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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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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间,眼前如走马灯一般走过,恍惚间,他听见耳边传来嬉笑声,“孟哥哥,来追我呀。”
那时候陆离还小,纯妃尚在,他们在园中嬉戏,她跑在前面笑的开心,自己追在她后面,发誓一定会追到她。
纯妃看着他们,眉眼含笑,嘱咐他们:“慢点,别摔着了。”
小陆离边跑边朝他做鬼脸吐舌头,看见小孟盼就要追上,立马躲到了纯妃后面,冲他笑,“来呀来呀。”
小孟盼气的直跺脚却又没有办法,“陆离,有本事就别躲在纯妃娘娘后面!”
小陆离摆出一副得瑟样,“我躲我母妃后面有何不可啊,你有本事就来抓我啊。”
纯妃听了一乐,看见眼前的男孩脸气的通红,便出声说:“好了好了,你俩别闹了,累了吧,喝点水。”
小陆离轻哼一声,坐到石凳上拿着纯妃倒好的水喝下,“母妃的茶水真好喝。”
她闻着茶的香醇,母妃爱喝茶,说是她家乡的味道。
画面一转,宫里张灯结彩,红灯笼高挂,又是一年新春。
彼时,陆昀设宴,邀请各宫嫔妃。
宴会开始,陆昀带着皇后和纯妃入座后宴席开始,丝竹乐起,舞姬入场,场面欢声笑语。
烟花绽放,陆昀带着众人站在楼上齐看,那时陆离和孟盼坐在台阶上,陆离眼里倒映出烟花,“哇,好美啊。”
随后她又想起什么,立马双手合十,闭上眼。
“你这是在许愿?”孟盼托着下巴看着她。
“嘘,安静。”她小声说。
孟盼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的侧颜,五彩的光照映在她的脸上增添了几分韵味,渐渐地他便定住了。
陆离生得好,性格好,在见她的第一面起,她打扮的精致,穿着红色大鳌,蹲在雪地里玩雪,那个场景只一眼便住进了他的心里,往后几十年,都不曾变过。
很多时候,孟盼会想如果纯妃没有死,陆离是不是就不用经受这些,她的哥哥是不是也不会死,可是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时光也不可能倒回。
陆离许完愿睁眼转头便看见他看着自己,呼吸一滞,四目相对,孟盼心不经意地漏了一拍。
“你,你看我作甚?”陆离转回头,脸颊泛上红,热热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你长得真好看。”孟盼连忙收回视线,说话结结巴巴。
陆离一听,脸更红了,仰着脸傲娇的说:“那是当然了,本公主国色天香,当属南国第一美人。”
孟盼被她的话逗笑。
“你笑什么?!”陆离瞪着他。
孟盼一秒端正好表情,咳了一声,“我才没有笑呢,我这是赞同你的说法......”说着他的耳尖泛红。
陆离却没看见,颇为满意地说:“算你识相。那你许了什么愿?”
“我......当然是爹娘身体安康,我快快长大,然后......”他停顿住。
“然后什么?”陆离睁着大眼睛,见他停下连连催促。
孟盼看向她,触及她的目光时立马挪开,“这个还不能说,但我有信心,一定能实现。”
“切,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父皇母妃了。”说着她站起身,转身扑腾扑腾跑了上去。
孟盼见她跑得快也连忙追过去,边追边喊:“你慢点啊,等等我——”
当年他许了三愿:一愿,爹娘平安顺遂,身体康健。二愿,阿离岁岁平安。三愿,能与阿离一直在一起。
年少的愿望简单美好,却也轻易破碎,谁也没想到纯妃会突然离世,也没想到二皇子陆安会被害通敌卖国,想干之人被处斩,妇孺流放。
犹记得那一年他本想去跪求陛下,可是他被父亲锁在家里,当时的情势但凡为陆安一党求情的,皆被按同党处理,孟家只能明哲保身。等他被放出来,追赶去的时候已经找不见陆离的人影了,他在忧郁中度过了三年,暗中调查当时的真相在有一点苗头的时候,陆离回来了,与之一起的还有当时的五皇子陆修和云裳。
那时他飞鸽传书给陆离,和陆离一起谋划在衢州一役中以一己之力烧了敌方粮草,断了敌方供给,赢了这一战。陆昀听后才想起了这个女儿便让她得以回到了京城。
后来,陆修势大,太子倒台,一时辉煌。
喉咙腥甜,血气上涌,孟盼胃里一阵绞痛,嘴角溢出鲜血,他晃了晃,看着陆离,随后缓缓跪了下来。
外面阴雨绵绵,头顶传来轰隆一声雷响,雨又打了起来。
孟盼最后一眼看了那个人,俯身磕头一拜,“臣,祝陛下......得偿所愿......万,寿,无疆......”
陆离眼睫一颤,直到地上的人没了动静,她深呼一口气,在王座上缓缓坐下,她的手里攥着一块玉佩,是她十六岁那年生辰孟盼送给她的。
那年桂花树下,少男少女互诉心事,孟盼将玉佩放入她手心,目光缱绻,“阿离,这是我亲手设计的玉佩,命人用上好的玉打磨而成,送给你,代表我的心意。”
陆离抬眸看向他,面露娇羞,接过玉佩轻轻点头。
记忆回笼,殿外阴雨不停,孟盼躺在地上,良久,她才道:“命人好生葬了。”
“是。”禁卫军军首领命后,让人将人抬了下去。
“都下去吧。”陆离挥了挥手,神情颓然。
很快,大殿便空无一人,陆离望着空荡荡的宫殿一直沉默着,她本以为她和孟盼可以一直走下去,哪怕不成婚,她为君,他为臣这样就很好,可惜孟家树大招风,想他们倒台的数不胜数,后来她登基,朝堂风波不断,民间传孟家功高盖主之言越来越多,虽然后面被孟盼镇压了下去,但在她心里终究是留了一道划痕。
自古女子称帝少之又少,在她登基后,流言不断,各方势力心怀鬼胎,为了稳定朝堂,她采取了很多强硬手段,一时间朝野上下噤若寒蝉,众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时间就这样流逝,直到第二年她命人查明当年陆安谋反一事后,意外发现当年表面上是赵家在推波助澜,虽然赵皇后与母妃不和,但母妃的地位并不足以撼动赵皇后的位置,陆安也不是太子,那时又有贵妃,贵妃家族强大,其子更是长子,被册封为太子,这样的情况下没道理对一个毫无出身的女子下这么狠的手。直到从孟家那里找到一封信,才知道原来他们只是靶子,孟家试图谋权篡位的靶子。孟盼的父亲孟知延野心勃勃,虽位居丞相却一直被陆昀忌惮,他只能从纯妃和陆安下手,借赵皇后的手。
只是孟知延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陆修和云裳,再加上赵家那时风光无限,他只能从长计议。
得知这一切时,陆离挥落了桌上的茶具,她知道孟家留不得了。
哪怕是有孟盼。
大雨滂沱,寒夜彻骨,陆离将玉佩放置到盒子里,锁进抽屉。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大树被雨打得凌乱,依旧面色如常。
与之相关的所有人都死了,往日恩怨,爱恨情仇,随着孟盼死去,孟家倒台,一切不可复返。
从现在起,没有人能再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