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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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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星闻目瞪口呆,一时不能接受自己的新形象。

      自己中毒了?可分明没感觉任何异状,难道是幻术?

      他怀疑地看了一眼少侠,这家伙的幻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又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却发现指尖沾上了一些蓝紫色的粉末。

      “哎呀,”少侠惋惜道:“我好不容易画上去的,还没干呢,快别动了。”

      柳星闻一头雾水地被他牵着在梳妆台前坐下:“这是怎么回事?”

      “少阁主幻术精妙卓绝,竟然忘记最平凡的化妆术了?”少侠拿出一只女子用的妆奁:“这种东西果然还是甜水巷的姑娘房间里多,想必她不会介意我借用一下吧。”

      “……”柳星闻当然记得什么是化妆,但少侠竟然将他这番把人画成丑八怪的操作称之为化妆术,简直是厚颜无耻。

      冷静,柳星闻想。他早就发现,和这家伙生气,只会把自己气死。

      “化得很好,下次不要化了,”他面无表情地道,站起身来准备去洗把脸:“免得得浪费二位姑娘的东西。”

      “先等等。”少侠很欠地伸了一只脚拦住他,笑道:“你觉得自己现在看上去像什么?”

      “像具尸体,你满意了?对着这张脸,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柳星闻是真的佩服他。

      “像具尸体就对了。”少侠喜道,“快来,我再给你补上两笔。”

      柳星闻并不是个喜欢讲冷笑话的人,但他觉得自己实在忍不住了:“……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接下来准备让我躺进棺材?”

      “不错,”少侠拍了拍手:“跟踪陈六去香烛铺买纸钱的时候,我顺便也订了口棺材。现在棺材应该已经拉到陈六家那条巷子里了,辰时之前,我们就躺进去。”

      晨光熹微,薄雾蒙蒙。

      辰时刚到,一夜没合眼的陈六便推开了家门,步向罕有人至的巷末,要看看昨晚鬼魂托付给他的究竟是件什么东西。

      转过拐角,一口巨大的黑漆棺材便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陈六战战兢兢地将棺盖掀开一条缝瞄了一眼,吓得差点跪下——虽然棺内二名男子的尸体已泛青紫,眼眶深陷,形容可怖,但从面目可辨出,他们分明就是自己在城外捅死的那两个人。

      这儿离他们死的地方足足有三十里,此二人若不是死后化作了僵尸,是怎么一夜之间移动到这儿来的?

      陈六对此深信不疑,认定两人死后怨气不灭,故而化作僵尸欲进入乌衣堂索命。他虽不想得罪乌衣堂,却更不想得罪恶鬼,丝毫不敢耽搁地给乌衣堂发了消息,措辞也十分精妙,说自己连夜拉回了前日两位夺珠人的尸体。

      果不其然,马车一刻钟后便赶来了。

      车夫一下车便掀开了棺盖,看到棺材里的两具尸体胸前各被捅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洞,身上也已经有了开始腐烂的迹象,不禁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陈六,丢给他一个“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有几分胆识”的眼神。

      陈六在一旁陪着笑,由于杀人心虚,他根本不敢把目光移向那两具尸体。不过,如果他有胆量再多看一眼,也许就会发现这尸体上有些不对之处——当初那两刀他捅的明明是肚子,而此刻这两具尸体的伤口却出现在了胸前。

      然而,陈六也已经再也顾不上这些,那辆马车刚刚带着棺材消失在街角,他便冲回了家门,带上秀娘、儿子和雀儿,还有那三十两黄金急匆匆地逃离了汴京。

      马车上,本应黑漆漆的棺材内部却多了一丝细微的光线,此刻那光线正照在少侠的脸上。

      那是他悄悄在棺材上钻出的一个透气孔,他本想将这个气孔再开大一些,以便于能在棺材内看到外面的路,但由于考虑到被人察觉的可能,他最终没有这么做。

      躺在棺材里百无聊赖的少侠自然而然地将魔爪伸向了躺在一边的柳星闻。后者本来正在沉思“星剑”的招式,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此刻又不好甩开他发出太大动静,只得小声愠怒道:“你干什么!”

      少侠低声在他耳边道:“柳星闻,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是‘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柳星闻十分冷静:“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少侠道,“这句话是碧血营的兄弟教我的,意思是‘活着的时候睡同一张通铺,死的时候一起战死沙场’,用来形容兄弟间感情要好。”

      压根不是这个意思!柳星闻决定避重就轻:“谁是你兄弟。”

      少侠“嘿嘿”一笑,道:“不错,我和兄弟睡在同一张床上,不管睡多少天都不会有其他想法;可我和你躺在一口棺材里,就忍不住很想拉拉你的手。”

      说着他还在柳星闻的手上捏了几下。幸好棺内光线昏暗,脸上画着浓重的妆,没人能发现柳星闻的脸红了。

      “为什么?”他小声问道。

      “为什么?”少侠幽幽地道:“因为直接亲你会被追杀,还是拉拉手保险一些。”

      幸好,就在柳星闻即将气到揭棺而起之前,马车停下了。

      二人不敢再说话,棺材被两个人从车上卸下来,过了三重门槛,最终停放在一个院落中庭。柳星闻侧耳听了听声音,判定他们所在的院子四周应当至少有十几个人。

      “堂主,带到了。”

      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声道:“打开。”

      有人过来掀开了棺盖,少侠和柳星闻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两具尸体。

      那男人又道:“去请白姑娘来。”

      两人的心悬了起来——这人为何要请一位姑娘来看尸体?难道这白姑娘是个仵作,请她到这里来看看他们死没死?

      白姑娘不久就来了,似乎却并不是仵作。她脚步声轻柔,身上带着木樨花的香气,少侠猜想她走路时一定也很端庄优雅,因为他几乎听不到女子头上钗环和步摇碰撞的声音。

      “白姑娘。”那中年男子道:“请你辨认一下,这两人是否就是前日在金明池夺珠之人?”

      那女子沉默一会儿,似在查看,很快,便听一个清丽的女声道:“正是他们,不过……”

      “不过什么?”

      “左边那人似乎是神侯府的,和右边这个并不是一路,他见海珠被后者抢去,便去追他……现在竟也死在了这里。”她喟然叹息。

      “不管他是谁,有可能接触到海珠的,都不能留下活口。”男人道。

      “您说的是。”女子赞同。

      男子命人送白姑娘回去,又对自己的两个手下道:“你们把尸体拉去柴房烧了,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是!”

      二人抬着棺材左拐右绕,到了柴房,便颇为粗鲁地将棺材往地上一扔,连棺盖都散开了。二人视而不见,只是一边搬柴,一边抱怨不止。

      原来这两人昨日接了找寻尸体的任务,本欲讨些赏钱,可在陈六所说的城外荒郊三十里处搜寻了两个时辰,也未找见尸体,谁知今天一早,居然又是陈六将尸体送来了。

      一人恶狠狠地道:“真是晦气!那姓陈的本来就是个最下等的跑腿,如今走了狗屎运,白得了三十两黄金还嫌不够,连寻尸的赏钱也不给弟兄们留几个,我看不如喊上胡子他们,一起去关照关照他。”

      另一个男声冷笑道:“陈六固然可恶,却没眼力不认得好东西,你看这死人身上穿的那件袍子,上面全是金丝银线,虽然破了一块,想必还值几个钱,反正都要烧了,不如咱们先把他这身衣服扒下来。”

      第一个人顿觉有理,便俯身入棺,打算去扯那袍子。谁知他手刚刚伸出,那死尸却忽地伸出一只青紫僵硬的手,牢牢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那尸体睁开了眼睛道:“柳星闻的衣服只有我能扒——唉哟!”

      那旁边的第二具尸体竟然也坐了起来,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眨眼之间,两具尸体都已起死回生,两名男子大惊失色,等反应过来棺内二人不是诈尸只是诈死时,已然双双被人按住,连腰间兵器也被夺去。

      一人刚想喊叫,已被少侠一刀毙命,又将刀架在另一人脖子上道:“陈六送来的海珠在哪儿?”

      那人咬着牙道:“不知道!”

      “那白姑娘是什么人?”

      那人毫无反应,待再看时,只见他口鼻中涌出鲜血,已然没了声息。

      “他……咬破了舌根下的毒丸。”柳星闻道,“看来是名死士。”

      少侠见已然问不出什么,干脆将他们身上的外套扒了下来,又将两具尸体扔进棺材中一同点燃,毁尸灭迹。

      “你猜这叫什么——烧人者,人恒烧之!”少侠喜滋滋地道。

      “下一步你准备让我们穿上他们俩的衣服,变成他们的样子,去找人套情报?”

      “不错。”少侠道,“就算在乌衣堂,面对着自己人,嘴也不会总是那么严实吧。”

      可惜,由于身体互换的原因,少侠和柳星闻现在都只能使用最简单的幻术,千机幻面用来易容虽然极为方便,但要变出一张特定的脸却十分困难。他们拼尽全力,变出的脸也只与那两男子有七八分相像,不得已,只得往脸上拍了些煤灰,装作刚烧完尸体来不及清理的样子。

      二人出了柴房,绕过东首的月门,朝内堂走去。侧院有四五个与他们身穿同样衣服的人正坐在廊下歇脚,见他们过来,都发出阵阵窃笑。

      “怎么,堂主让你俩烧个尸体,你们倒掉进煤堆里了?”一个络腮胡高声道,其余人都哄笑起来。

      “唉,别提了。”少侠估计这络腮胡就是那死人口中提到的“胡子”,干脆一屁股坐到了他们旁边,抱怨道:“那两人刚死没几天,难烧得很,我们俩足足搬了十六担柴火,总算是都烧成了灰,一点痕迹没留。”

      这话一点不假,确实有两个人刚刚在柴房里被烧成了灰,一点儿痕迹也没留。

      另一个黄脸汉子道:“刚刚我们还骂陈六那小子,赏钱和功劳全是他得,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儿就全是我们干。那城外的荒地我们昨儿也去找了,连根头发都没有,必然是他一开始就把尸体藏起来了,好在堂主面前邀功。”

      少侠深表赞同,顺着众人的话开始声讨起此刻早已逃之夭夭的陈六来,那络腮胡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柳星闻,道:“冷三今天怎么一声不吭?”

      他们这才知道柳星闻扮演的人叫做冷三。柳星闻也知道自己一言不发会很可疑,但他平时学的多是达官显贵那一套交流方式,融入不进这些言语粗俗的汉子,虽然也默默地在努力寻找话题,但实在是插不上嘴。

      “害,我知道他为什么,”少侠轻飘飘地道,一句话便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回了自己身上:“他在害相思病。”

      “什么?”众人惊讶,柳星闻更是跳了起来,怒道:“别胡说八道了!”

      ——倒真有点像心思被戳破恼羞成怒的样子。

      这下没人去管柳星闻了,都围着少侠问道:“哪家的姑娘值得冷三害相思病?哥几个去把她抢来。”

      “还能有哪个,不就是那个白姑娘。”少侠状若漫不经心地道。

      此言一出,四下都沉寂了。

      难不成说错了什么话?少侠正思忖着,却见络腮胡眼中的光已然变成了佩服,道:“连白姑娘都能惦记,这冷三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至于吗,不就是个女人,又不是宫里的公主娘娘。”少侠故意道。

      “虽然不是公主娘娘,李大人也让够你们喝一壶的。”络腮胡坏笑道,“再说,等堂主大业得成,这白姑娘说不定还真的成了公主娘娘了。”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大业!这又关李大人什么事?难道这女子是他的情妇?可若她是李大人的情妇,又怎么会变成公主?

      这些问题一时半刻想不出答案,他与柳星闻现在是借用别人身份,话说得越多越容易露馅,少侠决定先探听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信息——龙女海珠在哪里。

      “哎~虽然都盼着堂主早日大业得成,不过,这龙女海珠万一又被人抢去可就麻烦了。”

      “这就不用咱们操心了,那李大人这次啊,肯定把那珠子看得比他老婆还严,哈哈哈哈哈!”

      众人发出哄笑,少侠和柳星闻对视一眼:那龙女海珠竟又被乌衣堂送回了李大人手里?

      二人随即借故告辞,溜出了乌衣堂根据地。

      原来这乌衣堂也和秋岚画院一般坐落在京郊,两人草草记下路线,又换了张脸,匆匆回了汴京,投宿到另一家客栈。

      然而,直到第二日,京中依然没有任何关于龙女海珠失而复得的消息,六扇门的捕快和李府的护军依然在到处巡查,时而还能看到一两个神侯府的人。

      “奇怪,难道胡子在说谎?”少侠思忖道。

      他半晌没听到柳星闻回话,回过头,见后者正盯着一张纸。

      “你在看什么?”

      “父亲给我回了信。”柳星闻皱着眉头:“今天早上刚到。”

      “写的什么?”少侠好奇道,想起了柳星闻那写了三页纸的检讨。

      柳星闻将信翻转过来,上面只有九个字:

      “来信已阅,速回镜天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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