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曾嫒歌

10、10

　　南予愣在门口，他手上拎着下班去市场新买的菜，准备今天晚上做清蒸鱼。南予没想到打开门会看见这样的场面，早就被开膛破肚的鱼神经迟钝地在他手上重重一跳，塑料袋的噪音将三个人之间的寂静打破。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许嘉望，他松开贺明昭，像个花蝴蝶一样飞到南予面前，“哥哥你好，我是贺明昭的朋友，许嘉望。”
　　“……你好。”南予越过许嘉望的肩膀看向贺明昭，他表情不太自然地看向地面，南予把视线放回到面前的少年身上，笑着对许嘉望说：“不知道你要过来，小昭要是提前告诉我的话应该提前买点水果回来的。”
　　许嘉望笑得阳光开朗大男孩，“我跟贺明昭好得能穿一条裤衩，不用忙的，哥哥。”
　　许嘉望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喋喋不休地跟南予套近乎，还真把南予哄得眉开眼笑。贺明昭听得不耐烦，他走过来抓住许嘉望的胳膊，拉着人往自己的卧室方向走，“你不是说要我给你讲题，再不过来今天你还想不想睡觉了？”
　　“书包，我的书包……”
　　许嘉望发出无效的抗议，贺明昭把许嘉望关进自己的卧室，又返回沙发边拿许嘉望的书包，他下意识地瞥向南予，发现南予已经把手里的菜放在桌子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想不到我们小昭是个关爱同学的好孩子呢。”
　　贺明昭的脸涨得像个番茄，他在心里暗骂许嘉望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家伙，“你别听许嘉望胡说。”
　　说完，他像是落荒而逃般，闪身进了卧室。许嘉望大大咧咧地坐在贺明昭的床上，贺明昭把书包往他身上一丢，许嘉望眨着眼睛做娇羞状，“好痛，好兄弟就这么对我。”
　　贺明昭打开床边桌子的台灯，拉过椅子坐下，表情严肃地看着许嘉望，“讲题。”
　　还是正事要紧，许嘉望立马从包里翻出错题本在贺明昭面前摊开，坐在床边，“准备好了吗，贺老师，我积攒已久的错题早就饥渴难耐了。”
　　贺明昭翻开那有点厚度的错题本，从桌子上随手抄过一支笔。贺明昭讲题的时候言简意赅，逻辑清晰，许嘉望听得格外认真，虽然许嘉望成绩比不上贺明昭，但他好歹也算是市高的尖子生，两个聪明人一起学习总是事半功倍，那叠很厚的错题本只花了一个小时出头就消化掉了。
　　许嘉望丢下手里的笔，伸了个懒腰，顺势倒在贺明昭的床上。贺明昭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毫不客气地赶人，“都这个时间了，你该回去了。”
　　许嘉望闻言向贺明昭的一侧翻了个身，右手支着脑袋，抱怨道：“这么无情，都不留我吃顿晚饭？”
　　贺明昭不为所动，“你家里没人做饭？”
　　“我不管，我要吃漂亮哥哥做的饭。”许嘉望像只鼻涕虫，黏在贺明昭的床单上不肯起来，“你这个小气鬼，天天带来馋我，一口都不给我吃。”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南予推开门，饭菜的香味顺着门缝钻了进来，“晚饭做好了，小许也一起留下吃饭吧。”
　　“好啊，哥哥。”
　　许嘉望没理会瞪着他的贺明昭，乖巧地笑着答应。南予不光做了清蒸鱼，因为许嘉望在，他炒了芥蓝，又做了一道凉拌三丝，还有一道蛋花汤，明明只是家常菜，在南予的手艺加持下显得格外可口。三个人坐在餐桌前，许嘉望没吃两口，有些夸张地赞美起南予的厨艺来。
　　“哥哥，我认真的，你只给这个小气鬼做饭真是屈才了，这也太好吃了。”
　　三个人把一桌子菜吃了个精光，连电饭锅里的饭都没剩，南予看着连菜汤都要被瓜分的盘子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是该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在长身体，还是该说他的饭菜太好吃。
　　吃完饭贺明昭在厨房刷碗，原本南予是不让贺明昭做这些事情的，他希望贺明昭能用更多精力在学习上，但是贺明昭不愿意，贺云谦那会劝南予说，“本来昭昭也应该分担家务，你又不是他的保姆。”在那之后这个习惯就这么保留下来了。
　　南予和许嘉望坐在沙发上，贺明昭背对着他们。厨房里水声很大，南予瞄了眼贺明昭的背影，稍微蹭过去，离许嘉望坐近了些，低声问：“小昭他……在学校，和同学们相处得好吗？”
　　许嘉望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把脑袋凑过来，心领神会道：“哥哥是想问学校里有没有人喜欢昭哥吧？”
　　南予愣了愣，他没想到许嘉望这么聪明，正中他下怀，但他也不想表现得那么龟毛，毕竟他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家长，于是南予说：“小昭性格比较冷淡，我只是担心他没什么朋友。”
　　许嘉望会意，“放心吧哥哥，有我守着他呢，喜欢昭哥的人不少，但是昭哥眼光高，跟他表白的他一个都没答应。”
　　“你们俩在干嘛？”
　　贺明昭刷完碗，边用厨房纸擦手边走出来，就看见两个人窃窃私语。许嘉望立即从南予旁边弹开，有些心虚地装作若无其事，“那个……今天辛苦哥哥，我先回去了。”
　　贺明昭把厨房纸丢进垃圾桶，“我送你下去。”
　　许嘉望跟南予道别，和贺明昭一起下楼。等电梯时，贺明昭问：“你刚才在和他说什么？”
　　“没说什么。”见贺明昭狐疑地看着自己，许嘉望补充道：“真没说什么，我哪里会随便乱说。”
　　贺明昭还是不相信，但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许嘉望问：“你是不是怕他不接受啊？他看起来很关心你。”
　　“我知道。”
　　贺明昭当然知道南予的关心，他更清楚的是，南予对他始终是兄长对待年幼弟弟的怜爱，从南予住进来的第一天开始就没变过，在南予心里，他始终都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谁会把一个孩子的喜欢当真呢？
　　楼上，南予站在阳台上，隔着玻璃，他看见那个开朗热情的少年向贺明昭挥挥手，大步流星地走出小区，贺明昭站在小区里，看着少年走远才转身回来。
　　从贺明昭向南予坦露自己的暗恋那天开始，南予就隐隐觉得，或许贺明昭不愿意说出那个人是谁的原因，有一点就是那个人的性别或许与他自己相同，虽然在这个家里并不是那么难被接受，但青春期少年的心思总是难以猜测。南予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贺云谦和他自己肩并肩笑得灿烂，南予又开始觉得头疼了。
　　南予觉得，如果贺明昭真的有一个喜欢到不能说出口的人，许嘉望或许是最有可能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