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之曾照明月归》地上靠见

7、万恶之源，成功脱逃

　　天渐渐亮了，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细密地洒进屋里，远处鸡鸣声隐隐约约传进耳中，周叶几人被一声不响直接打开锁闯进来的猴子吓了起来。
　　“快起来，出发了。”猴子催促道。
　　三人匆忙间就被带上了车，还是昨天那辆面包车，猴子负责开车，朱广超在副驾坐着，大概是觉得在车上，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后座除了周叶三人就只有一个男人。
　　车子启动，渐渐地离村庄越来越远,周叶无比警惕：“要带我们去哪里？”
　　“你们老老实实呆着就行了，哪那么多废话。不是说了给你们挑个婆家吗，现在就送你们去。”开车的猴子转头凶神恶煞道。
　　周叶低头假装泫然欲泣，实则在暗自观察，等待逃跑的时机。
　　应是为了避人耳目，面包车一路沿着偏僻的农田道路行驶，乡间土路狭窄且坑洼遍地，是以车速并不快。
　　“这路真不好走，猴子，还有多久才能到。”朱广超被颠簸地忍不住发了脾气。
　　坐在后座的赵四喜接过话，“还得再过几个村，我瞅着好像是到了古槐村了。”这次去的地方是赵四喜的表姑住的王庙庄。
　　赵四喜的表姑，名李月娥，五十多岁的年纪，丈夫早些年病死，自己将两个儿子抚养成人，前几年先后结了婚分出去单过。
　　李月娥一个寡妇，能在地里刨食的农村将两个儿子抚养长大并且娶妻生子，收获了数不尽的流言蜚语，在一众的流言蜚语中，有一个说法，那就是李月娥在外面傍上了一个很厉害的男人。事实上，厉害的男人没有，有的是她娘家的一个表侄，出去混了几年没找到正经工作，反倒是打上了拐卖妇女的主意。而李月娥自丈夫去世后，在附近村子四处做零工（有些田地承包的较多的主户在农忙时会请人来做活），一群人在干活时忍不住家长里短地聊起来，时间一长，李月娥便也被灌了一耳朵：谁家婆媳不合了；谁家丈夫打老婆了；还有，谁家太穷了，娶不上媳妇，现在还打着光棍呢。听得多了，李月娥心思便活泛起来，她知道哪里有光棍，她表侄能拐来女人，她只要从中间牵个线，不就财源滚滚来了吗？两人一拍即合，自此李月娥便做起了这人贩子的勾当，但她并不觉亏心，反认为自己撮合成了这么多夫妻，实在是功德无量。
　　这次拐来的周叶三个人的买家便是李月娥给牵的线，都是本村有名的穷户，例如乔勇强家。
　　乔勇强夫妻俩年轻的时候信奉生孩子就是增加劳动力、提高生产力，于是铆足了劲生了六个，后来发现等待孩子变成劳动力的过程太为漫长，反而是地里的庄稼暂时供养不了这么多人口，夫妻俩一狠心将两个女儿送了人，儿子舍不得送人便都留了下来。好容易将四个儿子拉扯大，又要为儿子们解决人生大事。好在大儿子从小去了外面打拼，虽平日里孝敬不到乔勇强老两口，但娶妻也没劳烦到老两口。老两口拼尽半条命给老二老三娶了媳妇，到了最小的乔国富，实在心有余力不足了。
　　在当地正经走流程娶个媳妇，定亲、彩礼、买首饰买衣服、婚前逢年过节去未来丈人家送点节礼，再到最后的婚宴，算下来，没有万把块钱媳妇是娶不进门的，即便再不讲究也要大几千块钱。
　　乔勇强老两口愁啊，本是靠天吃饭的庄稼人，又无别的赚钱手艺，家里的土地有限，老二老三结了婚自然要分出去一些，老两口手里的地所剩无几，每年的两季收成，交完公粮剩下的粮食除去自家吃用已无可变卖换钱的了。乔国富自身也不是有大本事的，做不到靠自身魅力吸引女孩儿无条件嫁上门来，于是老两口在无意间听李月娥提到买个外地媳妇时就狠狠心动了。买个外地媳妇好啊，在这里无依无靠无根基，婚礼不办也不敢有意见，虽说以后没有丈人家帮持，但逢年过节也不用走动了啊，可是能省不少钱呢。
　　乔勇强夫妻两个未受过普法教育，心里毫无对法律和对生命的敬畏，这个罪孽的念头一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并很快找到李月娥预定了一个“儿媳妇”。
　　如果周叶赵文秀和张芙蓉没有逃离魔爪，等待她们的就是诸如乔勇强家这样的家庭，真所谓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周叶自然是不愿的，所以在面包车经历一阵颠簸不得不减慢速度，而不远处光秃秃的果树林里有人在忙着刮树皮时，周叶狠下心，义无反顾地飞快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猴子大骂一声猛踩刹车将车停住，与朱广超迅速打开车门下车准备抓回周叶，却在此时，车上的赵文秀与张芙蓉也趁乱跳下了车，一瞬间变故横生，让朱广超猴子赵四喜三人始料未及，倒是给了周叶从地上爬起忍着疼痛逃跑求助的时间。
　　周叶向果树林里跑去，一边拼命跑一边大声呼救：“救命，救命啊，有人拐卖妇女！”身后的赵文秀与张芙蓉两人也相继出声求救。
　　朱广超去追赶周叶，赵四喜和猴子只得一人拉住一个，企图将她们带上车。但都是做惯了农活的姑娘，即使体力存在差距，拼命挣扎起来，短时间内竟也是僵持不下的。
　　眼看着朱广超离自己越来越近，周叶心里升起绝望，却绝不想放弃，朱广超已面目狰狞，在身后不远处狠狠威胁道：“周叶，你死心吧，这些村里人是不会多管闲事的，他们才不想惹祸上身。你乖乖回来，我保证你不用受什么皮肉之苦。”周叶充耳不闻，脚下丝毫不敢慢，更用力地向果树林里呼救。
　　果树林里的高家人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辆面包车，乡下地方，车子尚算罕见，但他们也只是多看了几眼就继续手中的活计，却不想突然间有人自车上跳了下来。是个年轻姑娘，看不清模样，小姑娘向着他们跑来，嘴里高声喊着什么，仔细一听，虽带有明显的口音，但关键词“救命”、“拐卖”还是听得真切。
　　高家父子三人对视一眼，俱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拐卖的案例他们听过，但实际见到场面这确是第一次。
　　“看来是拐卖小姑娘的，救不救？”高家老大高建民看着高父和弟弟。
　　弟弟高建平却毫不迟疑，“当然要救，这种人贩子丧尽天良，谁知道会把人卖到什么地方去。”
　　“他们三个人呢，还不知道手里有没有什么凶器。”这才是高建民担忧的地方，跟人贩子抢人，不可避免会发生肢体冲突，万一打不过还因此激怒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怕什么，我们有锄头和刮刀呢，再说了，这是我们村子，几个外面的人敢在我们村掀起什么风浪。”高建平见不远处朱广超已快追上了周叶，回身拿起立在树旁的锄头向着周叶的方向冲过去。
　　高建民见弟弟冲了过去，只顾得骂了句“臭小子”也提步追了上来，身后高父高卫华虽然年纪大了，却也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来，嘴里不断叮嘱：“都小心点啊。”
　　朱广超的手已经伸向了周叶，周叶本已死心，却在此时瞥见了高建平扛着锄头冲过来的身影，瞬间觉得全身血液活了过来，提起刚刚泄了的气，咬牙坚持着向高建平跑过去。
　　高建平冲到两人面前后，周叶迅速躲到高建平身侧，小声乞求：“大哥，我们是被骗过来的，这些人要卖了我们，你帮帮我们吧，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高建平已拿着锄头挡在想要冲上来抓住周叶的朱广超面前，头也没回地答应道：“放心吧，这些人贩子也太猖狂了。”
　　朱广超怎会甘心眼看着就要到手的钱就这么飞掉，恶狠狠盯着高建平：“小子，我劝你不想死的话就少管闲事。这个娘们儿是自愿跟我们出来的，可不是我拐出来的。”
　　周叶闻言激动不已，叱骂：“你胡说，我明明是要出来打工，你们卑鄙无耻地在车上给我下药。”
　　高建平打断要出声反驳的朱广超，“人家姑娘现在不想跟你们走，你们再强迫就是绑架。”
　　朱广超怎么听得进去这种规劝，不然他也不会干起这种勾当。他急红了眼，向高建平扑过去就要厮打，高建平利落地将锄头翻转过来对着朱广超打下去，朱广超躲闪不及，后背被锄头把手砸到闷哼一声，随即抬起胳膊去抢高建平手中的锄头。不说周高建平本就小心提防，就是周叶怎么可能让他将“武器”抢到手，于是也赶紧靠上来阻挡朱广超，再加上已赶到跟前的高卫华高建民父子，四个人轻易就将朱广超制服在地。
　　远处面包车旁还在僵持的赵四喜原想过去搭救朱广超，但又怕松开了张芙蓉后猴子一个人应付不来两人，正在犹豫间，却见高建平拿着锄头跑了过来，还未到跟前，猴子突然松开了赵文秀，迅速绕到另一边上了驾驶位，发动车子便逃窜了去，竟是连两个同伙也丢下了。
　　赶到跟前的高建平与赵文秀张芙蓉三人将挣扎不休的赵四喜同样制服在地。至此，朱广超与赵四喜两个人贩子被众人合力抓住，赵文秀脱力般跌坐在地上，“哇”一声痛哭出来，“我以为死定了，我真以为死定了，吓死我了！”周叶和张芙蓉最为明白她的心情，情绪被赵文秀感染，不受控制地热泪盈眶。但周叶并没有哭太久，她想，她应该笑的，她应该感到开心，为了终未缺席的正义，为了成功逃离了魔窟，为了自己那回到正常轨道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