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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妾纱似幻·微动(2) ...

  •   这番属实是耽误的有些久了。
      从大殿里出来,已是暮染烟岚。砚辞顶着一众大臣明里暗里的视线脖颈发凉,后知后觉伸手去捂了捂。
      拐出宫门,依旧是先前的那辆马车。
      砚辞迎着管是公公殷切的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心中七上八下的。又一料想自己先前信誓旦旦答应的话,终是无奈硬下头皮。
      旁边伺候的小厮早已将马车上的帘子掀开,砚辞正欲起身上去,转眼却见温嗣音立着没动。
      心中不解,于是问道:“一起?”
      温嗣音道:“不了。”
      不再勉强,砚辞坐稳后扬声招呼,随着辘辘车轮碾地的声音愈行愈远。
      车内温度挺高,晃晃荡荡让人无端生了睡意。砚辞一觉醒来,见窗外夜色弥漫华灯初上,哑着嗓子道:“可是到了?”
      车夫不敢怠慢,急忙回道:“贵人再等等,就快了。”
      砚辞无奈,只有心底暗骂太子风流成性,苦了他这种“平民百姓”。
      是的,砚辞此次出行的任务,便是将这不成器的雁临太子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所幸并未等上太久,约莫一刻后,一座金雕玉砌的建筑闯入眼中。
      下来细看,这建筑比之皇宫,也是毫不逊色。甚至比宫里的建筑更壕!相较于宫中巧雅别致的琉璃彩瓦,此处的显得更为简单粗暴,建筑与建筑之间的穿插布置却又极为巧妙,着实很难叫人联想上“庸俗”二字。和着里间乐音声声、掌声阵阵,使人越发情难自禁往里瞧瞧了。
      从富丽堂皇的正门进来,径直路过“玉琼京”三个描金大字的牌匾。砚辞一面留心着四周的动静,一面极力寻找雁临太子的踪迹。
      谁知还没走上几步,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使劲没挣开,他立即警醒了些,道:“是谁?”
      转头一看,原是一位婢子,年纪很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眼眶红着。紧逮着砚辞不放,道:“姑娘,可算是找到你了!”
      言罢,复推搡着砚辞往前走,又道:“千万别再耽搁了,里间那位是太子,金贵着呢!”
      太子?君……君倾?!砚辞眉头一皱,似乎也没想到找人竟是这般顺利,也就将错就错任由她拽着自己往前走。
      砚辞向来是个不识路的,只记得脑袋晕晕乎乎又过了好几个门,突然被人夹着嗓子从身后唤住了。
      猛然回头,见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该是这里的老鸨了——浓妆艳抹,眉心红痣一点,反倒像位说媒的不伦不类——两颊的胭脂厚得吓人。
      此时拉着砚辞的婢子小声道:“梅姨。”
      名叫梅姨的老鸨乜了她一眼,开始喋喋不休:“小蝶!你个新来的,叫你看个人是怎么看的?!怎么一会儿工夫人就没了呢?要你何用!下次再犯浑就给我去那边扫地去!”
      接着面向砚辞,也不知把他当成了谁,道:“乐初啊,姨知你心高气傲,来这只是为跳舞的。但这次情况确实特殊,你就行行好,帮这玉琼京一把吧……”说着说着,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身高不对,抬眼一看,正对上砚辞茫然的目光。
      于是她又“啊!”地惨叫一声道:“坏了坏了,拉错人了!小蝶!小蝶!”
      叫到最后近乎破了音,砚辞感觉自己耳膜都快要被磨穿了,伸手捂住,和声凑近道:“请问……”
      谁知,暴怒中的老鸨压根没空搭理他,正全心全意对着小蝶破口大骂。
      小蝶也在哭,道:“梅姨你不是说,乐初姑娘天生丽质、举世无双的吗?我这玉琼京里转来转去,也只看到他一人这般如此啊!”
      梅姨恨铁不成钢,道:“可人家是男子!你再怎么糊涂,也别看错性别了啊!”
      砚辞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暗自揣测:男生女相……吗?
      可随即,他就笑不出来了。
      梅姨也不知是老了脑子不好,还是纯粹病急乱投医,脱口道:“实在不行,男扮女装也……”
      砚辞正是一头雾水,接收到两人虎视眈眈的眼神后难免有些呆滞——
      也什么?也……行?也什么行?!
      …………
      约莫一炷香后,砚辞面色僵硬,被人从后台推出来。
      走的是西域风情。一袭纱裙裹身,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双臂和肚脐漏在外面却是格外白皙、异常显眼。流光披帛绕过肩背搭于双臂,腰链綴上金珠悬着水音铃铛,一步一响一步一生莲。
      坊间传闻中太子不喜白,所以砚辞全身上下都是极为鲜艳的红,搭配着风情万种的上挑狐狸眼,颇有几分祸国妖妃的潜质。
      想到先前上妆时梅姨和小蝶惊艳的神情,砚辞真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事,又觉得脸上水滴面帘压着呼吸不畅了云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任务为重,临到门前到底生了几分退缩之意。
      可梅姨却容不得他,伸手用力一推,一时不察,砚辞跟着一个踉跄,跌了进去。
      尴尬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四处弥漫。砚辞讪讪陪着笑,越过面前睁眼看自己的白衣小倌,往前方看去。
      好巧不巧的,与主位上的人对了个正着。
      君倾本是斜靠着的,见砚辞看过来,不知为何突然就规规矩矩正襟危坐起来了。
      砚辞只当是美色迷人没有多想。细细打量下,眼前人正值少年,风华正茂。三千青丝半解半披,双耳钻了孔戴着琉璃珠的耳坠,右手拇指上一枚红玉扳指更显其贵气。明明身处风流地里,可他身上依旧是罩得严严实实。
      见状,砚辞脸色总算好了些。正欲寻个机会挑明身份押他回去,环顾四周,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不知何时,其余人都三三两两退开了,偌大的空间里只余他们两个人。
      此时耳畔有风吹的声音,砚辞惊起抬头,就见君倾已欺身上来,笑盈盈地垂眸望他。墨发垂落脸边,暗影里的眼眸深邃无边。与他对视,眼中又清清楚楚映出自己女相的模样。
      砚辞一瞬间有些恍惚。说实话,他的记忆力本来就不算太好,还失了记忆,但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君倾了一般。
      还……不只一面……在哪儿呢?到底在哪儿见过他呢???
      “丁零当啷……”清脆铃音不合时宜响起,打破了他的思绪万千。砚辞低头一看,眼前人正拽着自己的腰链玩得正欢。
      砚辞也不知为何会发展至此,伸手推他反被桎梏住双腕挣开不得。
      不禁带了些怒意,呵斥道:“这是做甚!?”
      君倾道:”无他,良辰美景,佳人当前。不过想干干,天下男人都想做的事。”
      砚辞怒道:“堂堂雁临太子,竟只这般出息?”
      君倾只是定定地看他,突然笑了,道:“宫中人?”
      砚辞软了口气,道:“随我回宫。”
      君倾:“哥哥此番过来,就只是……为捉拿我的吗?”
      哥哥?哥哥?!哥哥!
      砚辞似是不确定,问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君倾只淡淡道:“我所安置的眼线,可不是吃素的。”
      好哇!这会儿,较是砚辞平日里再糊涂,也多少明白了些:这君倾,打从一开始就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故意按兵不动,现在到叫得这般亲昵了。合着他这么久,就真如跳梁小丑一般!
      心下气恼,一时也管不得什么任务不任务的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料到刚刚进来的那扇门外定有人蹲守,砚辞思绪一转,朝右前方的另一侧门走去。
      用力一拉,豁然洞开。门外的空气有些湿冷,像是夹杂着水汽。
      但这和砚辞离开的决心并不相冲,抬手把披帛自两臂往胸前扯了扯,毅然决然迈步跨出了门。
      君倾失神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失声喃喃道:“哥哥……”
      随即抬脚,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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