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曾嫒歌

14、14

　　“小昭？”南予试探地喊他。
　　贺明昭含糊地应了声，问：“怎么了？”
　　“之前你说有喜欢的人了，你和那个人怎么样了？”
　　贺明昭像是处理信息迟钝，他缓慢地转过头看南予，“什么怎么样？”
　　“就是……”南予揣摩了一下用词，“你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吗？”
　　“是啊……”贺明昭很低地笑了一声，“或许很快就不是了。”
　　也对，等到高考结束，贺明昭去上大学，就不一定会和许嘉望去同一所学校了，在新的环境里有了新的朋友，他们的关系只有可能会越来越远，都是这样。南予难免有些唏嘘，他问：“那你还打算告诉他吗？”
　　贺明昭觉得心跳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喝酒的不良反应还是因为问这个问题的人是南予，像是要冲出他的胸膛，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要告诉南予吗？
　　南予可能会接受吗？
　　他会怎么想自己？
　　一个又一个问题砸过来，贺明昭觉得自己的大脑变成了一摊浆糊，他难以想象真的说出口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见贺明昭还在犹豫，南予问：“那个人……是许嘉望吗？”
　　贺明昭错愕地看向南予，悬着的一颗心突然落下，他觉得或许是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许嘉望吗？”见到贺明昭这幅样子，南予觉得自己恐怕是猜对了，“你知道的，我和你哥一直怕带坏你，但如果你真的喜欢上了男孩子，我们也都只会帮你。”
　　一把火从贺明昭的胸腔蹭地燃起，蒸腾的怒意让这把火烧得愈加热烈，贺明昭真的好想把南予这张不中听的嘴堵上。
　　怎么可以曲解了他的心意，又像个真正的长辈一样说教他？
　　“帮我，要怎么帮？”贺明昭愤怒极了，反而笑出声。
　　“这个……就是……”南予支支吾吾，其实他压根没想好这些，“我是过来人嘛，总比你有经验，你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那方面总是不太一样，所以……”
　　“所以你要教我吗？”贺明昭截断他的话，反问道：“那你来教教我吧，嫂子。”
　　话尾的最后两个字被贺明昭压得很低，少年本就好听的声音说这两个字时有种独特的魔力，像是在南予的心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南予也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对话怎么就说到这里，他的脸腾地涨起来，有些慌张地说：“好，好吧。”
　　他的手还牵着贺明昭，手心里出了汗。两个人刚好走到小区楼下，南予佯装镇定，松开贺明昭的手，快步越过贺明昭，“等什么时候有空再……”
　　贺明昭跟上来，又拉住南予的手，有些暧昧地十指相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南予懵了，可他早就习惯了对贺明昭有求必应，更何况贺明昭是很少会向南予提需求的人，还没等南予的大脑反应过来，他的“好”字已经脱口而出，等他反应过来时，似乎已经为时已晚。
　　贺明昭问：“那你打算怎么教我啊？”
　　怎么教？南予怎么会知道？但他都已经答应下来了，总要硬着头皮上。回家以后，南予把贺明昭推进卫生间让他先洗澡，他自己回到卧室掏出电脑，找到藏在深处的一个文件夹。里面放着几十个大大小的视频文件，南予看着屏幕上那一排排令人脸红心跳的文件名，手指在触摸板上犹豫了一下。
　　这些视频当然不是他自己找的，是很久之前贺云谦放进来的。
　　他们在一起之后，贺云谦偶尔会带着南予看那些视频，然后他会哄着南予照着视频里面的样子配合他一起，每次这种时候，南予总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原来好学生贺云谦在这方面的学习也那么出色。
　　说起来，南予自己在这个年纪大概比贺明昭还要懵懂，他性格内向，总是被班上其他男生打趣，甚至是欺负。贺云谦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那时他是学生会会长，南予还记得他们两个人认识那天，是贺云谦替被为难的南予解了围。
　　南予记不清那天是因为什么被那群人叫去器材室，不过本来是什么原因都没有区别，反正他们也只是想看他窘迫的样子而已。唯一的不同是，那天那群人没能得逞，在一切开始之前，贺云谦抱着一沓资料推开器材室的门，他的视线在围在南予周围的人身上扫了一圈，眼睛眯起来，眼尾微弯，嘴角勾起，身上的气势却压迫感十足。
　　“放学后不能在教学楼内无故逗留，你们在做什么？”
　　贺云谦总是这样，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学校里谁都知道他不好惹。那群人见状，领头的那个拍了拍南予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颇有威胁的意味。
　　“没什么，我们叫他过来商量点事，对吧，南予？”
　　南予不说话，领头的人的手在他背后用力地戳他，贺云谦问：“那你们商量完了吗？我要锁门了。”
　　“商量完了，我们这就走。”
　　见情况不对，一群人准备离开，但他们并没有打算放过南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云谦在现场的缘故，南予第一次鼓起勇气，挣开钳制自己肩膀的手，退后一步站在贺云谦身边，“我还有事，你们先走吧。”
　　“你！……”对面见南予不肯动，气急败坏想要上来拉他，但在贺云谦的目光里，只好作罢，临走前还不忘用眼神威胁南予，下次别被他们逮到。
　　危机解除，南予对贺云谦说了谢谢就准备离开。南予是认识贺云谦的，学校里没人不认识贺云谦，他不指望贺云谦给他提供更多的帮助，毕竟他们其实从没有说过话。
　　但贺云谦拉住南予，对他说：“我们回家是不是顺路？我叫贺云谦，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等我一起走。”
　　南予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他鬼使神差地答应：“好。”
　　从那以后，南予和贺云谦成了朋友，南予会在放学后跑到贺云谦的教室，贺云谦还有一些事情要忙，南予就坐在他旁边等他，当时还是学生会副会长的徐久拎着书包进来，看见坐在贺云谦旁边看书的南予，转头问贺云谦：“你从哪捞来的小跟班？”
　　贺云谦笑眯眯地责备他：“叫谁小跟班？他叫南予。”
　　南予一直把他和贺云谦之间的关系当成友谊，两个人越走越近，后来连徐久都打趣贺云谦，不见南予就要问贺云谦他的小跟班在哪。
　　之后的某一天，徐久叫上贺云谦和南予，还有几个他们班的男生一起，一群人围在影音室里准备看电影。
　　徐久神神秘秘地在电脑上点开视频文件，兴致高昂地坐回到人群里。南予坐在贺云谦旁边，两个人专注地看着屏幕渐渐变暗，银幕上的故事开场。
　　看到一半，南予感觉到不对劲，男主角为什么总是围着他的好兄弟转，和女主角却好像不太熟的样子。又过来一会，画面上的镜头一转，男主角走进好兄弟的浴室，两个人不着寸缕地贴在一起，南予突然间顿悟了什么，他转过头看向贺云谦，没想到贺云谦竟然也在看着他。
　　那天他和贺云谦没看到那部电影的结尾，他们从影音室一前一后跑出来，贺云谦把南予抵在树荫下，声音很低地问他：“为什么跟着我出来？”
　　南予那时才明白，自己对贺云谦，原来是喜欢。
　　时至今日，南予仍觉得这些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但怎么那么快就已经物是人非了。现下南予没有时间回忆这些，他并不是真的想给贺明昭看这些东西，只是一时间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告诉贺明昭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南予记不清这些视频里面具体都是些什么内容，只记得里面有一些内容和画面实在是太过羞耻。出于负责，他把鼠标移动到第一个上面，准备拖着进度条逐个检查。羞耻又露骨的声音压抑地从扩音器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南予背对着房门，神情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
　　“是打算用这个来教我吗？”
　　贺明昭的声音很突然地在南予耳边响起，很近，南予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手一抖碰到了音量键，视频的声音瞬间充斥在整个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