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为何总是生气》合渊

7、第七章：坏心思

　　在解释之前，褚明邃很认真地反思了一下。
　　自己，是否又对谢屹楼过分放纵了？
　　若在今天以前，谢屹楼是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这样试探他的。虽说他面对自己时到底还是有所收敛，不像面对人偶时那般情绪外放，提到虞萝时脸上不带怒意，甚至还有忐忑，但说到底……
　　他们之间的关系改变才不过一天。
　　褚明邃曾经对亲密关系不感兴趣，也毫无研究，可他总觉得，谢屹楼的状态变化了不少，而且是朝着极为不利的方向。
　　是该好好把握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了。
　　“屹楼。”他语调淡然，“不要想那么多。”
　　谢屹楼向来对师兄的情绪很是敏感，如今自然也察觉到师兄应该是不高兴了。
　　为什么呢？是他逼得太紧了么？
　　难道……师兄当真对虞师姐……
　　不，不可能的。这念头出现的一瞬间便立刻被谢屹楼否认。
　　师兄……说过喜欢他的。师兄并没有骗人的必要不是吗？
　　他在心里劝了自己半天，拳头却还是不自觉地握紧。
　　不行，不行，不能再说了，不能再质疑师兄。
　　以后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还很长，不急于这一时。
　　谢屹楼的一举一动被褚明邃尽收眼底。
　　小祖宗果然还是那么能折腾。
　　默默叹了一口气，他走上前去捏了捏谢屹楼的脸，颇感无奈地说：“能去收拾东西了么？我的小祖宗。”
　　谢屹楼被那猝不及防的“小祖宗”弄得一懵，一时间完全忘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事，漂亮的桃花眼内满是惊讶与不知所措。
　　“师兄，你叫我什么？”
　　“小祖宗啊，你从小就是个小祖宗。”
　　谢屹楼就像一只难伺候的小猫，对他太过亲近会导致他恃宠而骄，任性妄为；对他太过疏远，他便一直委屈得喵喵叫着贴上来引起你的注意。
　　除了叫人头疼还是叫人头疼。
　　“我……我不是。”谢屹楼有些慌张地乱转着眼珠子，“师兄，我是很乖很听话的好……好孩子，要是我有什么地方惹你不快了，你就……啊……”
　　褚明邃不想再听他说话了，一把将他打横抱起。
　　突然失重的感觉很不好，而且他的怀抱实在有些意外，谢屹楼一害怕，便手忙脚乱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师兄！你干什么？”
　　褚明邃想得很简单，大逆不道的小兔崽子这样抱过他一回，他自然也要抱回去才能找回一些师兄尊严，而且这是最快将对方运回房间迫使他收拾东西的方法。
　　“师弟方才不是说自己是听话的好孩子么？可师兄已经说过好几次，你却还是站在这里不肯动弹，那师兄只好采取一些手段了。”褚明邃漆黑的眸子里藏着一些罕见的戏谑，看得他师弟背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可……可是！”谢屹楼的脸已经有些红了，但他还是不想输了气势，所以尽力抑制住声音的颤抖，佯装平静道，“可是不是师兄说得么？即便只有我们两个，也不能过分亲密暴露关系！那师兄这样……这样……算是什么意思？”
　　褚明邃轻笑：“并不过分亲密啊。师弟不也这样抱过我么？若有别人看见，我便说是师弟昏倒了，所以别无他法。”
　　谢屹楼听出来褚明邃是在拿他以前的失态嘲笑他，但事情毕竟确实发生过，他也不好意思再旧事重提，以免牵扯出更多黑历史来，于是只能愤愤地撇过头去不再看师兄。
　　师弟吃瘪的样子让褚明邃心情很好，他也是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正直，相反坏心眼还挺多的。
　　没办法，逗师弟实在太好玩了，可惜他以前都没能发掘出这个乐趣。
　　回到房间的谢屹楼一言不发地迅速收拾好了东西，当然在褚明邃的监督下这次他依然没能带上“邃邃”。
　　在这期间，褚明邃一与他对上视线便露出笑容，但昔日一见师兄冲自己笑便会心花怒放的谢屹楼却一次次躲开他看过来的眼神，总觉得那笑容虽然耀眼，却……莫名有些令人生气。
　　褚明邃并不介意他的回避，甚至在心里笑得更大声了。

　　两人终于启程。
　　途经七平湖时，笼罩在天际的乌云已经消失殆尽，此时那里仍是一片大好晴天，但艳阳虽然高照，气氛却截然相反得阴郁诡异。
　　蛟妖走了，七平湖失去了主宰，湖面上便密密麻麻飘荡着许多尸体。
　　一个白色身影在湖面上空飞来飞去，他飞过哪里，哪里便会消失一具尸体，但尸体实在太多，即便片刻不停，也是杯水车薪。
　　那人察觉到来了人，便停下手头的动作，向着褚明邃他们飞来。
　　“明邃师弟、屹楼师弟，你们可算是来了。”他抹了把汗，浅灰色的眼眸里写满了疲倦。
　　此人便是虞萝的师兄，飞岚真人坐下另一位弟子——薛兆离，那双灰色的眼睛便是他的标志，他入门极早，所以了解他的人并不多，于是关于那双眼睛便有着许多或是离奇或是煞有介事的传闻，比如他曾经瞎了眼，是飞岚真人杀了几个魔族才为他找到这双眼睛，又比如他的眼睛是一种不知名的病，只是颜色奇特，实则与正常眼睛并无区别……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此事算是众说纷纭，可真相究竟是什么，他自己却从未说过。
　　褚明邃对他人之事并不关心，因此也未曾询问过他到底怎么回事，权当他是普通人对待。
　　“抱歉，薛师兄，让你独自辛苦这么久。可否详细说说，究竟是什么情况？”褚明邃扫视一眼那七平湖，十分疑惑为何才过了区区一夜，便又会多出这么多尸体。
　　听他提起这个，薛兆离的面色便凝重起来：“此事实在古怪。这里的尸体少说也有上百具，可我方才去过黎勤，城内虽依旧在死人，但也没有死这么多。也就是说……这里头有不少尸体应当是别处来的。”
　　褚明邃略思索一阵，说：“会否是那蛟妖撒谎，藏了许多尸体在湖底，但他被抓后这些尸体无人管制，便被潮水推了出来？”
　　薛兆离摇摇头：“这里每一具尸体都十分狰狞，想是生前得过怪病所致，蛟妖若想吃人修炼功法，也绝不会找这些病人吧？”
　　“薛师兄说得有理。但若不是蛟妖，那又是何方妖孽在作祟？”
　　“目前尚无定论。”薛兆离说，“只是我先前去黎勤城内瞧过，发现他们供奉的东西有些不寻常。”
　　“此话怎讲？”
　　“寻常百姓供奉的无非是观音、财神、关公一类的正神，但他们供奉的神……我不知道，可是那神通体漆黑，双目赤红，满脸怒容，左手持戟，右手上是个被砍下的人头，实在诡异。甚至……他们瞧我一身白衣，认出我是仙门中人，便对我有些排斥。”
　　果然古怪得很。褚明邃暗自思忖，若是正常百姓，见到仙门中人应当如见到救星，为何反倒排斥？加上他们供奉的神又闻所未闻，叫人产生了许多不好的联想。
　　比如……
　　“这黎勤人，莫不是在供奉邪神吧？”谢屹楼先一步将褚明邃的猜测说了出来。
　　“屹楼师弟，我不否认你的猜测有道理，可你应该也明白吧？说人供奉邪神，是相当严重的指控，无凭无据，最好还是不要妄议。”薛兆离提醒。
　　确是如此。
　　仙门有规矩，若人供奉邪神，便与妖魔无异，无论他们身上发生什么，遭遇什么灾难，都与仙门再无关系，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正是出于这层顾忌，褚明邃才没有直接将这种可能性宣之于口。
　　但谢屹楼并不在乎这些。
　　他微微笑了笑，说：“是屹楼失言了。只是师兄，倘若黎勤人当真供奉邪神呢？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要查清楚才好，以免坏了规矩。”
　　“自然、自然。”薛兆离的表情有些复杂，转过去对褚明邃说，“可我还要在此处理尸体，便交由二位来查清真相了。师妹已在城内，二位可与她会合。切记不可再着仙门服饰，以免被人认出身份，到时做事就不方便了。”
　　他对谢屹楼的说法事实上并不赞成。他总觉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即便他们真信奉邪神，也极可能是被邪物蛊惑，并非发自百姓本愿，因此有些事情含糊过去就得了，到底是好多条人命，怎么可能说不管就不管了？
　　说起来，他倒是对屹楼师弟了解不多。虽说也搭档过几次，但到底谢屹楼入门不久，资历尚浅，做事又总是干脆利落，算是得力干将，因此薛兆离对他关注不多，也不曾深谈。可今日他三言两语，便叫人觉得奇怪，也不知是太死板了还是太冷血了，总之与把他带大的，薛兆离很熟悉的褚明邃很是不同。
　　褚明邃此人，看着冷淡，实则倒是个真正心怀天下的。
　　果不其然，褚明邃领悟了他的意思，说道：“师兄放心，明邃心里有数。”
　　薛兆离满意地点点头。

　　褚明邃把谢屹楼拉到一旁。
　　“便在此处更衣吧。”他对师弟说。
　　谢屹楼说了声好，便在乾坤袋中翻找起衣物来，没想到翻到一半，便见他没神经的师兄已经脱去了白色的外袍。
　　目瞪口呆的谢屹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