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之曾照明月归》地上靠见

6、同命相怜，周家阴霾

　　进了院子，开门的男人立即回身将大门上了栓，又加了把锁，才回头看向周叶几人。
　　“呦，这个这么漂亮，从哪儿弄来的？看看这脸上，你们也下得去手。”开门的男人看清了周叶的脸，对朱广超和猴子调侃到。
　　猴子啐了一口，“别提了，这娘们儿忒能闹腾，要不是她咬了广超哥一口，谁愿意这时候给她一巴掌。”
　　“行了，进屋，坐了这么久火车，累死我了。”
　　周叶被推搡着进了其中一个房间，她踉跄着一进屋，门便在身后被关上，紧接着是咔嚓落锁的声音，随后脚步声逐渐远去，伴随着周叶恨之入骨的朱广超的声音“走走走，先去吃点，吃完睡会儿。”
　　周叶冲到门边使劲将门框拽了拽，从打开的缝隙中看到门果然被上了锁。
　　“别白费力气了，就是没锁也跑不出去，他们离的不远，有动静都能听到呢。”房间里响起一道女声，虽努力在讲普通话，但带有明显的南方口音。
　　周叶回头，才注意到房间里居然还有两个女人。
　　“你也是被骗过来的吧？”听着声音，就是刚刚开口的女人。
　　周叶环视了一遍屋子，屋里陈设简单，除了两张双人床再无其他家具。虽是白天，但拉上了窗帘，幸亏电灯开着，倒也算明亮。
　　周叶挑了离门口近一些的那张床，走到床边，疲惫地坐上去，双手环抱住双腿，将下巴靠在了膝盖上面。
　　女人见周叶没有回答她也并不生气，继续追问：“你是哪里人？”
　　“四川。”
　　“巧了，赵文秀，是你老乡。”女人对着与周叶同坐在一张床上的一个女人道。
　　周叶看向那个叫赵文秀的女人，“你也是被他们拐过来的？”
　　“嗯，我弟弟小，我想出来找个工作，结果在火车上遇见他们，被下了药，带过来了。”女人说到此又开始流下了眼泪，痛恨自己为何那么轻易相信陌生人，轻易吐露自己的底细，才让他们敢明目张胆的将自己绑过来。
　　周叶觉得同病相怜，“我是被同学坑了，告诉我服装厂要招工，我就信了，爸妈不同意，我瞒着爸妈和幺妹偷偷跑了出来，我跟他们保证挣了钱给他们寄回去的。早知今日，我当初何必要跑出来呢。”周叶喃喃自语完，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为自己的一意孤行，为自己的识人不清，为自己所追求的终成泡影，更为自己未知的前路。
　　悲伤的情绪感染了另外两人，渐渐地由一人哭泣变成了三人痛哭。哭声惹得对面房间的几人心烦，猴子走到门前，狠狠踹了一脚房门，震的沉重的锁回砸到门上咚咚作响，伴着猴子暴躁的喊声：“哭什么哭，再哭你们也不用去嫁人，去接客算了。”
　　一句话吓得人再不敢哭，周叶的心底却觉得讽刺至极，瞧瞧，听这意思她竟然还要感谢吴国栋和朱广超这两人没有丧尽天良到将她骗去风月场所。
　　见大家都停止了哭泣，周叶擦了眼泪坐着身子，“你们不想逃走吗？就这么认命？能跟人贩子做交易的会是什么好人家。”
　　“怎么不想逃，可他们就在对面的房间监视我们，打也打不过，他们还带着刀子！”
　　“我也怕刀，可是你仔细想想，他们把我们骗来不就是图钱吗，我们死了，他们的钱也就打了水漂了，那刀子就是用来吓唬我们的。当然了，为了不给他们动刀的机会，我们最好还是少做无用功，一次就跑掉。”周叶此时已渐渐冷静了下来，向两人分析。
　　这番话确也给了两人希望，赵文秀与张芙蓉围到周叶身边，看了眼门口，小声地问：“我们怎么才能逃出去呢？”谁甘心就这么被当做货物一样待价而沽，被人挑挑拣拣，被人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地交易掉呢。
　　房间门锁着，院子大门也锁着，周叶再聪慧一时也想不出好的主意，“明天见机行事吧，只是我们一定要团结，逃出去怎么样都比被卖掉强。”
　　当天的晚饭是由守在对面房间的两个男人端过来的，其中一个男人落在周叶身上猥琐的目光让周叶浑身不适，担心他们故技重施又在饭菜里下药，便借由伤心欲绝毫无食欲躲了过去，晚上三个人共睡一张床也硬扛着不敢睡，胡思乱想间一夜也就这么过去了。
　　话说回周家这头，刚发现周叶出走时，周母与周蕾慌的不知所措，坐在堂屋里暗自垂泪，而周正破口大骂几句后扬言这种不孝女就当她死了，他是不会管她的，但周家的灯当晚亮了一夜。
　　对比起当今仍然存在的为了生儿子便将女儿送人、丢弃甚至丧心病狂的杀害的那些人，周正只是重男轻女，他对几个女儿也是尽到了教养义务的，更遑论在这个地方，重男轻女是再常见不过的现象。这并不是为周正对女儿的漠视开脱，而是周正并不是如他扬言那般的人。
　　周叶出走的两天两夜里，最初的震怒消退后，周正也如周母周蕾一样陷入了担忧，他将周家的亲戚家都走访了一遍。在周蕾的记忆里，这几天家里来了数不清的人，连续几天晚上都是灯火通明，过年都没有这么热闹。她生的晚，并未见过爷爷奶奶去世的场面，如果见过，她就会知道，是一样的。
　　亲戚们兵分几路，有人去镇子上的客车站打听消息；有人去周叶同学家打听吴国栋的消息。在找到吴国栋家拿到他在广州的电话后，联系过去，却被告知吴国栋还未返回工厂。追问周家父母，也只知吴国栋要返回广州，并不知要去北京的事情，至此，周家人并未获知周叶在北京的打工地点，甚至连周叶是不是去了北京也不能确认。
　　等过了几日再次联系吴国栋，吴国栋怎会让周家人知道拐卖的事情，只推说自己将周叶送上火车便返回了广州，其余并不清楚。周家人不是没有想过报警，但一来周叶是自己离家，二来周叶留书说去打工，并未言明去处，也未言明和谁同去，实是没有理由。
　　周家的低气压弥漫了好些日子，出嫁的周芽周枝也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短住。周芽出嫁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女儿，让婆家大失所望，直言怕是随了她那只能生女儿的妈。周芽自觉在婆家抬不起头，伏低做小，再生了一个女儿后终于得一儿子，自此便挺直了腰杆。老二周枝则是头胎就一举得男，在婆家一开始就掌握了话语权。两姐妹在娘家殷勤周到地照顾着周父周母，又耳提面命周蕾千万不能学习周叶，加之几个孩子整日跑进跑出，好生热闹，时日一长，笼罩在周家众人心中的阴霾渐渐散了开，希望周叶真的是在北京找到了工作，期盼着早日联系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