敢再骗池云倾了，否则要被揍得三天下不来床。

　　墨辰带着池云倾与小梨花去到一个隐蔽性极佳的洞口，小梨花有些好奇地采着地上长出的蘑菇。

　　“小心些，有些会有毒。”池云倾提醒道。

　　“云姐姐，别忘了小梨花也是妖。”小梨花对着池云倾俏皮一笑，继而跑去角落采蘑菇了。

　　墨辰一挥袖，一个冰棺骤然出现，里面躺着的人，身形魁梧，发肤皆为深棕……

　　池云倾微微蹙眉道:“……漠北人？”

　　墨辰转身道:“哦？你竟知晓？”

　　池云倾点点头，向墨辰说了先前的遭遇。

　　墨辰则道:“那我不是被牵扯到什么案中，而是我离开华安回到上京时，在肉摊上瞧着这位屠夫异于常人，周遭百姓对他却极为认可。我接连观察了他几日，本想着放弃。却见他在某一夜里，应是与他同伙交接，我便听见他二人计划将此香混入衣食中，以此迫害上京城的百姓。然，我听不下去便将其二人揍了一顿，另一人带着香逃跑了，这人……非我所杀。他见二人的谈话被我听去大半，便吞了毒药自杀了，而后我便寻了一口冰棺，延缓毒性蔓延。”

　　池云倾上前一探，这漠北人气息尤为微弱，只剩一口气，如今恐怕也是醒不来了。

　　“多谢你，我竟没想到此事亦牵扯到漠北人。”池云倾道。

　　“你我二人之间还这么客气做甚，倘若有何事需要我，你大可放心让我去做，重建十方阁，我怎能不出力？”墨辰回道。

　　池云倾应下，转而想到什么，试探道:“萧枫呢？你何时将他放出来？”

　　墨辰狡黠一笑，凑到池云倾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转身大笑道:“你就说行得通行不通罢。”

　　“几年未见，你简直像是鬼点子上长了个人。”

　　“谬赞，谬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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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钰礼与夏念慈回到大理寺后，立即派衙役将萧母带了上来，只见萧母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身子微微颤抖。

　　沈钰礼审问道:“此物是何人交予你的呢？”他将香炉拿出，放至众人眼前。

　　萧母左右为难，眼神飘忽不定:“此物乃是民妇寺庙里求得的。”

　　沈钰礼双眸微眯，眼神连同语气愈发冰冷，道:“你可知欺瞒之罪的后果？”

　　萧母一听，便直接跪下，颤抖着身子:“大人……此香乃是一云游道士赠与，他见我寝食难安许久，便好心将这安神香……赠与我。”

　　沈钰礼声音愈发冷厉:“呵，安神香，恐怕是迷魂香罢？”

　　萧母身子一抖，原先她对这香并不知情，只因这香有安神效果，接连半月她都睡得极为安稳，直到半月后，她便常瞧见自己的两个儿子变成死去的赌鬼丈夫。一日，她再次将小儿子看错成赌鬼丈夫，失手将他打死后，大儿子却对她说那便将错就错，此后便只有一个儿子……心有愧疚，她便常常给小儿子烧些纸钱，哪知大儿子接连被达官显贵赏识，她过上了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日子，渐渐忘却了那个小儿子。

　　直到大儿子沉溺于话本子中无法自拔，直到大儿子消失后又再次回来，性格却大变，她不想再失去大儿子，准确来说，是不想失去如今富足的生活，先前跟着赌鬼丈夫过惯了风餐露宿的日子，如今真让她舍弃，她是万万舍不得的。

　　萧母声泪俱下:“大人……民妇亦不知此香乃是迷魂香……民妇用此香后夜夜安睡，便拿去让小儿一试。还请大人明鉴，小儿自幼便孝顺，如今却消失无踪，那便是夺了民妇半条命啊！”

　　夏念慈立于一旁，补充道:“此香产于漠北边界的灵幽山庄，香浓色淡，看似有安神之效，实则香气入体后便将产生致幻之效，长期大量点燃将会侵蚀意识，而后便会为人所操控。”夏念慈回大理寺后便急忙去找了她的师父，她师父一见这香灰便惊讶于她是如何得到的，夏念慈将所见所闻说与师父听后，她师父摇着头说了此香的来历。

　　夏念慈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惊，这世间竟还有能操控人的香？

　　萧母闻此，冷汗频下，心底在回想着当时，她的确有听到小儿子的呼救，但她的双手乃至全身便像是不听使唤似的，瞧着小儿子变成赌鬼丈夫的模样，她便铆足着劲打着。

　　沈钰礼接着夏念慈的话道:“此香若不是有心之人交于你，你怎会不明不白的焚烧一月有余？”

　　“……民妇不知。”

　　沈钰礼额角青筋一跳，还真是一问三不知，这般逼问亦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唯有找到萧大，亦或是找到那只女妖，此案才有解决之法。

　　“你不知，可萧枫全都招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众人朝声音方向望去，只见池云倾缓步而来，面纱随着步伐轻微起伏，恍若春风拂人心弦。

　　而池云倾身后跟着神色惊恐脸色惨白的萧枫，萧枫此刻完全没了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头发、衣衫凌乱，一副未曾梳洗的模样，萧枫见着沈钰礼，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此前，墨辰通过萧枫的影子，将池云倾带入话本子中，墨辰便扮做女妖，把萧枫下了个半死后，再次变换成萧括，萧枫在墨辰的折磨下逐渐崩溃，池云倾则在一旁，步步逼问。

　　“你当真如此痛恨你的亲弟弟？”

　　“他伤不致死原有活命的机会，你却直接将他勒死。”

　　“你心里就没有一丝后悔？”

　　池云倾步步紧逼。

　　墨辰在一旁补刀子:“之后你便窃取了他所有的稿子变卖，用你弟弟的才能换取你如今的财富。如此心狠手辣，唉，连我这种妖都自愧不如。”

　　“你一边享受着窃取而来的财富，一边对你的母亲威逼利诱，逼她认你为萧括，逼她与你同流合污。”

　　池云倾说完，萧枫的双腿一软，身子倒下，他跪在地上，颤抖着身体，留下一滴悔恨的泪水。

　　悔，怎能不悔？

　　他从小便嫉妒弟弟才智过人，弟弟吟诗作对便是手到擒来，学堂里他能轻松地考至第一，连他喜爱的女子都倾心于弟弟，母亲常将二人比较，偏心于弟弟。他弟弟却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于身外之物毫不在意，唯爱写诗作画。

　　他最痛恨的便是他这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从而一直活在弟弟的阴影之下。

　　恰巧母亲失手将弟弟打晕，他便将哄骗母亲睡下后将弟弟的尸体拖至菜田，用衣裳将他勒死后藏于水缸，做完这一切后，他双手不住地颤抖，溢出眼泪。豆大的眼泪一颗颗砸落在地，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他一直在菜田坐着，直到母亲睡醒开门将他喊成弟弟的名字，他便控制不住地笑，只要弟弟死了，那母亲的爱、夫子的赏识、喜爱的女子的笑靥便都属于他。

　　做完一切，他像是想了许多，在母亲的又一声叫唤中，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应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