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时差48小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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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恩先生！”
站在角落里的人招了招手，在哥谭人看过来的时候，提着裙子一步滑进舞池撞上了布鲁斯的胳膊，极淡的消毒水味从自称为加略的女人身上传来。
“您今天来的真早，打算来大都会找点乐子吗？”
她抬起眼，眼眸如树梢享受到阳光的叶片，绿得清透——仿佛一个满是好奇的少女。
“亲爱的，迟到可不是绅士该有的品格。”
尖锐的指甲开始剐蹭他的掌心，布鲁斯挑起一个笑容，他顺着舞步把女伴转了个圈，在空隙中看到克拉克对他颔首。
“您应该不差毫秒地准时到达，这样才能讨好古怪又不留情面的主人，这才是客人的好素养。”
话里话外的冒犯因为那种不加掩饰的耿直显得可爱起来，加略笑了起来，感叹了一声“布鲁西。”
“感谢您的提醒，小姐，我相信主人会原谅我的。”
花花公子的面具完美无瑕，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风流而多情，布鲁斯俯身遮住别人的目光，再抬头时，众人只能看见那个幸运女人指尖捏住了一朵胸花。
谁都能接近的哥谭王子在宴会结束后偷偷摸摸地拽着克拉克躲进最上层的总统套房，布鲁斯拧着眉从口袋里翻出纸条，书写者毫无隐瞒，大大方方地留下一行流畅的笔迹。
*太阳从东边落下，被装进盘里分食。*
“是小丑女？”
调查记者拉上窗帘，隔绝了闪烁的霓虹灯，他还没换上属于超人的衣服，反倒蹲下来从公文包里翻出了两顶帽子。
“加略是犹大的出生地，犹大出卖了耶稣，哈琳背叛了小丑。”
“提前到了……这是在暗示什么呢？”
活跃的思维一旦运转，就鲜少有人能跟上侦探的思路，布鲁斯想到以前小丑拖延自己的手段，视线落点无目的地在克拉克身上巡回。
“人质……他总会以什么作为人质，哥谭的孤儿院还是基金会的资金流？不管是什么，绝对有小丑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一点灵感的火光从布鲁斯眼中闪过，克拉克没有出声打扰，自觉掏出了本子和笔递给搭档。
是杰森在解决孤儿们的事，提姆和卢修斯调查了基金会，迪克为海伦的案件收尾，就连正义联盟也在因为这件事而忙碌。
克拉克想着，勾住布鲁斯扬起来的手，安静地看着他，在蝙蝠侠阐述推理结果时光明正大地走神了，他抱着人类的手，用脸颊感受指尖那点凉意，试图让轻飘飘的大脑降落下来。
莫名高兴起来的克拉克没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和动作已经过于热切，早就已经打扰到认真工作的蝙蝠侠了，布鲁斯臭着脸弹飞几乎要贴到身上的快乐小花，干脆利落地扒开那张已经把手捂热的脸。
“别太轻敌，就算我们有时间优势，谁也不知道那个疯子在想些什么，我不希望……”
话还没说完，克拉克就揽着自己总是在担心的爱人趴进床里，他们面对面躺着，小镇青年拨开布鲁斯的额发，傻乎乎地笑起来。
“布鲁斯，别担心，太阳落下的话还会再升起的。”
吻落在眼皮上的时候，热度会顺着那层薄薄的皮肤一直烫进灵魂深处，布鲁斯哑然失笑，眼尾飞起一抹煽动性极强的红，他无奈叹气，扯住克拉克的脸颊，不知是抱怨还是赞赏地说：“你这个乐观主义者。”
“布鲁斯，你比我更乐观才对，真正的悲观主义者才不会成为蝙蝠侠。”
每次都是这样，克拉克的话太过直接，布鲁斯承接着那些湿漉漉的亲吻，眯着眼睛感受更加妥协柔软的自己，到现在还会有的那种不配得感被铺天盖地占据的蓝色销蚀，如今他已经不会为亲密过头的爱感到恐惧了，但过量温情带来的失控感仍然难以忍受。
潮热的鼻息喷涂在脸上，克拉克稍稍抬起身子，不解地看着布鲁斯立马捂住脸的动作。
有点恐怖。
布鲁斯想，我的底线又被进一步侵犯了，他从指缝窥视克拉克疑惑又无辜的表情，紧接着呼吸一滞，用另一只手遮住了那潭透亮的蓝。
“还要工作。”
接吻带来的的哑意和气息不稳的颤音无可避免，布鲁斯推开钢铁之躯，滑下床打开行李箱，零零碎碎的化妆品出现在克拉克眼前。
过了约两小时，“莱克斯集团员工”堂堂正正地出示了员工证，光明正大地掠过保安走进了大楼。
“为什不让我直接去敲卢瑟的窗呢？”
“要友好拜访，之前几次可以，这次不行，我们可是客人。”
完全变了个样子的布鲁斯佝偻着身子钻进电梯，依次按下“9、1，1、12、7、13。”
在下坠带来的失重感中，克拉克目瞪口呆地看着打开的电梯门，他们来到了距离地面30米的深处。
“……消毒水、急救电话、犹大，十二门徒，还有明天的日出时间，肯特，我说过哥谭反派大多都是高材生吧。”
超级大脑带来的智慧并不体现在推理当中，尽管超人已经学到了很多来自搭档的侦探技巧，但蝙蝠侠在身边的时候，他们之中就只需要一个主导探案的人。
这通常会成为克拉克大脑的休息时间，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时不时尝试抬头，加厚的铅板阻隔了视线，超人抿唇，往蝙蝠侠的方向贴近。
深夜的实验室没什么人，克拉克微微侧耳，他听到蝙蝠侠手上干扰器发出的声音，那是人类察觉不到的电磁反应带来的平稳而有规律的颤动——和布鲁斯心脏跳动的声音很像。
于是那突兀的半拍就显得令人惊异，克拉克立马闪到了蝙蝠侠身侧，一张巨大的笑脸投入了微微紧缩的瞳孔当中。
红色颜料在墙上流出扭曲的竖线，堆叠在脚印凌乱的地板，布鲁斯绕开那些还没干的油彩，只差一线的追逐感让他反倒越发沉静。
他颇有些熟练地打开电脑，笑声和48小时的倒计时同时侵占了蝙蝠侠的感官。
“超人，你去看看其他房间，小丑大概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应该有些东西被留下来了。”
超级速度就是为此而生的，克拉克消失在原地，而布鲁斯开始联系另一个极速者。
“这里是B，有什么发现吗，F？”
“小蝙蝠～～你怎么可以作弊呢，坏孩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许久未听见的嘶哑声音已经回答了一切，顺着耳麦唤醒了记忆。
“我们抓到小丑了，蝙蝠侠！”
雀跃的语调让他刚刚瞬间发冷的手脚回温，布鲁斯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刚刚含糊的背景音上，小丑听起来被打了一顿，那些破烂话也断断续续，但却总是极为清晰地钻进耳朵里，反倒把其他人都压了下去。
“唉，我还期望能送给你一个很有意思的圣诞礼物————HAHAHa，咳。”
“我是绿灯，这家伙可真够讨厌的，你不介意我把他锤晕了对吧？”
“你们在那里等我，完毕。”
他当然不会介意，布鲁斯没为这个好消息感到开心，他怀着一种还没结束的预感提前伸出手，挽住了结束搜索的克拉克。
“……太过轻松了。”
克拉克听到他的呢喃，低头想回应、布鲁斯化为一阵绿色的烟雾消失在了空中。
“？”
保持怀抱姿势的手里冒出层层叠叠的竖线，克拉克在天上茫然地转了个圈，不停跃动的计时在眼前跳跃旋转，仿佛一座巨大的囚笼。
“36、24、18、9、3、2、1、00：29……”
什么东西只有半小时？
混乱的数字在流动的雾气里穿缩，克拉克张嘴，感觉胃液一直灼烧到喉口，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吐，回神的时候已经站在蝙蝠洞里，布鲁斯背对着他在捣鼓什么。
记忆好像发生了折叠和跃迁，克拉克小心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布鲁斯的肩膀，令人安心的体温抚平了莫名的慌乱。
“怎么了，克拉克？”
“…我、没事。”
“别担心，大都会的炸弹已经拆完了，
氪石也已经收回了，但卢瑟仍然值得警惕，我赞同你明天去敲他的窗。”
难得的笑意浮现在布鲁斯的脸上，克拉克怔愣地看他，背上浮现一层冷汗，他感觉到手腕被印下一个随意的吻以示安抚。
“……乔纳森呢？
“还在家里呢，不过似乎还在想着过两天收获的玉米，你不是答应了晚上送他回堪萨斯吗？”
“……毁灭日……我看到毁灭日了。”超人呢喃着回忆，那天荣恩说小丑他的城市安了不下100枚定时炸弹。
然后，然后他们熬了一天一夜找到，定时停在了16小时。
“什么，克拉克？你真的没事吗？”
再然后呢，找卢瑟对峙？不，不对，是救了一个高空失足的男孩。
他一如既往地接住了下落的人，尖锐的笑声伴随着让人虚弱的母星碎片一同袭来，克拉克在下坠中用身体护住中了小丑笑气的人，爬起来的时候看到了毁灭日。
我杀了毁灭日吗，已经结束了吗，克拉克想说已经没事了，他晃了一下，撑住桌子，听到细弱而遥远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送进搅拌机一样的大脑后变成了一堆倒计时。
“48、48小时，只有两天了”
蝙蝠侠这么强调着，克拉克想起这句话，他当时说：“两天，我们有两天时间，足够了。”
理想和现实两个世界好像存在不对等的时差，乔纳森听到克拉克不断的呢喃，艰难地举起了手。
“……上帝，请眷顾……我的儿子，不求您…祝福，只求您宽恕他的善良……克拉克……不要自责……”
乔纳森颤抖着祈求，他已经无法挣脱失去控制的超人，高空的极寒让这个伟大的父亲快要说不出话来，只留下一句遗言：“听好了…我的儿子，亲爱的克拉克，我不能让一个儿子杀死父亲……玛莎，请原谅我。”
一柄玩具小刀被主人硬生生当作谋杀工具划开了喉咙，乔纳森的手很稳，堪萨斯农夫的力气也很大，很快，生命便从指缝中飞快下坠。
他如此坦然，为了生命中最爱的两个人先一步开始庆祝死亡这个必然到来的节日。
温热的血液随着飞行的上升气流凝结在脸颊、衣领、发梢，像一场逆转的雨，超人脸上的愤怒愈发狰狞，他拎着眼中不知为何失去生息的“毁灭日”，空洞无神的眼眶里流出比宇宙更加宽广的悲伤，克拉克向太阳飞去，向心中可以净化一切的恒星飞去。
“砰…砰……砰。”
“砰轰！”
伴随氪星遗孤二十多年的心跳和温度一同冷却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让人耳鸣的轰鸣和短暂的哭嚎，再之后是空白的寂静，克拉克停了下来。
不要倾听，不要回头，远离太阳，远离触手可及的清醒，他僵硬在原地，手蓦地松开了，“毁灭日”像一个太空垃圾飘开，却始终不远不近地试图停留。
越靠近黄太阳，恐惧毒气的代谢效率越高，克拉克畏惧地眨了眨眼睛，炫彩的线条在眼前不断闪动，和黑白画面交替，在某个间隙，他瞥见了父亲的脸。
父亲，乔纳森？
他不是在家里吗？
下意识开启的生物力场捕获了越飘越远的男人，于是保持生前姿势的乔纳森凑过来，和之前每一次一样，给了他的儿子拥抱。
父亲的手好冷，是受凉了吗，等会下班把那件看起来很厚实的夹克买了吧。
停驻的意识缓慢地追上身体，克拉克露出每一个拥有全世界最好的父母的孩子都会有的微笑，轻轻唤了一声：father。
泪水毫无预兆地喷涌出来，在真空环境下胡乱蹭过沾满血液的脸。
他听不到自己哭喊的声音，恒久安静的宇宙运转着，超人不敢低头，睁大模糊的眼睛向外看，一颗小小的恒星在不知多少光年外的地方悄悄坍缩了，即将形成黑洞。
“小克拉克，抓住我的手，对……就这样一步一步过来。”
永不褪色的记忆从脑海深处主动上浮，克拉克木着脸，像当初那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去触碰乔纳森结了冰晶的指尖，不过十几秒，脆弱的人类身上已经出现了裂纹，他伸出的手颤抖起来。
“嘀嗒。”
倒计时停止的顿音在无法思考的间隙里冒出来，克拉克拨开父亲的胸膛，捧出已经停止的计时器。
于是大都会之子明白刚刚的轰鸣和哭喊都来自哪里，他没回头，还在试图拼回已经不成人样乔纳森。
“呃啊啊啊啊！————”
绝望的悲泣响彻在与大气层高速摩擦的火花中，得以被聆听的人间之神落在了一片废墟中。
散落的城市变成了橡皮擦过的碎屑，克拉克努力不让汗水和胸腔回荡的风声影响搜寻。中心没有人生还。
他的星球日报，他的公寓，他的朋友，他救过的人，那家布鲁斯喜欢的咖啡店，很好吃的冰淇淋车……那些在48小时前的世界里熠熠生辉的一切，已经被时差碾碎了。
高温把眼泪蒸发掉，克拉克不再发出任何声音，超人在此刻埋葬了过去，只剩下卡尔·艾尔。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时差48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