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曾嫒歌

11、11

　　周四周五两天模拟考试，其实是贺明昭高中生涯里为数不多清闲的时光。考完最后一科，贺明昭从考场出来时，正碰上从隔壁考场里出来的许嘉望，许嘉望把那堆零零散散的笔和橡皮丢进背包，问贺明昭：“昭哥感觉考试难度怎么样？”
　　“一般。”贺明昭毫不谦虚。
　　许嘉望顺便跟贺明昭对了几个不太确定的答案，对完许嘉望崩溃地抱着头，仰头痛呼：“天啊！怎么都不一样。”
　　“别紧张，万一是我做错了呢？”
　　贺明昭神色淡然，高三这种考试强度，他早对考试没什么感觉了，也就是许嘉望在这里大惊小怪。
　　“怎么可能！你什么水平你可能不清楚，但我是个什么东西我自己还是有数的。”
　　被打击到的许嘉望很沮丧，但他的坏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个人一起下到一楼时，许嘉望已经完全忘了刚才在三楼对答案时候的崩溃，考完试还不到四点，此时外面天气正好，许嘉望不打算这么早回去，他随口问贺明昭：“昭哥，打球去吗？”
　　“好啊。”
　　贺明昭一反常态，答应得飞快，许嘉望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刚想和贺明昭道别，这才发现对方说的是“好啊”。
　　真是奇怪，许嘉望狐疑地看着贺明昭，“你平时不是不参加这种活动吗？”
　　“那你还问我？不欢迎我就算了。”贺明昭反问。
　　“顺口一提，你来那更好。”许嘉望转念一想，大胆猜测，“你家漂亮哥哥最近又没空了？”
　　贺明昭的脚步没停，也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在哪打？”
　　许嘉望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是自己猜对了，贺明昭身上这股别扭劲只有在南予的事情上才会特别明显，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在贺明昭身上出现过，不了解内情的人只会当他是不在意，但偏偏许嘉望就是那个知情人。
　　学校篮球场上已经有两个人在打球，其中有一个是许嘉望的朋友，见他和贺明昭过去打了个招呼，“望哥，今天打球啊？”
　　“对啊，今天带贺大学霸跟你们一起。”
　　许嘉望和贺明昭在篮球场边的长椅放下背包，许嘉望从背包里掏出两瓶水，其中一瓶随手扔给贺明昭。他看起来完全早有准备，根本不是一时起意来打篮球。
　　“谢了。”
　　贺明昭接过，放在自己的背包旁边，随后他们加入场上的两个人。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平常，但很快许嘉望就感觉到贺明昭的不对劲。因为人数原因，他们是二对二，许嘉望和贺明昭分在一起，他朋友和另一个同学一队。不知怎么，球一到贺明昭手里就变得很有攻击性，这很奇怪，因为贺明昭平时的球路很随意，但今天似乎总憋着一股劲，像是在发泄情绪，对面的两个人没在他那里讨到好处。
　　没过多久，原本场上的两个人都呼哧带喘蹲在地上抱怨。
　　“我靠，昭哥，你也太猛了。”
　　“昭哥，你让让我们行不行，你这个打法我们碰球都费劲。”
　　贺明昭抱着球站得很直，他的呼吸只比平常重了一点，校服上衣因为汗水的原因黏在身上，但还未将其浸透，看起来比那两个人轻松不少。
　　许嘉望嘴角抽搐着帮贺明昭找补：“昭哥学习压力也这么大？难怪今天要过来发泄一下。”
　　贺明昭把球丢给许嘉望，上前伸出双手，拔萝卜似地把那两个人拽起来，“抱歉抱歉，是我没注意。”
　　这倒是也情有可原，地上蹲在的两个相互对视了一眼，笑了，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后面贺明昭又变回了正常的球路，四个人打得都还算尽兴。
　　天色渐晚，橘色的落日染得大半天空的云都变成了燃烧的赤色，光线暗下去，他们这才散场。贺明昭和许嘉望坐在球场边，另外两个人拿起书包准备离开，和许嘉望比较熟的那个问：“你们不走吗？”
　　贺明昭在喝水，没说话，许嘉望摇摇头，回答道：“你们先走，我和昭哥再坐一会。”
　　等那两个人走得没了影子，贺明昭的瓶子已经空了，许嘉望的水瓶还剩下半瓶。操场已经空了，只剩他们两个，许嘉望看着贺明昭把空瓶子丢进垃圾桶，瓶子在垃圾桶里叮叮当当地打着转落到底，少年挺拔的身形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虚影。
　　“说说吧，今天心情怎么就这么差？”等到贺明昭坐回到长椅上，许嘉望拧上瓶盖，问道。
　　“他这两天在出差。”
　　许嘉望打量着贺明昭的表情，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平静，许嘉望继续问：“那你觉得他发现了吗？”
　　贺明昭沉默两秒，然后缓慢地摇头，许嘉望想了想，又问：“你希望他发现吗？”
　　贺明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喉结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这也难怪，从意识到这份畸形的感情开始他就一直在克制自己表达的欲望，生怕这个阴暗的秘密被发现，经年而来的冲动堵在他的喉咙里，在舌根转了一圈最后又被他完完整整地咽了下去。
　　许嘉望自诩恋爱经验丰富，他摆出过来人的姿态宽慰贺明昭：“我懂，你这种心情跟我准备和我前女友表白的时候差不多，想被发现但却还怕被拒绝，可是你看最后我们不还是在一起了。”许嘉望拍拍贺明昭的肩，十足少年老成地说：“他要是一直发现不了，难道你真的甘心这样下去？你哥都没了，他也会有新的人生的。”
　　贺明昭不想反驳，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你懂个屁。
　　许嘉望不是他，怎么会知道那种感觉。跟最渴望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看着那个人在自己的眼前晃啊晃，给自己充分到不能再多的关心，但自己从来都清楚，他丝毫不属于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另一个人自私又卑劣的愿望。
　　贺明昭看着天空中逐渐西斜的那道分界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来着？”
　　“啊？”许嘉望被他问得一愣，一手抱胸一手摸上下巴回想了一下，“唔……不就是前年那次，我跟你一起回家的时候。”
　　“哦，”贺明昭也想起来了，“是贺云谦在家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