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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腐烂创口 ...

  •   路修远和于玚的故事很简单,简单到甚至有几分俗气和狗血淋头。
      他们原本是网络相识,心有迷茫的年轻人闯进一个树洞平台,意外遇见替朋友维护服务器、顺便体验app的娱乐圈老板。他隽永平和的文字娓娓道来,里面蕴含的力量温柔得令人心醉,引导着他做出选择,看见前路,远比长篇大论的说教更有感觉。
      尚在大学温室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哪里见过这样温柔的人,再加上同一战线加成,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于玚不是没见过世面,没有见识的人。相反,尽管他那时年纪尚轻,身处迷茫,但他殷实的家境和慷慨的父母都是他眼界的积累。只是路修远这个人真的太优秀了,简直生来就是合该被注视的光芒体,他又有意温柔,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理所当然的,在长期对话的日积月累下,于玚便不由自主地为谈吐文雅的资本家心驰神往,最后毫不意外地被其捕捉进精灵的大师球。
      只是因为顾及路修远的工作性质,年轻的大男孩儿不愿意公开,心思细腻的恋人就选择了体贴,单方面的以家室害羞为由搪塞朋友和同行的疑问和打趣。
      后来他们再度两地分居,又开始了时日长久的异地恋,路修远忙于工作以致疏于联络,又因对手构陷险些丧命,无暇顾及得了于玚,被迫经历了一段很长时间的无法联系。
      于玚心急如焚,又心有失落。他不知路修远是出了事,他只知道他用了很多手段、走了很多途径都找不到他的人,忍不住担忧的同时也有些烦躁。
      人越等待就越会胡思乱想。
      这句话套在此时此景万分的合适。
      在这样的情况下,于玚便情不自禁地开始疑心路修远变心,但长久下来的相处和了解又让他不愿相信路修远是这样的人。种种思绪的碰撞导致他休息不良,在工作时意外受伤,从很高的架子上摔了下来,险些当场把他的同事和老板都吓得魂飞魄散,叫他先在家好好休养。
      晏冷淡便是在这时走进了他的世界,以更高的手段和引诱敲开年轻设计师的心房,叫他偏离了轨道。
      以至于当路修远再联系上于玚时,一切都以命运一般的突然急转而下变晚了。
      晚到什么地步呢?
      除了原本的甜蜜,于玚渐渐开始对他越来越若即若离,苦于伤势的路修远甚至都不知道,他最爱的男孩儿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他爱上的人陪伴,还在秘密筹划着于玚很可能知道的婚礼,直到那个回想起来仍旧染着浓重血色的盛夏——
      路修远上一秒还在打算给于玚一个惊喜,用手机联络着突然失联的爱人,下一秒就在霍斯特教堂的对面,亲眼目睹了他和另外一个男人,看上去分外甜蜜的婚礼。

      京城,秦家地下酒吧。
      “我要结婚了。”路修远说。
      “什么?”坐在他对面,正微微低头倒酒的男人一时怔住,错愕地抬起眼。
      他穿着纯黑色的宽大衬衫,松开的领口露出大片的蜜色,在暗色流光中隐隐生辉,似包裹琥珀的蜜,比光阴厚重、比宝石华贵。
      “晏冷淡?”秦鹤连长眉一挑,很快就反应过来:“你和他?”
      路修远淡淡嗯了一声,接过他手中倾倒的酒瓶,稳稳地放在桌上。
      “你真要跟他结婚?”秦鹤连微微皱眉,直起身来看着在幽暗灯光下沉默冷淡的男人:“现在这个局面,没必要走到这一步吧?”
      路修远端着酒杯,高级又漂亮的暗光从四面八方折射着、流转着钻进他的皮肉,以一种完美契合的惊心动魄自他骨缝中发芽生根,配合着他轻勾的嘴角,抽条为花期成熟的糜烂盛放,熟透的果实直接摔进泥土,化为四裂的碎片流出勾人清香的汁液,如艳如血渍染上他饱满的丰唇。
      见他不说话,早已能做到对他的美色暴击无视的秦鹤连又说:“倘若结了婚,你能不能离开那就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了,难不成你还真想在他身边待一辈子?”
      可是面对这个问题,路修远依旧不置可否,回应给他的只是一口闷下杯中残酒,没有说话。

      五月末,正值晏冷淡离婚的整一个月之后,晏冷淡和路修远在京城领证结婚,并将早已提前签下的相关婚前协议互相交换,各存一份。
      之后,随着结婚登记的结束,二人回到了香港,路修远如愿以偿地登堂入室,第一次住进了晏冷淡的私宅。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晏冷淡家中的装修风格看上去明亮轻快,充满了炽热的温度,只有猩红黑金的窗帘在细节处展露男人掩埋至深的阴郁性情。
      晏冷淡的卧房很大,在别墅的二楼最靠内的位置,还有个小阳台,面向的是自家的后花园,种的全是好养活的牧草,肥土的同时还不用担心照料,也就只有水池里的水生植物还算正常,花开绽放都是极致的赏心悦目。
      路修远低头整理东西,花了点时间才将衣物放好。他从有些热的衣帽间出来,目光从落地窗移到一张很大的床上,被摆放的床品所吸引。
      只见上面铺着印有毒蘑菇的床被,色调深沉漂亮,以极强的高完成视觉和谐度让人怀疑设计师究竟是被晏冷淡为难多久,才能将本该十分辣眼睛的点子废物变宝,转化为如此惊艳的设计,还使毒蘑菇的每一个形状都奶凶奶凶的,偶尔还有几个哭哭脸和气气脸掺杂其中,笔触相当传神。
      晏冷淡的确是一个很可爱的男人,有时会像个长不大的小男孩,喜好简单而童稚。
      因为他的床头除了放着的两个枕头,还放着不少趴着的小熊,大小不一材质不同,但都是憨憨的嘴角咧着,露出尖齿和舌头的造型,扑面而来的高兴,还冒着傻气,感染力很强。
      “床被我没换,都是于玚用过的。”
      一道男声突然响起。
      路修远眼珠微转,就撞上晏冷淡靠着门边,漫不经心的抬眸。
      他神态自若,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冽沉肃的五官更显得刚刚的话说服力很高,令人信服。
      但,路修远会信吗?
      路修远不信。
      年长者神色淡淡,反应平静,反倒是男人被他这样不言不语地看着没了兴趣。
      “好吧,骗你的。”晏冷淡见他不上钩,嘴角挑起一个笑:“于玚从未进来过。”
      他说得坦然,完全没想到听者心中生出几分出乎意料。不过既然被他提起,路修远倒是也不放过他了。
      男人点点头,声音了悟,冷不丁地反问他、开始布置陷阱:“这样。枕头哪儿来的?”
      敌手相交,都是势均力敌,晏冷淡怎么会不清楚他的用意?
      男人狭长的眼隔着半个卧房的距离同他对视,微微眯起半晌,方才哼笑一声,咬着暧昧的腔调慢慢地说:“那当然是,特地买给阿远用的。”
      “也是,”路修远似笑非笑,好像不领其好意的样子:“于玚不会喜欢毒蘑菇。”
      他声音笃定,甚至都没有用粉饰模糊的用词,直接怼上晏冷淡心窝,作为回敬他刚刚险恶用心的报答。
      大约是最大的秘密已经被人扒开,路修远对晏冷淡越来越随意,有时甚至懒得把自己伪装成温柔小意的模样,自身原有的进攻性和后天形成的黑暗毫无遮掩。
      晏冷淡亦是同样。他不止能够游刃有余地应对路修远时而头顶突然冒出来的触角,还能在有时也会阴阳怪气,反唇相讥,俗称互相伤害,是好一番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
      很显然,被骗的这件事始终令他耿耿于怀。
      “可惜你连门都没得进。”晏冷淡被他暗嘲,转瞬翻脸,只舍得给冷冷一笑,“不然真想让阿远瞧瞧,我和他的婚房是什么样子。”
      “现在让我去瞧瞧也是可以的,晏。”路修远了解晏冷淡,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只要你把东西摆上去。”
      “这倒不必了,只看我的怕是没什么意思,不如还是让阿远来看看我手机里的照片,我相信会让你会看见更刺激的东西。”晏冷淡扬起下巴,意有所指。
      都说打蛇七寸,路修远果然收敛了笑,他看着晏冷淡的眼神有些冷,语气却很温柔:“晏晏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我没有在暗示,而是在明示,阿远。”晏冷淡挑起眉头,在阴阳怪气的路上狂奔不止:“以我们的关系,说这种话题难道还需要刻意暗示吗?”
      “我们的关系?”路修远一听就笑了,冷淡的模样没了,只剩下叫人捉摸不透的盈盈:“那你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前情敌,和现结婚伴侣。”晏冷淡高度概括,做了精准总结,他瞥向男人时笑不及眼底:“我说的对吗,阿远?”
      “很对晏晏,但我还需要纠正你的是…”路修远整理了下袖口,慢条斯理地说:“你和我,并不算所谓的前情敌关系。”
      香港今天的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春的气息浓郁。备受暖光青睐的年长者立在距离男人不算遥远的衣帽间门口,一边半低着头扣好袖扣,一边含笑向他看来:“只能算复杂的三角关系。”
      十足的内涵。
      晏冷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路修远沉静清俊的眉目被光晕模糊了一半,连黑色锐利的眼都犹如春闺梦里人,透着淡淡的温柔来引人遐想,猜测他究竟长了一张什么样的面目才能靠着一星半点的剪影就能令人怦然心动。
      这个男人的确长了一张好面相,不然也不会让于玚和晏冷淡,接二连三地在他身上跌了一跤。
      晏冷淡阴晴难测地注视着路修远,注视着他暗藏锋芒的眼,忽然就愉快地笑了起来,有一种胜券在握的笃信。
      他从倚靠的门边直起身,低低的笑声意味不明:“你说的对,阿远。毕竟,我追求于玚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可没说过他不是单身。”
      甚至于玚本人,也未曾言明这一点。
      原本还能被称之为有金屋藏娇之意,但看他后来直接出了轨的行为,也揭露了路修远这个人在他心中的份量显然并不是那么的重。
      所谓爱侣做成这样,也真是够叫人笑话。
      ——藏娇?藏的是什么娇?
      他笑起来的模样带着微微的嘲讽,就好像是在说:情敌?你也配?
      路修远微微一僵,脸色冷了下来。他倒不算恼火,但也没再愿意给男人好脸色。
      惹了新老婆不快的晏冷淡甩手转过身,他自损八百小胜一局,很幼稚的高兴得很,竟然脚步轻快,口吻里还是兴味盎然:“吃饭吧,阿远。”
      晏冷淡的确又是一个可恶的男人,只要目的足够让他付出,他就能以自身一切为筹码,达成一种令他人吃瘪的利益置换。
      他不惧牺牲,因为他从未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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