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小菜三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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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斩马山庄坐落在枫桥山的半山腰，靠近护城河。护城河每月涨潮两次，今天正是水势凶猛的时候。
兰珂的计划是从枫桥山南边的栈桥跳到旁边的石壁上，再一路向下攀至谷底，到了水源旁边造一座独木舟，借着涨潮之力飘出斩马山庄，到了京城后再找辆马车逃走。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刚刚走上栈桥，迎面撞上几个背着行囊的斩马山庄弟子。他们一眼便瞧见了兰珂，以为她想不开要跳桥，连忙将她救了回来。
其中一人认出兰珂：“你不是前些日子跟着窦庄主回来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折戟沉沙，兰珂闭着眼睛不想说话，只能任由着他们把自己搀扶回去。
到了院子边上，她跟好心的弟子们道了谢，托他们不要把此事说出去。那些人心领神会，连连点头，又劝告兰珂好好生活，活着才有希望。
兰珂假笑着点头，绕到院子后面，打算从院子后翻回去。
刚跨到墙头上，一回头，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桑乔？”兰珂下意识打了个招呼，发现桑乔只是站在这儿看地图后松了口气。
原来桑乔不知何时把地图贴到了墙上，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让兰珂差点没认出来这地图是自己画的。
仔细一瞧，那些纵横交错的线条，最终都指向了太一宗。
桑乔似乎才注意到兰珂回来了，对她柔柔一笑：“早上好。”
她冷脸的时候颇有气势，这样笑起来时，却散发着一种值得依赖信任的气息，双眼弯弯，唇角还有一枚柔软可亲的梨涡。
兰珂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早上好。”
“你身上这是在哪儿蹭的灰？”桑乔把兰珂从墙头上扶下来，顺手提兰珂拍了拍肩上。
“……没去哪里。”兰珂卸下背上的行囊，神色如常地将自己准备在路上吃的干粮掏了出来：“我去弄了点吃的来。”
这十几块米饼堆在桌上，桑乔挑了挑眉：“你去打劫斩马山庄的后厨了？”
兰珂打了个哈欠：“嗯……嗯，没拿多少，我先回去补个觉。”
桑乔没再说什么，似乎是信了她的说辞。兰珂松了口气，回房倒在床上。
唉……逃跑这种事儿，还是明天再说吧！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幻想还是太美好了。
一觉醒来，院子里飘着米粥和炒菜的香味，兰珂摸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走出房间，只见桑乔坐在院子一角，手里拿着个蒲扇，朝面前的炉子扇个不停。
“怎么做了这么多？”兰珂探头看了一眼锅里。
桑乔朝院子外面扬了扬下巴。
兰珂回头一看，院子外多了好几个大汉，门卫似的守在外面。
“今日山庄的人忽然上门，说我们欠债太多，怕我们偷溜，最近要派人来看守几日。”桑乔有些疑惑：“我们一直好好地待在这儿，他们为何忽然起了疑心？”
兰珂心虚地移开视线，端了碗粥小口喝着：“哎呀……就是嘛……真是太多疑了。”
米粥的雾气缓缓上升，隐没桑乔浅淡的笑意。
经过一天一夜的琢磨，她大致确定了，谢佳云的目的就是让她前往太一宗。然而无论太一宗有什么，她现在都不可能过去。第一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体太弱，连自保能力都只能说勉强，无论哪条线路，她都不能确保自己能安全到达；第二是因为她还不知道斩马山庄以及谢佳云的意图，霍瑞英还在斩马山庄手上，如果她就这么走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剧情。
总之，不能打无准备之仗，现在最好按兵不动，看看窦何听到底打算干什么。
兰珂现在暂时打消了离开的想法，必须要为现在做打算了。她捧着碗，问桑乔：“那天窦何听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将我的身子彻底治好。”桑乔答道。
“这么好？那岂不是又要跟你要一大笔钱？”兰珂被窦何听坑了一次，现在极其敏感。
桑乔摇了摇头：“如果只要钱，那当然是最好的。”
“什么意思？咱们还有别的能给他的吗？”
“他昨日来我们这儿，你有什么感觉？”桑乔问她。
“嗯……就感觉他好像还挺……亲民的？不过他脾气似乎确实还可以，就是抠了点。”
“没错，堂堂斩马山庄庄主，亲自拜访，就为了告诉你他知道还有一个法子可以为你续命。”桑乔垂眸，指尖缓缓捋过蒲扇，思忖着说：“而且他对于霍瑞英的去向绝口不提，我恐怕其中有什么阴谋。”
尽管窦何听试图掩藏，但是他身上的上位者气度实在是很容易露出马脚，这才是让桑乔最警惕的。
兰珂惊呆了：“桑乔，你想的可真周全！既然有你在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她捧着碗去旁边坐着了，嘴里还盘算着不如养两只鸡，每天还能下蛋。斩马山庄让她们自己负责伙食，要么就交伙食费，无论哪个都让她头痛不已。
桑乔当大小姐当惯了，哪知道柴米油盐贵！这么多粥还要分给山庄的人吃，他们凭什么吃！
兰珂在那边闲逛，桑乔便将粥分给看守院子的人吃。这些人平日里吃的可比这些好多了，不过在这儿守半天，有口喝的也不错，互相对了对眼神便接过了。
连着好几日，桑乔都在院子里变着法子做吃的，这一眨眼半个月过去，尉迟卿向窦何听汇报的时候都心虚。
“昨日做了山药糕，配小菜三碟，清粥一碗……”窦何听将手中的记录放下，神色和语气一样平淡：“你们只看到了这些？”
“嗯……桑小姐确实吃的有点少……不过那个兰珂吃得挺多的，前几天还发现她偷溜进我们后厨，偷了一大篮玉米，不过被桑小姐叫着还回来了……”尉迟卿说到一半，看到窦何听的神色，缩了缩脖子，住了嘴。
窦何听将记录扔还给尉迟卿：“她们没有别的打算？有没有向你们打听过什么？”
尉迟卿摇头：“全都没有。庄主，她们心思单纯，尤其是桑小姐，瞧着就是父母宠大的，连家务活都做得生疏。另外一个就更别说了，那个小姑娘就知道吃。如今桑小姐刚失去父母，兰珂刚失去师父，我们这样对她，是不是不好？”
窦何听轻笑一声：“这些都是她们跟你说的？”
尉迟卿点点头。
窦何听将脸往毛领里缩了缩，他头脸都小，五官又立体，像只雪狐。
其实窦何听也才将近三十，并不算年长，不过他早早接手斩马山庄，不得不表现得成熟些，这么多年下来，尉迟卿常常忘了眼前人比自己还小一些。
“既然你们相谈甚欢，不如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多相处一二。”窦何听语带笑意：“正巧皇上最近为丰城龙神庙一事头疼，不如你就带着他们一起去吧，若是她们能带些什么回来，正好抵债。”
“丰城？那儿最近不是折了不少修士吗？”尉迟卿一惊：“那两个小姑娘如何能应付？”
窦何听摆摆手：“若是应付不了，那斩马山庄留着他们也没用了。”
尉迟卿不再多话，回到桑乔他们所在的院子。
桑乔二人听了尉迟卿的话，对视一眼。桑乔瞧着有些惊慌，兰珂神情中则隐隐闪过兴奋的光芒。
不怪兰珂，这些日子她实在是被憋得不行了。这一下山，天高任鸟飞，谁还能管她去哪里呢？
自由就在眼前啊！
尉迟卿注意到她们的表情，心中暗暗叹气。
“小姐们，今日早些歇下吧，明日上午我们便要下山了。”
桑乔合上院门，回房坐下。兰珂则闹腾地开始收拾起行李。
早已习惯了兰珂的动静，桑乔思索着窦何听的目的。
此时派她出去，是单纯想利用一下她的价值还债，还是想试探她的底细，还是说……他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
一道暗芒从窗外飞来，桑乔食指一动，不动声色地将萤虫收入掌心。萤虫立即化为纸片，安静地收敛起来。
仍然是空白，桑乔指尖一捻，将纸片销毁。纸萤虫一般用来寻物，这种小把戏不需要灵力，所以很难被发现。桑乔这几日一直在寻找霍瑞英的踪迹，却一直无功而返，难道真得掘地三尺才行？
“桑乔，你说明日我是穿这件，还是穿这件？”兰珂兴高采烈地把自己有的衣服都翻出来，一件白色绣了朵粉色大牡丹，一件粉色绣了朵白色大牡丹。
“……有区别吗？”桑乔疑惑。
兰珂啧了一声：“当然有了！白色这件衬得人素净但没什么气色，粉色这件娇嫩，完全不一样好吗？！”
“那粉色吧。”桑乔说：“明日要应对的事情可能不简单，你最好穿得方便行动一点。”
“你怎么知道，尉迟卿跟你说了？”兰珂一惊一乍的。
“没有，我猜的。”桑乔倒在床上：“窦何听这人，估计没什么好心眼。”
兰珂咯咯笑着：“这点说得倒确实。你说，若是他派人偷听，听到这句，是不是又要狠狠敲上咱们一竹杠？”
“那又咋了？我们已欠了他六万万两，债多不压身。”桑乔翻了个身。
第二日一早，她们就被尉迟卿叫醒了。坐上马车后，桑乔从怀里掏出几块梅子糕，给了兰珂一块，又见尉迟卿眼巴巴地看着她，只好分了他一块。
“桑小姐，你这个手艺真是进步飞快啊。”尉迟卿三口两口把糕点吃了。
桑乔羞涩地笑了笑，细声细气地道了谢。
尉迟卿小时候陪着窦何听一起长大，性情直爽，没什么心眼，见桑乔不说话，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连忙找借口下了车。
大家闺秀嘛，他懂的，男女授受不亲。
兰珂见尉迟卿总算走了，松了口气，与桑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忽然马车又停了。
尉迟卿带了个人上来，那人蒙着面，被打晕了，倒进车厢里。
“不知道哪儿来的小飞贼，弱不禁风，我一下就给他打晕了。”尉迟卿皱着眉，语气有点委屈，在他旁边坐下。
“既然是飞贼，留着他不安全吧？”兰珂忍不住问。
尉迟卿摇头：“还不知来意，等他醒了再问问。”
兰珂打量飞贼几眼，上手把他的蒙面掀了。底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很难让人说出这人有什么记忆点。
这尉迟卿心眼也太大了吧，就这么把飞贼带回车厢里？
尉迟卿此时顶着两人的目光，低头看向面前的……庄主，心里默默抓狂。
庄主这又是搞什么把戏啊！不跟他说明白，他怎么配合他演戏啊！！！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小菜三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