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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此汉王是匈奴种(1)

      “八王之乱”连续十多年的战火把西晋王朝推到了灭亡的边缘,随之而来的游牧民族势力的崛起,却掀起了此后将近二百年连绵不息的战火,使得汉民族沦落到了濒临灭绝的境地,这段故事就是史上著名的“五胡乱华”。所谓五胡,就是匈奴、氐、羌、羯、鲜卑等五个当时迁居到中原的少数民族。
      魏晋开国初期,经过东汉末年黄巾军起义、董卓篡位、军阀混战以及后来三国鼎立后的连年战争,人口大幅锐减。汉末全国人口大约五千万,到曹操统一北方、孙刘割据吴蜀,全国人口只剩下了七百多万。为了恢复经济,增加劳动力,当时推行了少数民族“内附”的政策,就是让以匈奴为代表的归附中央政权的这些游牧民族迁移到中原定居。这个和今天中东难民、非洲人移民欧美没有什么区别,目的都是补充劳动力的不足。
      这些民族满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来到心中的乐土,但生活却让他们大失所望。毕竟,人家请你们来不是当大爷的。吃的比猪差、干的比骡马都累,时不时还要遭到一些糊涂汉人的白眼以及受到比穷苦汉人更加一等的豪门地主的欺压,心中堆满了怒火和仇恨。后来,胡人对汉人的残酷和暴虐,其实也是前期汉人种下的仇恨。只是始作俑者死的死、逃的逃,反倒连累了很多善良、无辜的汉族老百姓跟着一起做了陪葬品。
      游牧民族内附这个政策带来的一个直接的恶果,就是后来使得游牧民族在汉民族腹心的中原地区掀起了滔天巨浪。而在此前,无论是战国还是秦汉,游牧民族的威胁总是来自边境,很难直接对汉民族当时最富庶的心腹之地造成威胁。晋武帝司马炎当政的时期,就已经有一些有识之士预见到了这种可能,多次向他进言,但都没有引起皇帝的重视。
      司马家的王公贵族们肆意奴役、欺压这些他们眼中的下等奴隶的时候,没有人意识到自己的屁股已经坐在了火山口的冰川上,汹涌的岩浆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以冲决一切的力量毁灭掉他们的殿堂、权威乃至他们自己的生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谁种下了仇恨,谁自己遭殃。不断作死的司马家的不肖子孙们一方面给自己树下了无数的仇敌,另一方面自己祸起萧墙,又给以刘渊为代表的匈奴人的崛起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刘渊,字元海,南匈奴单于呼厨泉之孙,左部帅、右贤王刘豹之子。少年时代就长得英俊挺拔,他从小好学、尊师重道、搏览经史的同时兼学武艺和兵法。特别喜欢读《左传》《春秋》和《孙吴兵法》等书,几乎都能背下来。少年时代他曾经对他的同学说“我每次读经史,常为随何、陆贾之辈没有习武,周勃、灌婴这些人不通文墨深感遗憾。两个书生遇上汉高祖这种开基立业的皇帝,却不能追随他征杀四方,立功封侯;两位大将身在汉文帝时代却不能立德立言、教化百姓、淳化世风,实在令人惋惜。”
      刘渊长大以后,猿臂善射、气力过人、气概非凡,当时的豪杰英雄很多都投奔到他的手下。晋文帝咸熙年间,他做为人质,被匈奴送到了洛阳,文帝司马昭对他恩宠过人。晋武帝司马炎登基之后,王浑又多次向晋武帝举荐他。武帝招他进宫谈话,对他非常欣赏,后来告诉王济说:“刘元海仪表堂堂、机智敏捷、见识出众,就是由余和金日磾也比不上。”王济回答说:“刘元海仪表堂堂、机智敏捷、见识出众,确实和陛下说的完全相同,但他的文武干才却是这两个人所远远不及的。陛下如果把东南方面的军政全权交给他,平定东吴易如反掌。”晋武帝很认同王济的观点,孔恂、杨珧进言说:“臣观元海之才,当今之世恐怕没有人是他的对手。陛下要是给他的人马少了,不足以成事;若是交给他过重的威权,平吴之后恐怕他就不会回来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让他只统带本部人马,我还替陛下害怕。更何况把长江天险都资助给他,那他还有什么事做不成呢。”武帝默然良久,再没有说话。
      不久后,秦州和凉州覆没。武帝筹划、选拔将帅,上党人李熹说:“陛下如果能给刘渊一个将军的名号,让他统帅匈奴五部出征,西凉可以指日平定。”孔恂说:“李公之言,没有说尽消除祸患的道理。”李熹非常生气,说道:“以匈奴兵的剽悍强劲、加上元海的通晓军事,奉旨宣扬我朝的威德,有什么没有说透的道理?”孔恂说:“元海如果平定了凉州,斩了树机能,恐怕凉州才是真的大难临头了。蛟龙得云雨,非复池中物也。”
      此后不久,齐王司马攸在九曲刘渊为王弥饯行的宴会上见到了刘渊,回来后对晋武帝说:“陛下不杀掉刘元海,臣害怕将来并州不能安宁。”王浑极力反对,并以身家性命为刘渊担保,晋武帝采纳了王浑的进言。
      刘渊的儿子刘聪,和他一样骁勇过人、熟读经史,上马能开三百斤的硬弓,下马提笔作文,文采出众。弱冠之年游历京师,当时的名士争先恐后和他交往,名噪一时。成都王司马颖做皇太弟的时候,推荐当时是匈奴左贤王的刘渊为冠军将军、监匈奴五部军事,让他领兵驻守邺城,并保举他的儿子刘聪为积弩将军。
      刘渊的叔祖父刘宣对他们的族人说:“自从汉朝灭亡以来,我们的单于就徒有虚名,不再拥有尺地寸土。我们匈奴其余的王侯,身份降低到和老百姓一样。今天虽然我们部落衰落了,人口稀薄,可是仍然还有两万人以上。凭什么就要低着头苟活,给人家当奴才,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左贤王英雄盖世,老天如果不想复兴匈奴就不会赐给我们这样的豪杰。现在司马家那群废物骨肉相残,四海鼎沸,这是天赐我们复兴呼韩邪的事业的时候。”大家一致推举刘渊为大单于,并派他们的手下呼延攸到邺城给他通报情况。
      刘渊向司马颖请假,借口是要回匈奴主持丧事,司马颖没有批准。刘渊让呼延攸先回去,告诉刘宣让他们召集匈奴五部的人马和其他附属匈奴的胡人部落的人马,对外声言是要出兵协助司马颖,实际是准备起兵叛乱。等到后来,司马腾、王浚带领部下以及跟随他们的鲜卑、乌桓等部落进攻司马颖,刘渊向司马颖建议说“现在两镇跋扈,不听指挥,拥兵十几万,宿卫军马和郡里的这点人马抵挡不住,让我回去召集匈奴五部人马来保卫殿下。”
      司马颖对刘渊说:“五部的人马,真的可以出兵吗?就是出兵,鲜卑、乌桓也不好对付。我想拱卫皇帝车驾回洛阳,然后再传檄天下,讨伐他们。你觉得怎么样?”刘渊答道:“殿下是武帝的儿子,对皇室立有大功,威信和恩德著于四海,谁不愿意为殿下您拼死效力?匈奴五部发兵易如反掌。王浚黄口小儿,司马腾皇家远亲旁支,怎么能和殿下您来相争?殿下如果离开邺城,就是示弱与人。洛阳未必能去的了,就是去了,也必然大权旁落,殿下就和一个普通藩王没有区别了。愿殿下抚慰官员、将领,激励士兵、绥靖地方、保卫邺城,刘渊调动匈奴两部人马摧毁司马腾的部队,再以三部人马斩下王浚的脑袋,指日之间把这两个家伙的脑袋挂到邺城的城门口。”司马颖大喜,当下就提拔刘渊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
      刘渊回到左国城,刘宣等人为他敬上大单于的尊号,二十多天就汇聚起了五万多军马,定都离石,任命刘聪为鹿蠡王。派左於陆王刘宏率领精锐骑兵五千,会合司马颖的部将王粹抵抗司马腾,刘宏还没有赶到,王粹已经被司马腾击败,刘宏只好返回。司马腾从鲜卑拓跋猗?部借兵攻打刘渊,拓跋猗?和弟弟拓跋猗卢在西河合兵攻击刘渊,将刘渊击破,和司马腾在汾河东岸会盟,随后带领他的人马回去了。
      不久后,刘渊听说司马颖离开了邺城,长叹一声道:“不听我的话,少有不顺就自己逃散了,真是个奴才胚子。可是我和他有约在先,不能不救他。”于是,准备出兵攻击鲜卑和乌桓。刘宣反对说:“晋人把我们当奴隶一样对待,现在他们骨肉相残,这是老天厌弃他们而让我们恢复呼韩邪单于的事业。鲜卑、乌桓和我们同气相求,可以互为援手,干嘛去攻打他们?”刘渊称赞说:“你说得对。不过大丈夫应该做汉高祖和魏武帝那样的英雄,呼韩邪不值得效仿。”刘宣等人俯首下拜:“大单于的气魄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赶得上的。”
      其后,刘渊迁都到左国城。胡人和汉人来投奔他的人越来越多。刘渊对群臣说:“当年汉朝拥有天下绵长久远,和百姓们恩义相结,老百姓内心对汉朝还有怀念。我是汉朝的外甥,匈奴和汉朝约为兄弟,哥哥不在了,弟弟继承哥哥的天下,不是理所应当吗?”于是建立国号为汉。刘宣等人请求刘渊登基称帝,刘渊说:“现在四方动乱还没有平定,可以按照汉高祖当年的例子,建号汉王。”于是昭告天下,即位汉王,改元元熙,大赦天下。追尊安乐公刘禅为孝怀皇帝,设立汉朝三祖、五宗的神位来祭祀。立他的妻子呼延氏为王后,任命刘宣为丞相、崔游为御使大夫、刘宏为太尉、范隆为大鸿胪、朱纪为太常、崔懿之、陈远达为黄门郎,族人的儿子刘曜为建武将军。
      刘曜,出生后眉毛就是白的,眼睛里有红光。从小就很聪明,胆量过人。自幼父母双亡,被刘渊抚养成人。长大以后,身材魁梧、仪表堂堂,为人光明磊落、出类拔萃、与众不同。喜欢读书、落笔千言,而且弓马娴熟。能开三百斤硬弓,一寸厚的铁板可以一箭射穿。他自己常常自比为萧何、曹参,当时的人都不认可。只有刘聪特别器重他,他说:“刘曜是汉光武帝和魏武帝一类的人物,萧何和曹参怎么能比得上他。”
      刘渊派刘曜进攻太原,先后夺取了泫氏、屯留、长子、中都。又派冠军将军乔晞攻下了介休。介休令贾浑宁死不降,被乔晞杀了。乔晞见色起意,想霸占贾浑的妻子宗氏,宗氏坚决不从,边哭边骂,乔晞一怒之下,又把她杀了。刘渊听说后,大怒:“如果上天有灵,乔晞这么做,还能指望自己能有后代吗?”立即派人把他召回,降四级使用。与此同时,派人收葬了贾浑夫妻的尸体。
      上党胡人首领张?督、冯莫突等人拥兵数千,在上党自立营垒。石勒前去投奔他们,并劝说他们一起去投刘渊。刘渊封张?督为亲汉王,冯莫突为都督部大,石勒为辅汉将军、平晋王。
      乌桓伏力度有两千人马,屯兵于乐平。刘渊屡次派人招抚,伏力度都拒绝了。石勒假装得罪了刘渊,跑去投奔伏力度,伏力度大喜,和他结为兄弟。他派石勒带领众人出去劫掠,所向无敌,这帮胡人都特别佩服石勒。石勒知道人心已经归附了自己,就趁聚会的时候把伏力度抓了起来,他对胡人们说:“现在要做大事了,我和伏力度谁配主持大事?”众人一致推举石勒。于是石勒释放了伏力度,带兵回到了刘渊那里。刘渊提升石勒都督山东诸军事,把伏力度的兵全部配属给石勒。
      这个事情,应该算是刘渊为数不多的失误之一。将领本来不是自己的老班底,刚刚入伙时间不长,没有经过考验,忠诚度未知,却还把他自己带来的原班人马交到他的手里且这支队伍里没有人能对石勒形成挑战,只有他一人独大。刘渊的心有点大,虽说用人不疑,刘渊对石勒总归还是羁绊太少。正因如此,后来终于让石勒坐大,成了气候。当然也是石勒自身能力太强,势力发展太快,刘渊后来自己又时日无多,即便想制约也来不及了。时也命也,夫复何言。
      刘渊收用石勒不久,他昔日在洛阳结识的旧人王弥也前来投奔。
      王弥,东莱人,西晋汝南太守王颀之孙。王弥有才干,阅读过不少不同类型的书籍。年轻时游侠于洛阳。永兴三年(306年),东莱郡惤县县令刘柏根叛乱,自称惤公。王弥则带着家僮去追随他,并被任命为长史,随从刘柏根进攻临淄。青州都督司马略以刘暾为大都督、镇军将军,率军征讨刘伯根,但被刘伯根击败。不久,安北将军王浚率军讨伐,刘柏根兵败战死沙场。于是,王弥聚众于海岛之上,但被兖州刺史苟晞之弟苟纯击败,唯有逃到长广山中为盗贼。王弥于是与刚败于晋将王赞的刘灵渡过黄河投奔刘渊。刘渊任命王弥为镇东大将军、青徐二州牧、都督缘海诸军事,封东莱公。
      永嘉二年(公元308年),汉王刘渊派抚军将军刘聪等十名将领南下,攻克太行。派辅汉将军石勒等十名将领东出赵、魏。
      与此同时,王弥收集逃亡和流散的部众,兵势大振。于是分兵攻掠青、徐、兖、豫四州。苟晞接连和王弥交战,亦不能取胜。接着王弥攻入许昌,打开府库取出武器,攻城略地,击杀地方守官,聚有数万之众,朝廷不能制止他。
      随后王弥进逼洛阳,京师大震,城门昼夜紧闭。王弥到后,司徒王衍领兵抵抗,北宫纯等在建春门大败王弥。
      北宫纯,西晋名将,骁勇善战,在凉州刺史张轨部下担任凉州督护。张轨,汉朝赵王张敖的后裔,镇守凉州。天下大乱后,事实上自立,但依然奉西晋正朔。天下动荡不安,边境的匈奴、羌、羯、氐、鲜卑等游牧骑兵跃跃欲试,随时可能杀入中原,北宫纯决定训练一支精兵,保卫凉州。
      “天下精兵出西凉”,西凉地区不但有良马,民风也剽悍,只要稍加训练,就能组建一支劲旅,董卓、马超等人都曾依仗西凉兵纵横天下。北宫纯常年镇守西凉,对游牧骑兵的战术很了解。北宫纯有针对性地打造一支重甲步兵,与游牧骑兵打阵地战。
      王弥等人威逼洛阳,西晋朝廷号召诸侯勤王,但响应者寥寥,只有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宫纯奉诏,率一千多铁甲兵从凉州赶来。刚抵达洛阳,匈奴的主力已经杀来,双方隔着护城河对峙。奴骑兵呼啸而来,以密集箭雨射向凉州兵方阵,却未能射穿盾牌。密集箭雨过后,匈奴兵直接撞击盾牌,试图撕开防线,又被长□□中,连人带马纷纷倒在阵前。集团冲锋的匈奴骑兵,在方阵面前受阻,进退艰难。
      北宫纯抓住机会,重金犒赏勇士,挑选一百多人充当“敢死队”,朝着王弥的中军杀来。凉州骑兵身披铠甲,手持长矛,带着必死之心冲阵,王弥不敢招架,直接溃逃。史载:“北宫纯募勇士百余人突阵,兵大败。弥烧建春门而东,遣左卫将军王秉追之,战于七里涧,又败之。与汉刘聪战于河东,败之。”
      建春门大战之后,司徒王衍派左卫将军王秉穷追不舍在七里涧再次大败王弥军。王弥败走,渡过黄河来到平阳。刘渊派侍中兼御使大夫在黎亭城郊迎接。见面以后,刘渊拜王弥为司隶校尉,加侍中、特进。
      击败王弥后,大将北宫纯等又在河东击败了汉军刘聪所部。同年七月,汉王刘渊攻打平阳,西晋平阳太守宋抽弃城逃跑,河东太守路述战死。拿下河东后,刘渊迁都蒲子。到了九月,刘汉的大将王弥和石勒攻打邺城,晋朝邺城守将和郁弃城而逃。晋怀帝下诏命令豫州刺史裴宪驻军白马以防王弥,车骑将军王堪屯兵东燕以待石勒。同时让平北将军曹武进驻大阳来防备蒲子方向刘渊可能发动的进攻。
      当年十月,汉王刘渊正式称帝,大赦天下、改元永凤。十一月,任命他的儿子刘和为大将军,刘聪为车骑大将军,养子刘曜为龙骧大将军。
      十一月初,西晋并州刺史刘琨派上党太守刘淳带领鲜卑兵马攻打壶关,刘汉镇东将军綦毋达败逃平阳。
      当月石勒、刘灵率兵三万出击魏郡、顿丘、汲郡,当地筑垒自守的百姓望风而降。五十多个投降的垒主,石勒全部授予将军、都尉的官职,并从中挑选了五万强兵劲卒补充到部队中,老弱病残仍然让他们在当地安居。不久,在三台俘虏了西晋魏郡太守王粹,石勒下令杀掉了王粹。
      年底,刘渊任命大将军刘和为大司马,封梁王;尚书令刘欢乐为大司徒,封陈留王;皇后的父亲、御史大夫呼延翼为大司空,封雁门郡公;宗室按照亲疏都封为郡县王,异姓按照功劳大小的区别都封为郡县公侯。
      永嘉三年,刘渊接受太史令宣于攸之的建议,迁都平阳,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河瑞。
      同年,由于东海王司马越擅权,清洗朝中忠于晋怀帝的官吏,罢免皇帝宿卫亲军的将领,西晋左积弩将军朱诞逃奔刘渊。他把洛阳城内兵力孱弱、孤立无援的真实情况全部告诉了刘渊,并劝刘渊立即进攻洛阳。刘渊让朱诞做前锋,任命灭晋大将军刘景为大都督,率军攻克黎阳。紧接着,刘景又在延津击败了王堪,把男女百姓三万多人赶到黄河里淹死。刘渊听说后大怒,他对左右说:“刘景还有什么脸回来见朕,老天又怎么能容得下他!我想扫除的不过是司马家的那些祸害,老百姓有什么罪!”刘景被撤职,降为平虏将军。
      从这些事的处置来看,刘渊相比于司马氏一些权贵和后来的石虎等人来说,他不是一个嗜血的屠夫,他也深知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但在权衡亲贵和百姓轻重的天平上,他可能不得不偏重于前者。假使当初乔晞□□未遂而杀掉贾浑的夫人宗氏的时候,刘渊能杀掉乔晞,严肃军纪,后来就不会发生刘景屠杀三万无辜百姓的悲剧。刘汉止步于一个地方政权而始终没能统一北方,且在刘渊身后,他的汉政权就发生内乱,没有多长时间就被石勒灭亡,谁又能说不是天意?
      贬斥刘景之后,刘渊任命王弥为侍中、都督青徐兖豫荆扬六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青州牧,和楚王刘聪一同攻打壶关。任命石勒为前锋都督。西晋并州刺史刘琨派护军黄肃、韩述增援壶关。刘聪在西涧击败了韩述、石勒在封田打垮了黄肃,二将战死。
      西晋太傅、东海王司马越派淮南内史王旷、将军施融、曹超带领部队迎击汉军对壶关的进攻。王旷准备渡过黄河,长驱直进去迎击刘聪,施融说:“他们凭借天险抄小路出击,我们即使有几万人马,在这种态势下还是各部单独对敌作战,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应该依托黄河天险为屏障,不断观察、研判态势变化,然后再寻求破敌之道。”王旷怒斥施融:“你要败坏全军的士气啊!”施融退下来后对人说:“刘聪等辈善于用兵,而王旷昏昧、不能判明军情态势,我们这些人死定了!”王旷等人渡河进军,在太行山和刘聪遭遇,在长平一带和刘聪会战,王旷所部大败,施融、曹超都在会战中阵亡了。
      刘聪乘胜追击,攻下了屯留、长子,斩杀晋军总计一万九千余人。上党太守庞淳打开壶关城门,投降了汉军。
      同年秋天,刘渊下令刘聪带领汉军向洛阳发动进攻;晋怀帝命令平北将军曹武带领晋军抵抗汉军,被刘聪击败,刘聪长驱直入,攻克宜阳。刘聪屡次大败晋军,对晋军战斗力极为鄙视,露出了骄狂的心态,对晋军可能的反击也不加丝毫的防备。弘农太守恒延示弱于敌、卑辞请降来麻痹刘聪,晚上带兵突袭刘聪的兵营,刘聪大败而回。
      十月,刘渊再次派楚王刘聪、侍中王弥、始安王刘曜、汝阴王刘景带领五万精锐骑兵出击洛阳。大司空、雁门郡公呼延翼率领步兵跟随骑兵出动做为第二梯队。刘汉重兵倾巢出动,洛阳城一时间危若累卵。二十一日,刘聪到达宜阳。西晋朝廷原以为汉军刚刚大败而回,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卷土重来,朝中一时大为惶恐。二十六日,刘聪进军屯兵洛阳城西明门。
      洛阳有难,北宫纯再次远征,从凉州赶来“勤王”,行军两千多里。入夜,北宫纯率千余敢死队出城夜袭,汉军于黑暗中不辨敌我,自相践踏,陷入一片混乱,北宫纯奋勇当先,左冲右突,寻找敌方主将未果,却斩杀刘渊的征虏将军呼延颢。
      刘聪急忙往南奔逃,一直跑过洛水南岸才重新扎住阵脚。
      而晋军于黑暗中小胜,并不敢乘胜追击,此战对双方军心产生的效果不容小视。
      更有坏消息传来,大司空呼延翼统兵不力,当其率步兵军团走到大阳(今三门峡附近)时,内部发生变乱,呼延翼本人被部下所杀,整个军团不战自溃。失去步兵的支援,骑兵攻坚作战显然是用非所长。刘渊急命刘聪军团北返,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刘聪坚决不同意,并上表力争。但刘聪并未提出实质性的攻城策略,只是一味强调晋军的“微弱”和自己的强大,就像拳击擂台上的重量级对迷你轻量级,随便玩弄。
      可是战争从来不是凭着人多取胜,晋军整体的“微弱”也并不代表洛阳守军的“微弱”。
      但是对于自己的儿子,刘渊很乐意放手其锻炼,他要让自己的儿子在挫折中得到历练,,便同意刘聪的请求。
      刘聪部署,便是凭着人海战术强攻洛阳四门。
      刘曜进攻上东门,王弥进攻广阳门,刘景进攻大夏门,自己亲自攻打宣阳门。
      刘厉、呼延朗率总预备队在后压阵。
      作为皇子的刘聪没有留在预备队里装样,而是战斗一线,亲冒矢石攻城,不赀给全体参战的指战员以鼓舞,也是无形中告诉全体汉国国民,自己的成就不是靠父亲给的,而是自己打下来的,这才是自己真正的政治资本。
      但比起司马越来,刘聪用兵稚嫩的毛病又显现出来,他的部署,被城上的对手看得真切,其分兵攻打四门,战线太长不说,各军之间要做到协调严密,防区之间不留缝隙就很难,这个弱点,被司马越身边参谋孙询注意到,同时孙询还注意到汉军预备队的阵型稀松,更看出他的中军防守不密,这是支弱敌。
      孙询给司马越的建议是先打压后的预备队。
      司马越立刻明白了孙询的意思,命孙询会同丘光、楼裒二将率三千突击队达成此任务,他要让刘聪知道,兵在精而不在多的道理。
      孙询立刻将部队分成两军,分别从刘聪军与另外两军的结合部穿插而过,犹如两支利剑直插刘聪预备队的中军大营。
      刘厉、呼延朗二将做梦都没有料到自己的面前会出现晋军,匆忙组织抵抗,但仓促之间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晋军的目的则很明确,便是直扑中军进行“斩首”,两支奇兵的行动见到效果,将呼延朗斩于阵前,汉军更加混乱,孙询军乘机大砍大杀,刘聪的总预备队便告土崩瓦解。
      侥幸逃过一劫的刘厉自感无颜面对刘聪,也投水而死。王弥见此情形,知道洛阳城不可轻下,便劝刘聪退兵,刘渊也看出晋军并非不堪一击,再次命令刘聪撤军,刘聪不得不率全军北撤。
      刘聪、刘曜率军返回平阳。王弥以二千轻兵出轘辕、南下豫州,颍川、襄城、汝南、南阳、河南等地,数万家无地流民纷纷起来,杀掉官吏响应王弥,队伍壮大至三万余人。随后,王弥经刘渊批准,派左长史曹嶷署理安东将军,东进青州。曹嶷从大梁一路东进,所向披靡,于是攻克了东平,随即进攻琅琊。
      与此同时,石勒以黎阳基础,开辟了青州、司州、衮州和豫州交界的一大片根据地和游击区。
      第二年正月,刘渊立单徽的女儿为他的皇后,立梁王刘和为皇太子,大赦;封皇子刘义为北海王;任命长乐王刘洋为大司马。
      同年二月,石勒渡过黄河,攻克白马。王弥率兵三万会合石勒,一起进攻徐、豫、兖州。二月,攻克陻城,杀晋兖州刺史袁孚。紧接着就攻下了仓垣,斩杀了晋车骑将军王堪。攻下仓垣后,石勒转兵渡河北上,攻掠冀州各郡,追随他的老百姓有九万多人。
      刘聪、刘曜经过大半年的休整,恢复了元气,会同石勒和安北大将军赵国经略河内,在怀县包围了西晋河内太守裴整。晋怀帝命令征虏将军宋抽带兵解围,石勒和平北大将军王桑进攻宋抽,宋抽战死。河内人看到援军无望,就把裴整抓起来,投降了刘聪。
      王弥、石勒以及刘聪的出击,蚕食了西晋朝廷的控制地域,大大削弱了晋朝的物资和人力基础,迫使西晋朝廷穷于应付而无力反攻。于此同时,西晋各路王侯和官吏都心存私利、隔岸观火、坐观成败,洛阳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西晋灭亡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在一片大好的形势之下,对于刘汉来说 ,可谓是乐极生悲,一个最不幸的情况出现了:刘渊此时一病不起、病势日益沉重,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刘渊不得不准备自己的身后事了。他最后下诏:任命陈留王刘欢乐为太宰,长乐王刘洋为太傅,江都王刘延年为太保,楚王刘聪为大司马、大单于,这几个人都兼任录尚书事。在平阳城西,设立统管各部胡人的单于台。任命齐王刘裕为大司徒,鲁王刘隆为尚书令,北海王刘乂为抚军大将军兼司隶校尉,始安王刘曜为征讨大都督兼单于左辅,廷尉乔智明为冠军大将军兼单于右辅,光禄大夫刘殷为左仆射,王育为右仆射,任凯为吏部尚书,朱纪为中书监,护军马景兼左卫将军,永安王刘安国兼任右卫将军,安昌王刘盛、安邑王刘钦、西阳王刘睿都兼任武卫将军,分别统领禁军。
      安昌王刘盛年轻时候不喜欢读书,只读?孝经?、?论语?两本书,他说“读好这两部书,照着做就行了,何必读那么多书却不做呢。”李熹见到他,感叹道:“远远看他好像可以轻慢,到了跟前,严肃庄重如同君王,可以称得上是君子。”刘渊因其忠诚执着,临终才托付给他以重任。
      刘渊殚精竭虑地做了这样一个人事布局来保障政权的平稳过度和太子的顺利接班:刘聪统兵在外,主管征伐;齐、鲁二王和北海王在内以分刘聪职权,避免一家独大;另以宗室四王分典禁军,负责皇帝宿卫。四王互不统属,互相牵制,避免有人利用禁军作乱;一批德才兼备的老臣进入中枢,协助皇帝治国理政,把握大政方针。应该说刘渊做了他能做的一切,想到了他能想到的所有问题。英明睿智如刘渊,慧眼识才且知人善任,太子只需要萧规曹随、按部就班继续执行刘渊既定安排,刘汉统一中国就只是个时间问题。在中国历史上,可能就会在远早于元、清的时代出现第一个少数民族的政权。不过凡事都有意外,一万之中总是难免偶然有个万一。这个在中国古人来说就叫天命,按现代人的说法,就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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