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金壓卡》濟南老梁

558、比獸究對卡門（中）

　　就在這時，離他們約四十公尺的一家便利商店內傳來震耳的巨響。
　　下一秒，一個巨大、圓滾滾的白色「東西」衝破自動門，整個街道都被牠震得一晃。
　　那是一塊肥皂。但不是正常大小的肥皂，而是足足有兩公尺高、頂著手腳、外型近似玩具吉祥物般圓胖的「巨大肥皂」。光滑的四肢反射著街燈光，把原本應該是柔和的粉白顏色照得亮得刺眼。
　　牠甩動手臂，像是朝空氣揮拳，卻從拳影裡飛出大片半透明的肥皂泡。泡泡破掉時帶著奇怪的光點，被擊中的路人短短一秒鐘就昏了過去，倒在地面上。
　　街上的尖叫聲瞬間湧起，行人四散，汽車急煞聲像是一連串拉長的嘶吼。
　　坐在街道另一側的諸葛梁也瞬間站起，他瞄了一眼剛吃完的熱狗紙袋，又看向那頭巨大肥皂，罵出一句：「喔，****，剛回國就遇上恐怖襲擊！」
　　肯婁在馬路這頭被嚇得瞪大眼。他還沒開口，無人機庫洛內考已經激動地尖叫：「發現入侵者！啟動比獸究～尼亞！」
　　幾乎是同一時間，諸葛梁也做出了反應。他從口袋裡抽出一張印著豹子圖案的卡帶，動作俐落地插入卡門主機。卡門主機立刻飛起，再度貼上他的腰，像是在迎接某種熟練無比的流程。
　　只見一道金光自主機飛射出去，一只異獸般敏捷的豹子在十數公尺外由光影具象化，牠飛躍街道，落在諸葛梁面前的地面上。光之豹的四肢像燒紅的鋼鐵，下一瞬牠的身體化成碎片，被吸附到諸葛梁身上，瞬間組成豹子形的頭盔、胸甲、肩甲與強化爪刃。
　　幾乎就是裝甲完成的同一秒——肯婁也啟動了比獸究。
　　他伸出右手，食指按在手錶的錶盤上。整個錶面亮起白色光芒，下一刻，光芒向外爆開，擴散成罩住他全身的發光球體。
　　在那團白光裡，布料如風般散開，被光吞沒。取而代之的是貼身的白色連身緊身衣，接著一層紫色三角褲的布料從光中凝結而成。紫色假髮自上方垂落，像是光線塑形後變成的長絲，紫光閃爍。胸甲、短裙、手套與長靴一個接著一個合上他的身體，粉紅色的蝴蝶結在假髮兩側浮現。白光散去時，馬路上多了一名外型完全像女性戰士的存在。
　　諸葛梁正準備往前衝，但還沒來得及踏出第一步，一個身影從天而降，輕盈落地，落在他正前方。
　　那個「女人」背對著他，腳尖觸地的瞬間像是芭蕾舞落點般優美。然後，那個身影擺出了極具舞台感的動作，雙臂張開，腳尖外旋，胸口挺起。「代表愛與正義，比獸究戰士·莫魔，以宇宙的名義，消滅災厄！」
　　諸葛梁怔了一秒。然後皺眉：「跨性別戰士？」
　　肯婁差點笑到破功，肩膀微微抖了一下。他心裡想著：男人穿女裝確實容易被誤會成跨性人，這也不能怪對方。庫洛內考的鏡頭立刻亮起：「敵方確認為巨大肥皂～尼亞！」
　　諸葛梁說道：「『尼亞』？這無人機的燃料是貓血嗎？」
　　肯婁真的笑出來：「『貓血』能當燃料嗎？」

　　巨大肥皂大吼一聲，彷彿玻璃被粗暴摩擦般刺耳，那聲音震得附近窗戶輕顫。牠整個身軀鼓脹起來，表面浮出一層黏亮的泡沫裝甲，像是被肥皂水澆灌過的怪異盔甲。下一瞬，肥皂泡再度從牠的手臂瘋狂飛出，數量比剛剛更多，密密麻麻地朝他們襲來，像一場倒灌的白色暴雨。
　　諸葛梁猛一踏地，碎石四濺，整個人貼著泡沫風暴的邊緣翻身閃過，動作扎實有力，像經過無數次實戰打磨出的本能反射。他的盔甲在陽光下反射出冷硬的金色光線，豹爪從護腕彈出，擦過地面時拉出短促而尖銳的火花。幾顆肥皂泡擦著他的臉頰炸開，留下一層滑膩的水痕與刺鼻的香精味道。
　　肯婁則截然不同。他不是「閃」，而是「轉」。他腳尖輕點破碎的路面，身體宛如失重般飄起，旋轉半圈、再半圈，像是在街道中央毫不害臊地跳起舞台上的女式藝術體操。裙擺被氣流托起，層層粉紅色的布料在空中翻飛，他手指一勾，一道粉色光帶從指尖拖曳而出，像彩帶，又像體操選手揮舞的緞帶。
　　他旋轉時，裙擺掀起，粉色光圈像花朵般一圈圈綻放。每一圈光暈掃過，迎面而來的肥皂泡便被精準擊破，像被看不見的刀口劃過。碎裂的泡沫在空中炸開，閃著細碎白光，被陽光照成一層又一層虹色薄膜，隨即被他優雅的步伐踩成濕漬。
　　諸葛梁半個身子埋在泡沫雨後的水霧裡，仍不忘在心裡吐槽：你是在戰鬥還是在跳舞啊？
　　嘴上沒說，身體卻已經再次衝上前去。
　　巨大肥皂怒吼，抬起像磚塊一樣厚重的手掌，朝諸葛梁砸下。那一掌夾著濃烈的香皂味與潮濕的砸擊聲，空氣仿佛都被擠出一個空洞。諸葛梁豹爪交叉格擋，金屬與粘滑的肥皂表面撞擊在一起，發出一聲悶響，他整個人被震得後退半步，腳下瀝青被硬生生磨出兩道黑痕。
　　「你力氣還真不小。」他低聲咬牙，猛然一撥，將那條肥皂手臂往旁甩開，順勢貼近敵人身側，豹爪帶著金光連環出擊。爪痕在巨大肥皂身上拉出一道道深槽，白色碎屑飛散，竟像肥皂屑被刨刀削落，帶著一股濃得發膩的清香。

　　巨大肥皂哀號一聲，身軀卻突然柔軟成一團，像被熱水泡軟的洗衣皂，整個人往下一塌，試圖纏住諸葛梁的腿。諸葛梁眼神一凜，猛地往上一躍，腳尖從那團黏膩表面蹬過，翻身落在牠背上，雙爪交錯插下，硬生生把牠釘在地上。
　　「角度太直了，很難看喔。」頭頂上傳來肯婁帶著笑意的聲音。
　　下一瞬，一道粉色光影從諸葛梁身側掠過。肯婁的腳尖滑過水痕斑駁的路面，像在平滑的舞台上做滑步，他身體後仰，雙臂打開，指尖的光帶在空中勾出一個完美弧線，如同藝術體操選手拋出的彩帶杖，再穩穩接住。光帶化作細密的粉色環圈，飛旋之間捆上巨大肥皂那條試圖再次伸長的手臂。
　　肯婁腰肢一扭，整個人順著光帶旋轉，裙擺與長髮一同偏向一側，姿勢美得過分。他看起來像是在進行某種誇張的壓軸動作，實際上卻是借著離心力，硬生生將巨大肥皂整條手臂扯離原位。那手臂被拽得變形、拉長、拉薄，最後在黏糊的斷裂聲中啪地一聲彈飛出去，砸在一旁的車門上，留下大片香皂痕。
　　巨大肥皂痛得狂吼，整個身軀再次鼓脹，無數細小的泡泡從牠的身上噴出，像是被擰乾前最後一次拼命起泡。空氣瞬間被白霧填滿，視線變得模糊，所有東西都被鍍上柔光，唯有那股濃烈的清香刺得人腦袋發脹。
　　「視線交給我。」肯婁輕聲道，聲音卻清楚傳進諸葛梁耳中。
　　他高高躍起，身體在半空中做出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大迴旋，腳尖指向天空，整個人像被無形的弦線吊起。粉色光帶從他腳踝、手肘、指尖不斷延伸，最後纏成一圈巨大的光之環，猛地向外展開。那一瞬間，宛如體操場上用力甩出的呼啦圈，只是這呼啦圈掃過的，不是空氣，而是一整片泡沫迷霧。
　　光環呼嘯而過，肥皂泡在一片清脆的破裂聲中被徹底剷除，濕潤水霧被切成紊亂的氣流，陽光穿透進來，重新把街道照亮。
　　「現在！」肯婁在空中扭腰調整姿態，如同要準備一個完美落地的體操動作。
　　諸葛梁不再猶豫。他腳下一沉，整個人像子彈一樣衝出，順著肥皂泡消散後留下的空檔直撲巨大肥皂正面。豹爪呈直線刺出，帶著勁風鑽入那團尚未回復穩定的肥皂身軀中心。他不再追求華麗，只是一記乾脆徹底的直拳——只是拳頭前綁著鋒利的獸爪。
　　金屬利爪貫穿肥皂核心，整個巨大肥皂的身形猛地一僵，表面泡沫像失去支撐般塌陷下去。肯婁在他身後輕輕落地，腳步漂亮地滑出一條弧線，順手一揮，最後一圈粉色光環從巨大肥皂脖頸一斬而過，像體操彩帶畫下收尾的軌跡。
　　沉重的肥皂軀體先是裂出一道細縫，接著啪啦啦崩解成無數塊規則又不規則的白色塊狀。它們撞擊地面，翻滾、滑行，最後靜止在街道各處，變成再普通不過的肥皂渣。
　　空氣裡只剩下濃得發膩的清香，那是巨大肥皂倒地後殘留在空氣裡的味道。街邊的電線桿在微風裡輕輕搖晃，鋪了兩層灰的車頂反射著碎光，行道樹的葉片上映著細微的震動，彷彿整條街仍尚未從混亂中完全回神。

　　諸葛梁抖掉手上沾到的泡沫，盔甲在陽光下微微閃動。他喘了一口氣，把目光從地上的普通肥皂移開。
　　那塊肥皂安靜躺在地面，像是剛從超市買回來掉在地上的一樣，毫無威脅性。肯婁在一旁整理被風掀亂的裙擺，腳尖點了點那塊小小的肥皂，像是在為剛才那場宛如體操表演的戰鬥做最後一個優雅謝幕。
　　「終於結束了。」
　　他拍了拍胸口的盔甲，轉而將手往腰間的卡門主機伸去。
　　但卡帶還沒拔出，黑色的庫洛內考已經嗡嗡飛了過來，像是要撞上他似地停在面前。「戰鬥還沒有結束～尼亞！」
　　諸葛梁的手指頓住，他皺眉：「什麼？」
　　肯婁站在他身側，揮掉裙擺下飛散的肥皂泡殘渣：「入侵者機器人還沒出現，要怎麼結束？」
　　諸葛梁指了指地上的肥皂：「剛才那個不是？」
　　庫洛內考鏡頭亮成白色：「那就是個普通的肥皂～尼亞。」
　　諸葛梁盯著那塊看起來便宜又普通的白色肥皂，有種某種說不出的荒謬感爬上心頭。「肥皂？現在入侵地球的方式也搞多元化了嗎？」
　　句子才剛落地，便利商店內再次傳出劇烈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