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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番外十二(2) ...


  •   誓约与海番外十二。CP依旧LAW x BRANDY

      神话之月时间段,大罗穿回过去的IF线。对,所以这是支线,可以当做没发生的线。

      《ALL RIGHT》(2)

      03

      海上列车的声音其实听久了就会有点习惯,不会觉得特别聒噪。

      这个看上去略显憔悴的船长,像个雕塑作品,虽然没穿东西,但表情十分坦然。非常符合美学标准的身体似乎容纳了一定的神性,但野性的纹身和象征着罪恶的镣铐将其拖下凡间。

      “别动啊。”布兰缇把天蓝色的桌布搭在他的肩上,然后把收口处折向身后。她绕行到他的背面,拿针线开始固定。

      缝合的动作直接贴着他的后腰进行。深秋凉冷的空气在他的近身失去了影响力。他的皮肤像包着滚烫的冬夜之火,让她的指尖仅仅只是在靠近的几厘米范围内拉扯缝合,就感受到温热的生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手比较凉的原因,偶尔碰到没被布料覆盖的地方,会激起局部的、难以觉察的战栗。虽然这个船长的面色仍然平静,可是像小丘一样收缩起来的毛孔暴露了他的一切。

      布兰缇心下一转,看着他阖起双眼仿佛静待审判的面容,在几个针脚过后完成粗略的思忖。

      “湿掉的衣服我让乘务员找东西烘干了。应该在你到达海底大监狱之前可以拿到。”她状似无意,继续手里的工作。

      “谢谢。”罗回答,“不过其实进深海大监狱的话,也用不着什么衣服吧。”他理了理自己的袖子,觉得这个宽袖有点儿像简易版的和之国服装。虽然原本也不指望用桌布能现场制作出什么西服三件套,但有模有样的一件男士浴衣,倒真让他意外,刷新了他对于她动手能力的认知。

      他依然站得很端正,笔直的腿和挺拔的脊背明明充满力量,此时却安宁地扮演着魂魄的筋骨。象征着规制和禁锢的锁链,仿佛把那些不服管教的纹身驯服了一样,诡异却合理地悬在他的双手间。

      这明明是货真价实的海贼,可奇怪的地方在于,当他以这幅姿态沉默地站着的时候。仿佛不像个犯罪者,而是一个被诬告了的,将要被烧死的、被玷污了名节的,可怜的圣女。

      “确实,按照道理来说,进去的犯罪者,都要经过高温的洗礼,‘杀菌消毒’后换上囚服,然后开启自己的监狱生活。”布兰缇完成身后的缝线,一边随意做了点收边,一边说,“据我所知,就没几个人在经过这道工序的时候面不改色的。如果你是个硬骨头,维持着扑克脸走完全程的话,或许会成为大监狱的热门话题。”

      布兰缇牵着布料来到他的身侧,看着他垂着眼,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衣服”看,着实感觉有点好笑。

      “我倒也没有在这种事情上称为话题的……”他的话语被细微的疼痛干涉,顿了顿才完成,“兴趣。”

      “对不住,扎到你了是吗?”布兰缇看着小小的血珠冒出来:“我去让乘务员拿个创可贴。”

      这侧腰的肌肉群安安分分地,甚至还没有刚才缝衣服靠近时候的动静大。

      这试探的结果令她惊讶。

      “不必了。这种伤口和被杂志划到手没什么区别。”他扫了扫非常细小的血点,“还没有打疫苗留下的针孔大。”

      布兰缇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针尖,为上一个奇怪的反应做出了推测。

      “是吗。那就听你的好了,毕竟你是医生。”

      剪刀割破布料的声音再次响起。布兰缇走到放布料的椅子边,拿另一块新桌布,裁了一条笔直的长带。

      “你不用尺子?”他问。

      “我这人偶尔爱搞点手工,做久了,眼睛就是尺子。”她一边给宽布带对折收边,一边扫了一眼那船长有点出状况的地方,“不好意思,是暴露在空气里太冷了吗?我把暖风调上去一点。”

      她伸手按了墙壁上的控制面板。

      “长官,虽然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这化解难堪的方式,有时候会让人更加难堪。因为你给了一个甚至违反生理常识的原因。”他把被铐着的手合拢,交握在身体前侧,做个聊胜于无的遮挡,铁链因为这个动作响得叮叮当当“我毕竟是个医生,倒也没办法在明显不合生理规律的缘由上给你回答一个YES。”

      “那我是不是应该问,你是不是因为一*不挂太羞耻了,所以才#起的?给了台阶你自己不下,我就没有办法了。反正尴尬的不是我。”布兰缇穿针引线,缝好这根带子后给人系鞋带一样绑在腰上,固定住了左衽和右衽连着的两块衣料。这下终于不那么门户洞开,是个完整的衣服了。

      “你在#方面波澜不惊的态度真令人意外。你明明才十——”话尾转为一个闷哼。对方明显怀着报复的心理,在调整腰带的时候多用了几分力。

      被勒到的人反而没什么蹙眉埋怨的表情,据她的观察甚至有点怪异的松弛。仿佛不被善待,是一种隐晦的渴求。

      “鬣狗一出生就知道撕咬斑马的O门或者O器可以极快地让这些大块头瘫倒在地,吃到对方的肠子,下三路是下三路了点,但那是富含蛋白质和无机盐的不错食物。”布兰缇结束了这个量体裁衣的过程,手上还拈着尖锐的针,眼神给了这名船长一个警告,“战斗序列的人如果被下三路的玩意搞得手足无措,还不如趁早滚蛋。”

      “受教了。”他不痛不痒地说一句谦卑的台词,根骨里头却藏着傻瓜都能看出来的高傲,“那我可以坐下了吗?”

      “请便。”

      特拉法尔加·罗目前穿着由桌布改造而成的衣服——这就好像倒映着天空的湖被裁剪在了他的身上,略有点硬朗的布料,边角走线却很平顺。他的面色好像忽然柔和了片刻,但稍纵即逝地消失,像化进河湖中的盐块。

      “我出公差的时候,一直不喜欢坐海上列车。因为耗时很长,路途上很无聊。”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从随身腰包里掏出一条浓缩咖啡液,“不过今天这个情况,我会更心安理得一点,毕竟如果只有几十分钟的提问,或许买卖就太不划算了——你要咖啡吗?”

      特拉法尔加·罗点头,于是她分了一半兑到他手里装着热水的搪瓷杯中。

      “这条列车线,全程4小时,刚才大概浪费了二十分钟。特拉法尔加先生,你可以开始你的提问了。”

      这个奇怪的、主动束手就擒的海贼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的动作发出锁链晃动的声响。

      “第一个问题,”他看着她,“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布兰缇卡住了两秒,然后才像是重新被按下播放键:“……啊?”

      ——不是?大哥你没事吧?这问题是什么鬼。

      “你不是说任何问题都可以吗?”对方倒是神色平淡,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交涉,“你说的,只要不涉及J方J密,你有问必答。”

      “可以是可以……但这个是不是也没营养了点。你就是为了这个甘愿被抓吗?”布兰缇往座椅背上一靠,颇觉无语,“而且,这是私人问题,你怎么确定我说的是真话?车上又没有测谎仪,我完全可以直接提名战国元帅当做答案。”

      他笑了。

      ——还挺为交易的另一方考虑的。这就是她一直会亏本的原因吧。

      “没关系。”但罗什么也没说,“你就说好了。我会把所有的回答,都当成真实答案。”

      “那就战国元帅。”

      “要我提醒你吗,他71了,然后你现在19岁。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我就喜欢老头,不可以吗?我就说我喜欢战国元帅,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你你最好考虑清楚了,如果我进了海底大监狱就和狱卒们这么聊天。”

      “……当我没说。”布兰缇理所当然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对不起,我错了。千万别。”

      然后她开始挠头,灰色的头发在指尖像悬垂的小溪:“哎就算你这么说……但是一下子让我说理想型我也——”没什么头绪啊。

      “要不就从现在的知名海贼里面挑一个靠近的呢?”

      ——真是服了,这人怎么对理想型这么锲而不舍。

      “海贼啊……”布兰缇皱眉,摸了摸下巴,“海贼通常不会是我的理想型。但你要这么说,非要我举个形象的例子的话——”她望着天花板思考了几个眨眼的功夫,“王下七武海,‘鹰眼’乔拉基尔·米霍克。”

      “……等等。”罗的神色带着她十分不理解的崩溃,“不是?这个人年龄也太大了吧?你知道鹰眼几岁了吗?而且一看就知道不是C男了吧!?”

      “你凭什么假定我喜欢C男?再说是你自己让我从海贼里头选的嘛。”布兰缇觉得分了一半浓缩液的美式有点淡,所以没什么兴趣地把杯子放一边了,“王下七武海的年龄都不小了。”

      “你为什么非得从王下七武海里头找?”

      “因为你限定‘海贼’的话,‘王下七武海’起码是合法的海贼。”她耸耸肩,身上的海军制服上还有一枚漂亮的勋章:“然后在这里头挑一个接近的吧。”

      她于是分析了起来:“克洛克达尔抽烟,烟瘾看起来比斯摩格都大。莫利亚看起来确实不在我的审美点上。女帝,美是很美,但我不是同。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

      说到这里布兰缇皱起眉头,发出冷哼:“这人在香波地群岛搞R口贩卖。什么时候要是被剥夺称号了,我一定主动请缨,跟随大部队去收拾这个人渣。”

      “……你怎么是用排除法选的人啊。”罗叹了口气,似乎想扶额,但戴着锁链多少不方便所以只是抬了抬手,又放下了,“我的本意是问你哪一类型的人会更接近你喜欢的样子。而且鹰眼,怎么可能是白纸啊。”

      “刚才就说了,你怎么设定我喜欢C男?”布兰缇本来是提出一个质问,但对方的眼神让她无法接招,而后她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后肯定:“好吧,C男确实很好。我喜欢干干净净的白纸,但这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我个人而言,更重要的是——必须得是个好人。”

      然后她说得还挺煞有介事:“但我还是觉得你的问题没有什么意义,不会有人——或者说至少我不是那种,拿着理想型清单按图索骥的人。所谓理想型的标准,不过是一种抽象的特征,而所爱之人是活生生的、具体的。如果你非要问一个特别明确的答案的话,我只能说,唯一没得商量的点就是我必须爱的是一个好人,一个正直的、善良的,内心像金子一样可贵的人。而不能是压迫弱小、伤害群众的法外狂徒。”

      这句话结束的时候,像有钟声落在他的脑海。

      ——原来那是真话。而不是只是为了体谅自己的心情,所以临时增加的赦免条款。

      “不过,特拉法尔加船长。你这么问其实真的挺没必要的。虽然我承诺会回答你的提问,但……这样让我挑挑拣拣,我觉得对他们也算一种冒犯。毕竟也不会有人想被我这种人评判着选什么理想型吧。”

      “也不必这么妄自菲薄。”

      “这不是妄自菲薄的事儿。就算我长得美若天仙,随意这样背后挑人也是不太好的——人凭什么被挑挑拣拣呢对不对。何况我还并不是什么人人都追求的美人,更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了不起的大人物。”

      “我看那个叫达斯琪的小女孩挺喜欢你的。”罗说,“像是一种憧憬,我相信她除了夸赞你的战斗素养,同时也会称赞你的美丽和风姿吧。”

      “你来的路上听到了?别把客套话当真。”

      “你怎么确定那是客套话呢?”

      “我曾经去过婚纱店。”布兰缇说。

      “不是因为有结婚对象,也不是因为谈恋爱。而是我偶尔会想,万一什么时候在任务中嗝屁了,一次完美写真都没拍过,那挺遗憾的。”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人的眼神开始飘荡。点点的星光把微不足道的欣然装进他的眼睛,似乎带他想象一些远方的美景。

      ——婚纱,传说中女孩只要穿上,就能美翻好几个次元的存在。

      而为了完美地体现这个惊艳感,甚至不少文化里还有不让新郎参与选纱过程,为新郎保留“first look”的习惯。

      “我原本以为自己的底子不错,看上去如此平平无奇只是因为平常不做全套妆造。”她的话音稍稍止歇,海上列车仿佛钻入了云翳笼罩的洋面,顿时阴暗地像在隧道中穿行,“虽然这么想多少有点自以为是的臭屁感,但我不否认我曾经真的这么认为。然后满心期待地等待进入写真馆后能瞬间被自己惊艳。”

      她回忆起了段细碎的情节——站在了试纱的圆台上。看到的并不是预料之中的什么美人。

      “当可爱的化妆师姐姐给我做了造型,当我穿上了样式无可挑剔的裙子。我面对着略微倾斜着的——会把人显得更瘦更修长的镜子的时候,我并没有迎来什么惊艳欣喜的感觉。相反是一种,嗯,不算太意外的失落。”布兰缇闭着眼睛微笑,回忆着满橱窗如云朵一般漂浮着的,一件件洁白的、闪耀或素净的纱裙,“我在那一刻,明白了其实大家偶尔的夸赞不过是善意的谎言,我其实当然只是个非常、非常普通,且至少在长相上极其平庸的人。”

      那只是一个,手臂伤痕明显而突兀的,没有光彩的女孩子。确实不算太丑,也没有胖得满脸横肉,但老实说和美艳动人不沾边。

      头发好像不是很丰盈,虽然足够直顺,却没有海藻那样美丽的、蓬勃的生命力,发量更不算多。

      睫毛不够浓密,眼型好像也就那样,平平无奇,既没有上挑的妖媚,也没有下垂的无辜和柔和。

      面部的折叠度似乎也不尽人意,鼻梁好像不够高耸,眼窝也不够深邃。脸型不怎么流畅,面部的肤色也有局部的不匀,总之没什么特别满意的地方。

      礼服师一直夸赞她的细腰,回避那过于单薄而撑不起繁复的肩背和胸膛。其实,作为一个冷静观察着自己的战斗员,她早在看见镜中人的第一秒,就可以清楚地知道,即便礼服之下的圆台已经为她拉长了视觉里下肢的长度,比例也不是那么地令人满意。

      平凡的、毫无波澜的观感,全靠销售师赞美的话术缝缝补补。

      “但虽然没有惊艳感,我还是定下了写真服务。并不是因为被销售夸得昏了头。”

      “这是一个不错的成人礼。我很满意自己送给自己的礼物。”布兰缇看着杯中的棕色,深吸一口气感受淡薄的咖啡香气,“不光是写真是一个新鲜的体验,更重要的是,摘除自命不凡的光环,也是成为合格大人的第一步。”

      她笑了,望进他的眼睛。这是很纯粹的笑容,一点也不勉强——仿佛认定挫骨磨皮,被家常便饭一样地失落裹挟,真的就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她是那么自然地接纳了,那像斑羚飞渡一样不合理的悲哀。

      罗的目光似乎从云朵之间的飘忽猝然坠落,眼里的情绪像被暴雨击碎的湖光,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咬紧牙关。

      车轮碾压铁轨的声音响着。

      布兰缇一直注视着他,一言不发地。

      “……你为什么看着我?”

      “我在等你的反应。”

      “……什么反应?”他虽然提问了,却没有多少的警戒。

      ——这个人并不知道在“婚纱”的话题里,自己的眼神已经完完全全把他卖的一干二净。

      从遥想的柔和、憧憬,再到听到叙述后,流动着的酸楚。

      那已经张开了唇,想要反驳和劝解,却因为没有立场而最后紧绷地闭紧。

      他一定想要,一定想要很多次地告诉那个人——“不是这样的”。

      一定会想亲自告诉那个相貌平凡的女性有着多么光彩照人的样子、魂魄、人格。

      布兰缇低头无声地笑着,再次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摸向了后腰的枪:“你知道吗?我这个人运气不怎么样,刮刮乐死活抽不中。但是直觉却很准。”

      罗感觉对方的眸光像萤火,跳动着跃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静默地看着她掏出了一把漆黑的“竞争者”,枪支锃光瓦亮的,显然时时保养。

      她继续说:“直觉常常帮助我做出正确的判断——素质对抗的时候,我以在‘黄猿’大将的八尺琼勾玉下无伤回避43秒的好成绩,成为了校官中的第一位次。虽然和本部的准将及以上将官无法相提并论,但在校官里还是够看的。”

      “那不是直觉,那算见闻色霸气。”罗说。

      “我是觉得和直觉没太大区别。或许因为这只是初阶吧。在这次素质对抗后,黄猿大将还问我要不要跟着他干来着——你知道海军内部也是有派系的。”

      “你去了吗?”

      布兰缇盯着他的眼睛,做出了最后一次试探:“当然。”

      看着他的眼里逐渐泛出疑惑,得到答案的准将勾着唇角开口:“当然拒绝了他。因为我一直都想去青雉先生的门下。”

      “哦。”特拉法尔加·罗点了点头,除了这个语气词并没有接任何的话。

      布兰缇折下了枪管,往里头填了一颗子弹。她没有在完成上膛动作的过程中注视着手里的枪,而是一直看着这节车厢里唯一的囚徒,似乎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愿意遗漏。

      他虽然看着她的动作,但并没有对她忽然开始拿枪有任何的疑问,也完全面无惧色。似乎不在意她是否会一时兴起,决定把通往海底的旅途改签成下地狱的单程票,只是单纯地想要看着她。

      “你从北海出来也有段时间了,见过不少海贼和海军吧?”她问。

      “算是吧。”

      布兰缇开始踱步,高跟鞋叩击地面:“那你觉得,根据你的经验和与我对话的初步判断,我是个怎样的人?算个聪明人吗?”

      “那要看聪明怎么定义。”罗回答,“而且为什么变成你提问了?不应该是我来问问题吗?”

      “没关系,拖延的时间我会为你补上,你可以开始脑内计时。毕竟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布兰缇的枪口朝着地下,终于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望着窗外,“那我具体一点吧。你觉得我是一个能迅速理解复杂态势,并且展开行动的人吗?”

      “当然。”他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事实上他清楚明白,只要不是在和她自身相关的课题上,她都过分敏锐。

      听到肯定的答复,她点头:“谢谢。”

      随即持枪一步一步走到了他面前,逼近的过程令他幻视了德雷斯罗萨的王宫之内。

      只不过接下来的剧情就没有那么温柔,她一脚就把鞋跟蹬到了他的大腿上。装了子弹的“竞争者”拨开交叠的衣领,紧贴皮肤地对准他的心口。

      罗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稍稍抬了眼,和她居高临下的目光相接。

      他像一个高尚的溺水者,看到一叶小舟,却因为害怕求救会让船不堪负重地沉没,所以轻率地选择溺毙,连呼告都没有发出。

      细跟的鞋往往踩人比较疼,谁要是在公交车上被冷不丁来一脚真的是会哀嚎。不过这个海贼对痛感似乎愿意照单全收。疼痛没让他蹙紧眉头,反而让他的眉目轻微地变得更加舒展,眼睫都没抖一下,似乎在享受被这样恶毒地对待。

      “你很希望被伤害吗?”

      “我没有。”他绷起脸。

      “是吗。”鞋跟更用力地碾着神经丰富的腿内侧,“我听说太过自责的人有时候会很愿意受到伤害,因为伤害在心理上被视作一种惩罚,他们愿意受罚,希望以此偿还心内的罪责。”

      “我没有。”他重复了一遍自己否认的立场,然后补充一句,“况且这也不算伤害。”

      “不算吗?”布兰缇一把撩开这个结构特别简单的,桌布改装而成的衣衫下摆。暴露出来的腿上明显已经有了着色很深的红印。这印子过上半天一定会变成非常浓重的青紫。

      “……”但他撇了撇嘴,“这种不痛不痒的东西能算什么伤害,别小看海贼。”

      “那你的意思是更希望被我拿个扳手殴打或者拿红酒瓶给你开瓢。”她把布料拉回来,盖住这奇怪船长的隐私区域:“你犯过什么错呢?这么渴望被毒打?”然后她斟酌一下措辞,“我这么说应该不会太自恋吧。在我看来你很渴望被我伤害——至少是物理意义上的。”

      “都说了我没有。”他的声音含着点恼怒。

      但年轻而勇敢的准将,从不知道害怕怎么写,她没有畏惧一个海贼的怒容,冰凉的指尖摸到了他的颈侧动脉,而后就在颈侧停着。

      “你要测谎吗?”罗问。

      “你敢再回答一遍刚才的问题吗?我也可以顾虑你的自尊选择过掉这一题。”

      他沉默了。

      不过她却真的不继续了,而是开始了自己的下一个提问:“我是的专业学起来很复杂,每年都有一半以上的人挂科,所以我自认为脑子还算好用。虽然现在从我的方面看,情报缺失的太严重,但半天的时间也产生不少信息了——你觉得,我搞不搞的清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

      搏动很正常。

      “状况不就是你抓捕了我吗?还能有什么别的状况。”

      “你觉得你这一副拿着正确答案,对照学生试卷的样子很不明显,是吗?特拉法尔加·罗。”

      乱得不是很明显。

      “……我不理解你在说什么。”他抿着唇,没有避让目光。

      “没关系。干我们这行的很经常听到海贼说这句话。但我们通常都有让人开口的独特技巧。”十九岁的准将顿了顿,眼里的冰霜像燃烧的怒火。

      他没见过这么锋利的逼视。她有用这样的眼睛和凯多,和多弗朗明哥对视,也曾更加冷漠地,像看垃圾一样面对霍金斯。

      但这种目光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正对过他。

      那是想要杀人的目光。

      但没关系,他不介意承受任何他应该承受的东西——她的愤怒、怨恨、嫌恶。

      那因为他而变得更糟糕的旅程、和更早结束的人生,那一切他没有机会偿还的东西。

      可惜准将虽然年轻,但却不近人情,开口冰冷无比地打断他的思绪:“我不是有问必答的老实人,你也不是对人言听计从的傻子。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特拉法尔加船长那和烛火一样晃动的目光被拉了回来。

      而她持着枪支,手指也没有移开他的颈侧。

      “说,TA上船了吗?做海贼了吗?”她问。

      搏动彻底乱了。

      “……谁。”他似乎还试图挣扎一下。

      “桑塔·布兰缇。”

      他错了。

      尖刀哪怕在过去的、素不相识的时光,都没有对着他,而是一如既往地刀刃向内,朝向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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