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嘀、嗒、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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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原始社会至今，人类记录时间的方式不断迭代更新，但韦恩庄园仍然保留了一座巨大的摆钟，布鲁斯曾经躺在摆锤下睡觉，那巨大的嘀嗒声回荡在幼儿童真的梦里，建立了他对时间最初也最切身的感知。
“嗒，嗒，嗒，嗒。”
沉重而和缓的机械恒定了分秒，布鲁斯皱着眉呻吟，终于在内心对时间的追赶中从漫长的三天休眠里苏醒过来，他没急着睁眼，只是仰起脸皱着鼻子嗅闻，咂摸出不知从何而来的苹果味。
“……又是这个味道的营养液，真是农场长大的。”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闷着嗓子小声叫唤起来，“克拉克———”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随后是门锁的动静，布鲁斯任由自己趴着，在神志不清的大脑指挥下含含糊糊地抱怨：“你不该让我躺上几天的，事情还没解决，我从来不知道道超人还有独裁的潜力。
窗帘被拉开了，初秋的风吹在脊背上，带出
惬意的凉爽，布鲁斯哈了一声，为对方的沉默感到细微的恼怒，他支起肩膀，打算给克拉克一个瞪视。
“克、阿福！？”
“看来您终于恢复清醒了，布鲁斯老爷。”
老人气定神闲地说，细微的笑意闪烁着，布鲁斯熟悉这样的笑容，这通常意味着一个所有人喜闻乐见的小玩笑。
只有老管家看到并不足以让蝙蝠侠感到羞耻，但他瞟到门口憋着笑的提姆，迪克，哦不，甚至还有玛莎，布鲁斯下意识露出恳切的微笑，僵着脸抬起手。
你完蛋了，克拉克·肯特，布鲁斯没道理的把锅甩给了远在大都会的男友，在玛莎笑眯眯地看他时恨不得重新钻回被子里。
“早上好，美丽的夫人，很高兴您来哥谭做客。”
干巴巴的问候让迪克发出一声响亮且开怀的大笑，大蓝鸟举着手机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大大咧咧的拍照声让布鲁斯禁不住黑了脸。
“中午好呀，布鲁斯。”玛莎捂着嘴，眼角的细纹都蹦出笑意，“好了，小伙子们，给你们的父亲留点私人空间吧。”善解人意的妇人身上仿佛晕着堪萨斯的温暖，她好心情地拍了拍可以称得上是孙子的提姆和迪克，从拥挤的门口撤了出去。
“布鲁斯，我们等你来吃午餐，克拉克说你有事要交代我们不是吗，他可是一大早就把我送过来了。”
从预估到小丑在针对超人那天起，布鲁斯就向克拉克提议把肯特夫妇接到韦恩庄园这回事，他在养子把门合上后缩回了被子，只留一双眼睛幽怨地盯着自己的管家。
“阿福，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时间不早了，让客人等待可不是韦恩的家教，我真不想看到每天的早餐时间人数不一。”
阿福有事在瞒着我，布鲁斯盯着老人为自己选好的衣服想，他并不是不想告诉我，而是认为现在的我不应该知道，而韦恩更清楚的是，这个但当了父亲角色的长辈每一次犹疑都是不加掩饰的真切关心。
和克拉克的相处似乎也如同布鲁斯恐惧的那样软化了蝙蝠侠紧迫的控制欲，他总觉得阿福或许隐瞒的并非一个坏消息。
分针安静地走着，布鲁斯又开始在心中无意识地读秒，好像时间总是在追赶他，但克拉克，又是克拉克让他对此也不再总是那样悲观而急切。
“克拉克·肯特，我知道你听得到，别想着可以拖延，今天下午我会去大都会。”
超级听力时时关注的人传来讯息，还在堪萨斯收拾的乔纳森看着对面突然露出苦笑的克拉克，了然地探身拍了拍深陷爱河的儿子，笑着挤了挤眼睛，他同样想起了自己刚与玛莎在一起的青年时期。
“那孩子又和你说了什么，克拉克？”
“布鲁斯正因为我太过干涉他的时间安排而生气呢，明明我才是更应该发火的那个人，是他不顾自己在先……”
超人的父亲一边乐呵呵地听着克拉克诉苦，一边颇有些遗憾地环顾屋前大片的玉米地，经验丰富的农民嗅闻着那即将成熟的甜香，等到小情侣停下抱怨后才不舍地又问一遍：“必须要去哥谭呆上两个月吗。”
他放不下今年的收成，试图说服满脸不赞同的儿子：“苹果也快成熟了，这时候玛莎做的苹果派是全年中最好吃的，布鲁斯也很喜欢不是吗？”
“爸————”克拉克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努了努嘴，“我听到妈说就差我们了哦，别让他们等太久，潘尼沃斯先生为此准备很久了。”
“我知道了，男孩，谁让我有这么个厉害又不省心的儿子呢。”
乔纳森抬手，克拉克就自觉低头让他摸了摸自己的一头小卷毛。
“克拉克，我们会平安的，别太担心。”
厚实粗糙的手掌拂过头顶，克拉克嗯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藏在眉宇间的隐忧终于还是在面对父亲时暴露无遗。
“走吧，相信布鲁斯和我很快能解决这件事，或许用不了两周就能回来了。”
肯特家传的乐观也传递到这个氪星遗孤上，克拉克并不抗拒亲人这种还把他当孩子的态度，露出闪闪发光的笑容，背起乔纳森向另快速接近另一个家。
超人慢慢降下来，他闻到芝士焗虾，奶油浓汤的暖香，听到刀叉交错的清亮声音——那是布鲁斯在无聊地摆弄，紧接着看到所有人脸上的柔和笑容。
拉奥啊，克拉克迎着布鲁斯撞上来的眼神走过去，余光瞟到其他人一瞬间变得调侃的神情，他没管这些，自顾自地贴到爱人身边坐下。
韦恩庄园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被迫暂停管家职务入座的阿尔弗雷德难得走神，视线不自觉飘过玛莎和托马斯的相片。
老爷和夫人能放心的，布鲁斯少爷终于没再真正意义上失去过任何一个家人，命运应该垂怜他，阿福垂下头以遮掩镜片上升腾的雾气，在心里小声而快速地祈祷。
为布鲁斯，为在座的所有人，也为忙着暗访孤儿院的杰森。
蝙蝠侠从不下线，布鲁斯冒着多喝几杯蔬菜汁的风险提前离场，半刻不停地就钻进了蝙蝠洞。
一切有用的线索都被助手摆在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布鲁斯拽过跟着下来的超人，把对方当作超级计算机指使。
“你去帮一下蝙蝠电脑，我要立刻看到莱克斯集团的信息，他的实验室绝对不止上次你炸的那两个，小丑肯定就藏在卢瑟那里。”
说实话，超人已经对蝙蝠侠的命令形成了条件反射，但克拉克还是忍不住一边分析代码一边抱怨，“讲讲道理，布鲁斯，我现在还为你三天前的事感到生气呢。”
“哦。”
“哦！？”
吱哇乱叫没能打断侦探的思路，但身边不可忽视的热度却让他不自觉往克拉克的方向走近两步，布鲁斯叹了一口气，连头都没转，冷着脸说：“一次，快点，别浪费时间。”
太阳铸就的热度从背后靠近，布鲁斯听到眼镜搁在桌上的轻响，这似乎唤醒了某次挑逗小记者的记忆，他喉结滚动，猛地想转过身快速结束亲昵。
但同时卡住下颌和环抱着腰的手提醒了他为时已晚，布鲁斯呵了一声，腹部在克拉克有意无意地按弄下发紧。
“小丑和卢瑟好烦，不仅占据我们的时间，还让你受伤了。”
犬齿在耳垂留下极轻的痕迹，他们贴的太紧，以至于布鲁斯听到克拉克略含委屈的声音似乎是从身体内部传来，他又想叹气了，只是没来得及回应，一个挤进来的吻已经把所有话都吞了进去。
“……布鲁斯，等解决掉这件事，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哈……我会期待的。”
他喘着气，用脚后跟踹了踹克拉克的小腿，“让开，我要去看稻草人的尸检报告。”
得益于超人总是不合时宜的亲昵，蝙蝠侠对如何用一句话打断温存颇有经验，他熟练地矮身绕过面露不满的小镇青年，轻轻用头发蹭过克拉克的下巴，就像小猫临走前用微微勾起的尾巴扫过一样。
克拉克心里有些发痒，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停转头盯着布鲁斯翘起的发梢出神，他偷偷比划那个弧度，神思发散到无数个新月上，然后看着那个圆弧在布鲁斯工作时无意的抓挠下几乎变成满月。
或许是他的笑意实在是太明显，惹来黑暗骑士不满的一瞥，赶在正联顾问批评之前，克拉克把分析结果报了出来。
“大都会…还有哥谭，和华盛顿？”
“…提姆排查过哥谭了。”
布鲁斯考过去看了一眼地图，捏着眉心思考，“联盟今晚谁值班？”
“我和女侠换了，今晚是她和维克多。”
话题跳跃太快，克拉克思考了几秒，颇有些欣慰地看向黑漆漆的背影，“终于打算找联盟帮忙了吗，巴里跟我说过好几次，要我通知他吗。”
年轻活泼的青年人出现在蝙蝠侠的人选名单上，紧接着自动列出闪电侠的性格分析和能力特点，布鲁斯摇了摇头，犹疑让他不自觉在嘴唇上留下一个齿印，他并不想把他们任何一个人扯进这件事。
“但我们现在有两个地方，你真的放心让我一个人面对持有氪石的卢瑟，以及你也别想着一个人面对小丑。”
“更何况——”
克拉克无辜地举起手里的通讯器，对准备出发去隔壁城市的哥谭阔佬露出惹人喜爱的狡黠，“我不太会用这个新装备，刚刚好像不小心点开全频道了。”
“布鲁斯——，这里是闪电侠，哦还有灯侠，嗯，荣恩先生和沙赞怎么也在，还有还有奥利佛先生，啊我是不是应该叫蝙蝠侠？那什么大蓝个我打扰到你们了吗，最近大家都还挺闲，诶等等，维克多也进来了，女侠，女侠在吗………”
蝙蝠洞仿佛都被不带停歇的词句填满了，克拉克飘起来，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下方面带微笑的人揍进地里。
拉奥啊，布鲁斯在说“下来”。
“我愿意帮忙！”
“加我一个，老蝙蝠。”
“布鲁斯，如果小丑针对的是正联主席，这就不只是蝙蝠侠的事了。”
“可别因为超人是你的男朋友就把我们排除在外。”
戴安娜说得对，布鲁斯自动忽略了巴里和哈里的雀跃，把奥利佛的调侃记在账上，平和地回了一声好，用平时做指挥的冷淡语调拜托闪电侠和火星猎人前往华盛顿。
然后抱肩发出有力的冷笑，布鲁斯微微抬头，扯住了自觉飘下来的那根领带，凑上去用力啃咬记者的嘴唇。
“等、通讯还没关！”
“我以为你真不在乎这些，怎么，英勇无畏的超人？”
“英勇无畏的是我绿灯才对，还有，为什么不让我去！？”
“闭嘴，灯侠，别以为我不知道到底是谁总在怂恿克拉克。”他恶狠狠地回应，拉着有些心虚的克拉克往前走，回头时眼角却飞斜出不情不愿的笑意。
“该死的小情侣，谁让克拉克、”
“嘀！”
克拉克终于眼疾手快地关掉了通讯器，趴在布鲁斯肩头充当一个面红耳赤的超人等身挂件，不管怎么说，在队友面前亲昵对本质上还是小镇人的克拉克多少有些过了。
“满足你那些占有欲了吗，童子军——”
这下轮到经验丰富的哥谭王子笑着拉长语调了，布鲁斯反手摸了摸捻了捻克拉克耷拉的小卷毛，清晰地认知到自己才是那个更加想宣告主权的人。
“别说了，布鲁斯，我投降，你看，还有三小小时就到卢瑟的晚宴时间了，你还要换衣服准备，还要想好潜入路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他不太能想象出让蝙蝠侠为难的事，顿了几秒后干脆决定当一个报时机器。
“亲爱的布鲁斯·韦恩先生，现在时间是下午3：42。”
嘀嗒，嘀嗒，嘀嗒，腕间齿轮转动的声音和脉搏重合，错过，融进血液里的时间观念突然击中了布鲁斯，但他被克拉克转移注意力的手段逗笑了，秒针不断走动也没法覆盖此刻恍若永恒的眷恋。
“嗯……克拉克，等解决这件事，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你总是让我更加期待，我几乎要讨厌这一点了。”
“看来我高估超人的忍耐能力了？”
“我愿意等待………”
庄园的摆钟沉默着聆听他们的情话，沉重地，不带停歇地走动，准确地报出布鲁斯离开的时间————刚好是傍晚5点整。
在太阳直射点向南半球偏移的秋季，这个时间已经可以准备好欣赏落日，布鲁斯坐在机舱往外看，那轮巨大的红日正缓缓西斜，在哥谭港上方肆意泼洒出大片粉橙相间的颜料，更东边则已经提前呈现出蓝调时刻特有的忧郁明澈。
夜晚的凉意早有预兆，布鲁斯在聚光灯下拢了拢衣服，露出甜蜜的微笑，他挑起半边眉毛，向藏在人群中的大记者眨了眨眼。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嘀、嗒、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