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霍】繁星》长空asakori

68、一直看见天使

　　保姆车里无人说话，静得可以听见被压得极低的沙沙车噪。
　　从企划室出来，拒绝了队员的安慰与跟随，小容队长只说想静一静，便把自己丢进这空得令人惶恐的空间里。
　　甩不掉的镜头还是摆在车座前方，如这许多天来一样，记录下她每一个微妙的表情。在镜头面前失态总归不好，容祖儿心里闷闷的，瞥了两眼那个黑洞洞的摄像头，抿着唇想要把唇角挑起来，却发现这样只是徒劳地忍住眼泪而已。
　　她是队长，又是天后，怎能因为一点分词的争吵就这样脆弱？队员会看，观众会看，妈咪也会看。
　　复杂的神情不愿被镜头捕捉，容祖儿扭头去看车窗外，外面的灯光把她迎过去的那半边脸映得有光泽了些，眼里蒙上的一层星幕，也愈发明显了。
　　车水马龙，一城霓虹。
　　下车的时候没忘了回头去跟司机说一声谢谢，只是她浑身笼罩的阴云教人难以忽略，司机很意外地回着礼，好奇看着她进宿舍的背影。其实这位来自香港的天后也常常是一个人坐车的，不像接那些姐姐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但容祖儿很会自娱自乐，与车里的摄像头都能讲个不停，总之都不像今天这样一言不发。
　　容祖儿是第一个回宿舍的，开灯时客厅里空空荡荡，手顿在电钮上一会儿，才挎着装了训练物品的包往楼上去。
　　楼上是双人间，但只用了一张床。分房间的时候，队伍才刚组建，姐姐们对她不很熟悉，选择这里大概是看着天后的实力，不敢与她过多交流，又大概是碍着天后的名头。天后，天后，这两个字自从变成她的标签，就同时给她带来了荣誉与困扰。容祖儿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随和，但在分房间这件事上不好强求，最后只好自己找了个理由，说她晚上睡觉习惯性梦游，睡姿也不好，有时候连Mani都受不了，才解决了分房间的难题，一个人住到了双人间里。
　　尽管是集中住宿，容祖儿也是没有室友的，队员或许觉得，既是天后，又是队长，理当享受单独拥有一个房间的待遇，但于容祖儿而言，其实不太适应一个人住的场景。以前是妈咪，后来是Mani，总会有人容忍她的确不太好的睡姿，在无数个暴露脆弱的夜晚送上春风化雨般的安慰。
　　呆坐在梳妆台前很久，容祖儿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不知道是因为连续的工作还是因为连续的打击，布着模糊泪痕的脸上写满憔悴，几乎是从卸下背包的同时，也卸下了在外面强装的神采，明明入春，夜里却似乎有些冷，容祖儿瑟缩着，瞥见镜子里自己干涸的没什么血色的唇，却也无力再去顾及它。
　　队员们还没回来，大概更多的人都去劝慰哭得厉害的陈小纭了，其实有一瞬间的想法，要不队长也跟着大哭一场，能用眼泪解决的问题还算什么问题呢？但究竟是没有这样做，容祖儿以前所未有的毅力努力克制着，却依然克制不住夺眶的泪。那个时候的委屈，她扪心自问，是在委屈明明眼泪是她自己的武器，过去无法在霍汶希面前强词夺理的时候，就忍不住要哭，只要她一哭，霍汶希就会立刻松了口，抱抱她用很轻的声音跟她说我们再商量商量。
　　但其实最后通常还是照经纪人的想法去做事了，只是因为她的眼泪，让整件事绕了个可以接受的弯子。
　　发现自己想入了迷，容祖儿赶紧从椅子上起来，恍惚了一下，逼着自己从一独处就开始想霍汶希，到想一想当下紧急的事情。希望队员们不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也希望陈小纭不要因此对整个队伍有什么意见吧！
　　“嗯……练一下舞好了……”
　　几乎忘了宿舍里还有摄像头没盖，大概是宣布给自己听的，容祖儿舒了一口气，试图从混乱的思绪里去拎出来还没重温的那支舞，四公要上两个舞台，一个因为分词被卡住进度，另一个还是可以提上议程的。
　　已经很累了，好不容易记起来的动作其实做不到位，但容祖儿对着镜子跳得很认真。队长的责任不会因为谁的情绪就丢掉，企划会发生的事，大概会让老师们觉得容祖儿的队伍不团结，那么只有用交出的成绩来扭转这种见地，这样想着，荒芜一片的心里又燃起了斗志，可没跳几个动作，卧室门便被人敲响了。
　　这时候……谁会来找她呢？
　　容祖儿带着疑惑开了门，看到门里敷着面膜的江映蓉时，微微惊讶。
　　对了，她刚刚对着镜子兀自发呆，都没注意到队员们回来的声音，只是江映蓉这个样子有些滑稽，容祖儿没忍住笑了一笑，才反应过来，江映蓉或许是故意要这样滑稽来见她的。
　　“给你泡了一杯水。”热气腾腾的水端了过来，容祖儿赶紧伸手接住时，却被江映蓉绕过放到了桌上，“小心烫哦！”
　　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每每有人这样温柔地对她时，就又勾着她想起那个人来，眼里刚被压下去的泪花又要止不住了，容祖儿喉头有些哽：“谢谢。”
　　歌手对于声音情绪的敏锐度一直很高，江映蓉放下那杯水便看着她，一整张面膜把表情遮住了，但露出来的两只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担忧：“你还好吗？”
　　“我OK的，我在练舞，我不太记得住……”确实是在练舞，说谎也便更加理直气壮了，容祖儿点着头又笑了笑，试图让人真的放心，“我要把那个记忆带到梦境，这样明天我就不会忘记。”
　　说什么“还OK”，明明就是在装，江映蓉叹了口气，忍不住捧起容祖儿那张还带着泪痕的脸，看着她认真地说：“打起精神来。”
　　点头，又点了点头，容祖儿觉得自己大概真的不适合做演员，表演什么情绪都能被人一眼识破。
　　“没事，人与人相处，总是会有误解，这很正常。”明明是后辈，江映蓉却像个前辈一样地开导，“她说那些话也不是针对你，她只是觉得自己好难受，唱不了这首歌。一个歌手和一个演员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嗯。”有人来安慰她就已经好开心，容祖儿又乖乖地点点头。
　　“而且你一定要打起精神。”如果不是面膜阻挡，一定能看到江映蓉皱起就没再舒展过的眉头，江映蓉强调了一遍，“你是队长。”
　　“对。所以我今天晚上睡觉之前一定要把那个舞记住，明天的小考我不想输……”她当然明白自己身上队长的责任，容祖儿说到小考的事，便是一声苦笑，此前三次小考她都成了队伍里的那块短板，就算霍汶希不说对她失望，她也要对自己失望了，便也强调说，“不想又输！”
　　脑子里闪过交代她要多照顾队长的那个人讲过的话，其实到了这一步，江映蓉已经不是很信霍汶希说容祖儿像个小朋友一样需要关顾了，明明是能够及时克制，不让情绪影响整个队伍的好队长，只是性格上看起来软软的，但也会像今天这样坚持做对的事。
　　她不是毫无原则地害怕争执，她只是想要找寻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江映蓉叹了口气，人人关心着哭成泪人的陈小纭，她才想要来看看故作坚强的队长，但似乎队长已经很快地调整了心态，并不需要她再多说什么。这样反倒让人更心疼，江映蓉忽然像在做什么判断似的说：“你很成熟……”
　　容祖儿一怔，从未有人这样评价过她说她成熟，霍汶希干脆就是直接叫她“小朋友”的，回过神来又对江映蓉扯出一抹笑：“你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
　　“那你练吧。”江映蓉很是耿直地抱了抱她，“早点睡，希望你好梦！”
　　“谢谢。”回抱了一阵才把人送走，门关上的时候，桌上的水杯还冒着热气，容祖儿呼了一口气，想了想又把自己丢到床上去。软软的被子很快把她包裹住，像躺在云上一样卸去束缚。
　　练舞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忙忙这个，忙忙那个，不过是要自己赶紧把心态调整过来，但呆望天花，又觉得人生迷茫，原以为把自己丢进工作里就万事大吉，却没想到又被工作给摆了一道。
　　“大家休息好，今天只是小事。”但毕竟小考不等人，容祖儿躺在床上戳着手机，在争吵后就无人说话的队伍群里发着消息，“明天我们又是一条龙了！”
　　不知道怎么讲……
　　容Joey啊容Joey，都面对媒体二十多年了，表达能力怎么还是这样差啊！
　　“希望我们能够明天小考第一。”容祖儿无奈地撇了撇嘴角，队伍群里依然无言，队长在想方设法地鼓励着别人，“今天的事情过去，明天就没事了……”
　　明天……
　　似乎只要一直期盼明天就会没事了。
　　发完消息便丢开手机，发完消息就真的要睡了，脑子里像是有一团浆糊，想方设法也拎不出来要记的舞步。于是迷迷糊糊的又想起来霍汶希，大经理人手底下那么多叛逆小孩，也不知道是怎样能够让大家都愿意听从安排的。别的不说，在做“队长”方面，霍汶希的确很令人佩服。
　　而后又是苦笑，霍汶希早教训过她做队长就不能太过于感情用事，因为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队员的情绪，所以宁愿保持立场坚定铁面无私地办事。
　　这就是经纪人不与艺人谈恋爱的原则吗？
　　可她这么说，明明自己也没有守住原则。
　　其实从小到大，容小姐的奢求又怎么能算奢求呢？不过是想要付出有回报，不过是想要爱与被爱罢了。
　　但无论如何，容祖儿这个天后，真是连队长也做不好的。
　　容祖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一会儿在想今天的事，一会儿在想明天的小考，一会儿又在想霍汶希，被窝里实在是有些冷，但后来又从背心处贴近若隐若现的暖意。
　　容祖儿觉得自己肯定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好像有人在抱着自己，柔软又温暖，像妈咪。
　　太累了，闭着眼希望梦境能够多持续一会儿。
　　“妈咪……”
　　一声忍不住的呢喃便散在沉沉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