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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东京人寿 ...

  •   让惠英红来做成团夜的亲友团嘉宾,是霍汶希一早就打算要给容祖儿的惊喜。
      却从未料到,自己竟然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把惊喜忘掉了,于是惊喜变成了惊吓,由于心虚造成的惴惴不安经久不息,直到把客人安顿下来,坐到了答谢晚宴上,心里还是怦怦跳得不同寻常。
      容祖儿不时往霍汶希那边瞥,似乎红姐这样的长辈一来,大经理人就像遇到了克星,过往那些从容不迫全都不见了,满脸写着谨小慎微,却又好像再怎样隐藏自己,也像是躲不过红姐那双洞明世事的眼睛。
      “红姐一路劳顿了……”霍汶希端着酒就开始敬,像个初入职场的后辈一样拘谨。
      “是很劳顿啊!人家赶夜航来,连个接机的正式员工都没有,一大早还被经理人堵在门外……”Noven等这顿饭早就等饿了,一边夹菜一边嘟囔,“要不是看在是给Joey打call的份上,谁敢这么劳碌我们影后啊!”
      霍汶希把酒杯放下,皱着眉看疯狂输出但也没耽误埋头狂吃的妹妹:“这么多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红姐你看她!做姐姐的不心疼妹妹就算了,还老是欺负我!”这回有大前辈撑腰,Noven一点也不吃长姐如母这一套,一通抱怨该不该说的都冲口而出,“我都不是英皇员工,却又要帮她签字,又要帮她管艺人,又要帮她处理乱七八糟的感情,又要……”
      “你的明星二手店我没有照顾过吗?上次不是还让阿sa出了一堆货给你?”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霍汶希不爱听,急忙插话打断她。
      “别提了!阿sa稀里糊涂出了货才调查到市场价是多少,觉得自己血亏,当天晚上就去阿娇家里狂喝了一顿,然后发酒疯拉着阿娇亲了又亲,被狗仔拍到,你又花钱去公关,钱又是找我拿的,说这件事起因在我!”她不提还好,提起来Noven就觉得委屈极了,“不是……这件事起因怎么会在我!明明是因为你一早就按头人家在镜头面前亲,怎么以前逼着人家做的事,现在又要公关了呢?”
      霍汶希摇摇头,又看了看听得一脸疑惑的容祖儿,若有所指地说:“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你不在这个职务上你不明白……”
      Noven阴阳怪气地咕哝:“是哦!那还不是你们公司的优良传统,连我都差点被……”
      “好了!今天是招待红姐的,我们两个吵吵嚷嚷什么?”霍汶希吓死了,赶紧示意她不准说被强吻的事。
      看她连脸色都变得冷峻,看来是真的触及底线了——这算什么底线?发生过的事也不想认吗?Noven把嘴一瘪,懂了,果然是奸商姐姐,原来自己帮这么多忙,连这顿饭也不是存心请她的。
      惠英红看这两姐妹吵吵嚷嚷的样子,笑着眯起眼睛,还有心思吵架,那看来大家的日子都过得还不错,只是看霍汶希那种欲盖弥彰的神情和旁边容祖儿乖得要命的样子,猜也知道这两位之间一定是有点什么的。
      其实早有耳闻霍汶希很宠容祖儿,所以当经纪人打给她要请她来做亲友团时,惠英红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一声答应其实不容易,这意味着她要暂离香港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入一次境就需要十四天的隔离,可不能白白浪费了,经纪人顺带着帮她安排了几个内地的工作,因此这些天飞来飞去的倒是久违的忙碌起来,最后坐上夜航赶到长沙,一路舟车劳顿,换了别人,除非拍戏,也不敢这样劳碌前辈影后。
      “我虽然做经理人,邀请红姐的时候,也有些忐忑的……”霍汶希犹犹豫豫地说着,微微笑着看向惠英红,亲友团已经到齐,心里的石头也该落地了。
      惠英红也跟着笑,打趣她道:“我要是不来,你会不会把谢霆锋绑架过来撑场子啊?”
      “那得把他送上去当主持人!”提起被霍汶希绑架的谢霆锋,容祖儿就忍不住笑。
      “祖儿一路以来这么努力,我们既是同个公司的朋友,也是香港演艺圈的前后辈,我应当来的。”惠英红望着容祖儿笑笑,又看看今天很乖巧的霍汶希。“可不只是看你大经理人的面子哦!”
      “是……”霍汶希连忙低头回答。
      惠英红抿了抿唇,维持着面上的慈祥神情,忽然又说:“祖儿是大家的希望,其实早就有一些朋友关照我,说似乎祖儿在内地受了欺负,听说那个节目的成团夜有亲友团名额,要我主动找Mani去撑场子呢!”
      “红姐……”眼里忽然变得热热的,容祖儿凝望着惠英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欸?我这条裙子后面好像的拉链有点不对。”惠英红回手摸摸裙子背后的拉链,似乎真的有些别扭,起身就要往更衣室走,走了半步却又回身,提醒怔怔的容祖儿,“拜托祖儿你过来帮帮忙咯?”
      “哦……”容祖儿扭头看看霍汶希,经纪人没有一点表示,但前辈有求又怎么能拒绝,于是跟着便起身追上去,“啊……好!”
      霍汶希探头望了望:“要紧吗?要不要一起……”
      Noven却是一把将已经起了半身的姐姐拉回了座位,一言挑明惠英红的小心思:“人家前辈交代后辈事情,能当着你的面讲的早就讲了,要避开自然是不要你听咯,你去干什么!”
      霍汶希懵懵地看着似乎比她机灵许多的Noven,也难怪,自己一遇到容祖儿的事情就好像脑子转不动了,竟然连这种饭局基本操作都忘记,只是依然不放心地往那边望望,红姐找祖儿能有什么事呢?
      难道是教天后如何做影后吗?
      更衣室的门一关,来来往往的人群便被隔绝在外面,惠英红背过身去,容祖儿自然是赶紧帮忙看裙子后面那条拉链的,可一路上惠英红没有捂着裙子,自己细细看了看也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傻乎乎地以为红姐只是不适应新裙子。
      “唔……这条拉链……”
      “祖儿,你觉得Mani这个人怎么样?”
      “啊?”
      惠英红也没有关心自己的拉链,背着身忽地一问,容祖儿登时抬头,惠英红没什么情绪的一问让她把不准对方的用意,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回答起来。
      “Mani她……在关心艺人这一点上,与一般的经纪人是不太一样的。红姐你签过来有一阵子了,应该也感觉到了我们公司内部和谐得像一个大家庭,当然老板很好地作了表率,却也与Mani的做事理念分不开……”
      她回答得斟酌又纠结,像初入职场的小年轻,惠英红摇了摇头,回头试图放柔目光,使她与自己讲话的时候能够自如一些:“祖儿,我不是在问你我们的经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在问你,你觉得霍汶希这个人怎么样。”
      即便是这样,容祖儿的目光依然闪躲着,微微低头,把悬空的手攥上自己的裙角:“红姐,我不明白……”
      “你在内地的节目,我一直都有看,真的很辛苦……”惠英红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眼带疼惜地看着容祖儿,像个和蔼的长辈一样与这个小朋友讲话,“原本以为,有Mani全程陪着,你能够过得更好一些,但回头看过来,似乎Mani的存在,并没有让你在内地得到更好的待遇,反而很多事情依然需要你自己去处理,又或者说,是不是连她的存在本身,就已经给你很大的压力?”
      容祖儿却是笑笑,抬头眼里尽是认真:“干哪一行不辛苦呢?红姐,我想你是更明白的,如果指望着有人帮我们挡下辛苦,那我们也不会做到现在这个成绩。”
      “那天你在采访里说,不想让镜头记录下你做不好的那些事情,但其实你更想要的是,在Mani面前表现成一个完美艺人,这一点我看得出来。”惠英红伸手摸摸她的肩膀,虽然影后和天后在同一家公司,但作为不同赛道也难得见面,只是印象中手心下面的这个肩头,比上一次碰到时瘦削了不少,“所以我问你,你觉得Mani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对你的期待,难道就是想培养一个完美艺人出来吗?”
      “我没有想过……”也许是惠英红这样亲昵的手势让人卸下了防备,又也许是长辈循循善诱的问话让容祖儿招架不住,敞开心扉的小朋友又是慢慢地诉说起来,“也许是见她的第一面,她就是向我伸出手的那个人,如果不去抓紧她,那就再也无法从深渊爬起来了。我会觉得她的失望比一切失败都更严重,比起没有办法面对镜头的审视,我一向都更不能面对她带着怀疑的眼睛。”
      惠英红听着又问:“那么,除了事业上的好胜心,有没有一点感情上的联结呢?”
      容祖儿眼里亮亮的:“当然有了,毕竟这么多年……”
      这个前置条件说出来,便又是一层本能的伪装,惠英红立刻追问:“那你觉得,是怎样一种感情?”
      “红姐……”果然把要说的话全堵回去了,容祖儿眼里的光芒忽闪忽闪,抿着唇很久,带了点失落地说,“你在打趣我吗?”
      “我很心疼你。”惠英红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凝望着她道,“祖儿,有些感情自不必要去找寻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但如果稀里糊涂地就错过,会是人生好大的遗憾。”
      容祖儿默然不语,她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稀里糊涂,自从那次争吵之后,就总觉得离霍汶希很近,又离霍汶希很远,就算是一起看星星,就算是说了那么多句“我爱你”,心里也像被剜走一块一般,时间久了,不会再疼,却总是空得难受。
      “其实你是一个很有自己思想的孩子,我听你的歌就能听得出来。”见她不说话了,惠英红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心事,“去年你出了一首歌叫《东京人寿》,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叫作‘这刻你再忍一下,怎会毫无代价’。其实你当时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思到内地来的呢?仅仅是为了开拓事业的一片蓝海吗?”
      “那样精明的经纪人,真的会有无可保留的真心么?”容祖儿忽然问,眼前的惠英红像是一个可以替她解答疑问的智者,可以解决掉那些原本她只会去问霍汶希的问题,“就算有也不会相认的吧……红姐,其实我一直都分不清,Mani她那样一个事业狂,到底是因为我对她的事业有助益,才会格外偏爱我,还是因为我真的是她生命里很重要的一个人,才不得不去多加考虑我们并肩作战的事业呢?”
      “你心里有这样的矛盾,Mani其实也有。”惠英红语重心长地说,“祖儿,人生很多事情都不可以兼得,这条路上总是充满了选择,当你想要一个可以为你创造神话的经理人时,你就会失去一个完全了解你疼爱你的恋人了。”
      “好难……”容祖儿撇了撇嘴,这些事情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无力而绝望,“我没有办法去选……”
      “人类的智慧里,平衡也许是一种最高的智慧。”惠英红认真地盯着她,像在给小孩子讲道理一样,把话讲得浅显明白,“有一种兼得的方法,是在这二者之间寻找到一个平衡点。比起客观存在的感情,平衡是一种很微妙的心态,也许你有时候会觉得你两边都得到了,有时候又会觉得,怎么两边都在失去。”
      容祖儿听得入了迷,恍惚间喃喃:“好似薛丁格的猫……”
      看来她真的懂了,其实这个傻孩子有时也很聪明的,惠英红欣慰地笑笑,点点头算是认了她这种解读。
      “祖儿,我是活过两次的人,对人生会有一些更深的见解。很难得有一个人能够在人生道路上陪着你走这么长的时间,当成为彼此的习惯,又何必去谈什么是爱呢?”惠英红很平静地说,“有人讲‘论迹不论心’,她打着什么旗号来爱你这不重要,回头看一路上都是一行足迹两双脚印,这才重要。只要一直同行,就永远不会错过。”
      “红姐……”哽咽的一声,惠英红才发现容祖儿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星星点点,一低头掩不住断线的珍珠。
      “欸,怎么哭了?”霍汶希说得没错,这孩子一哭就让人招架不住,惠英红连忙摸出纸巾给她擦擦眼角,却接到更多的泪珠,“又哭,签过来的时候Mani就说我们公司的一姐可喜欢哭了,我还不信,说一姐欸!怎么会像个小朋友一样的爱哭?”
      “在红姐面前,人人都是小朋友嘛……”容祖儿抽噎着,想要接过惠英红手里的纸巾,却不料红姐今天是打定主意要照顾她,亲自从眼角擦到面颊上。
      惠英红笑了笑,提醒道:“在Mani面前才是。”
      “其实……其实做她的小朋友,也没什么不好……”又是一阵抽噎,话说得像是想开了,却掩不住哽咽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好啦……”忍不住揉揉小朋友的脑袋,惠英红把浸了眼泪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想着办法哄抽抽噎噎的小朋友高兴,“我真的很喜欢那首歌,你有空唱个live给我听好不好?”
      “嗯嗯……”容祖儿乖乖地点点头,也没注意红姐说的是“有空再唱”,赶紧吸了吸鼻子,很快地便为前辈唱了起来,“花了它,手边经已没储蓄吧……”
      只是情绪波澜起伏,怎么也收不住,惠英红笑着摇摇头,打断她哽咽的唱腔:“祖儿啊……”
      “嗯?”容祖儿望着她的眼睛依然波光粼粼。
      惠英红不是很想打击她,却忍不住笑,不得不提醒:“跑调啦……”
      “啊?”跑得很远吗?这么丢脸?
      “跑很远哦!”惠英红戳了戳她哭得发红的鼻头,笑着揽住怔怔的小朋友,一面伸手摸摸她起起伏伏的脊背,一面没忘接着调侃,“都跑到维多利亚港去啦!”
      “唔……”没好意思解释什么,容祖儿很是羞赧地把脑袋埋在惠英红的肩头。
      维多利亚港啊……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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