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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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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既已来此,又何必躲躲藏藏,就此现身吧。”
季阑朗声高喊。
林中顿时冒出不少黑衣人。
数量众多,足足有二三十个,将两人团团围住。
装束倒是与那晚卢府前碰到的黑衣人别无二致,一样的衣衫,一样的面罩,把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出任何可辨认身份之处。
但这群人的实力……
季阑环顾四周,指间翻出了银针,严阵以待。
先寻个功力最薄弱的,作为突破口,然后再护着人跑回营地。这群人应当还没有猖狂到敢在营地闹事。
还有那白马,都说老马识途,既然跑远了,希望它能懂事些,回到营地把那些护卫禁军带来。
再说江霄……
季阑把人护得更紧些。
如今情形,真是一刻都不敢松懈。
而那群黑衣人,虽说已然现身,却是一言不发。面罩下露出的眼睛,几十双都阴恻恻地盯着两位看,压迫感十足。
中间的那两位倒也不落下风。
季阑不用说,手里捏着的银针就是底气。而江霄虽然不会武功,但七年的演技沉淀,足以让他在外人面前也毫不露怯。眉头一压,端着的气势倒与对面的几十人也不分上下。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季阑自是想着拖住的时间越长越好,毕竟他同江霄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禁军也应该出来寻人了。
万一就等到了呢?
可对方又岂能轻易让你如愿?
忽地,有个黑衣人动了!
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根短笛。
短笛?
江霄不明所以。绷紧了脸,可眼底还是不由得泻出了些许疑惑。
季阑倒是眯起了眼,表情更加严肃。
那黑衣人开始了吹奏。
是江霄从未听过的,曲调怪异,忽高忽低,五音都被演绎得支离破碎,听得叫人莫名烦躁。
江霄皱起了眉,魔音贯耳下,连头都有些微微发涨。想大吼一声“别吹了”,可看看如今情形,却也只能强忍着咽了回去。
季阑似是看出了江霄的不安,在衣衫遮掩下悄悄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像是在给予安抚。
吹笛人还在继续。
林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江霄被声音吸引,分了一半的眼神过去。
却看见……
蛇、蝎子、蜈蚣……各种各样的毒物从林间爬出,声势浩大,慢慢地,慢慢地向中间的他们靠近。
江霄有些懵,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越来越近的毒物们。
那令人心烦的曲调也听不大清了,耳边只剩下庞大的心脏声,怦咚怦咚,好似要吞噬他所有。
脑袋逐渐感受到了眩晕,脚也开始发软。若不是靠着季阑的支撑,怕是要栽倒在地。
季阑倒不为所动,暗暗给江霄撑力的同时,冷漠地看着那些蛇鼠爬虫,心神依旧停留在黑衣人上。
双方都没有动。
但待到那些毒物闯过黑衣人的包围,向中间进发时,季阑手中银针一转,快速划过自己的掌心。
翻转。
射出。
直插毒物。
殷红的血随着银针溅在了毒物身上、周边。
时间好像静止了。
毒物们都停止了动作,呆愣在原地。
黑衣人的曲子也断了音。
下一秒,蛇开始痉挛扭曲,扬起高高的头颅,一口咬在了蝎子身上。而蝎子也不甘落后,举起异常巨大的钳,向蜈蚣冲去。蜈蚣却不知何时爬上了蛇的身体。
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
银针就在此刻再度破空而出,打落了黑衣人手中的短笛,并将人逼退了几步。
黑衣人的包围圈出现了缺口。
季阑拉起江霄,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掌心上的伤口还未愈合,鲜血顺着指间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血花。
而毒物们似乎害怕那血,在互相残杀绞成一团的同时,也不忘避让。
这可正好给季阑开出了一条道。
而黑衣人们可没这么好运了。
短笛在血的干扰下已经失去了作用,而自己也被毒物群困住了脚步。虽说不惧这些毒物,但依旧是不小的麻烦。
“季阑啊季阑,想不到离开南疆那么多年,你的血还是那般奇特呢。”
领头的黑衣人看着两个逐渐远去的身影,一脚踩在一旁的毒蛇上,低声咒骂。
那蛇挣扎一番,想反身去咬,却被领头人一脚踢开,淹没在毒物群中,最后一命呜呼。
大多数的黑衣人也已摆脱了脚下的毒物,此时都聚到了领头人的身边,等待下一个指令。
“首领。”
“给我追。那皇帝不必理会,我要活捉季阑。我要他的血。”
季阑脚步未停,带着江霄一路向营地方向狂奔。待到已经听不到那群黑衣人的声响时,脚程才慢了下来。
带了个人,又是极速,即使是季阑,体力消耗也有些大了,更何况掌心处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未做处理。
季阑的银针都淬了蛊毒,若不及时用药,那手恐怕是要废了。
季阑的呼吸逐渐不稳,嘴唇都有些发白,可还想强撑着跑回营地。江霄颇不赞同,提议先行休息包扎。季阑这才寻了个较为安全的地方落地。
鲜血染红了白衣,留下触目惊心的红。
江霄本想上前帮他查看伤口,却被季阑转身拦下。
“陛下,这种场面还是不要多见为好。”
江霄未料到季阑竟会如此认为,想要反驳,同他好好理论一番,却瞧见他低喘着气,脸色苍白。一向齐整的头发略显凌乱,发丝都晃晃悠悠地飘到了额前。状态确实不佳,也就识趣地住了口,任由他去了。
到了安全地,绷紧的弦暂且松了下来。
江霄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思考刚刚的情形。
方才的黑衣人竟能以笛声控制毒物。有如此能耐的,江霄的脑海里也只剩下了“南疆蛊医”一个选项。
下蛊毒谋害景王,又将蛊毒交给柳如萱谋杀卢弛,派人进入卢府盗宝,再加上如今的猎场刺杀。
季阑的那些族人,果然是群疯子。
而刺杀的消息一旦传出,江霄都能想象到,那群大臣又该在朝堂吵得天翻地覆,扬言要将季阑辞退了。
江霄顿觉头疼,眉头紧了紧,又忽地想到一个疑点。
“你那血是怎么回事?”
季阑正背对着江霄给自己处理伤口。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掌心处的血,随后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药瓶,将药粉撒在掌心上。
药粉顺着再度冒出的血渗入伤口里,有些疼,连一向冷静的季阑都忍不住小声地倒抽一口凉气,额角泌出了细细的汗。
但药粉的效果确实颇佳。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伤口就开始渐渐结痂,身体里的毒素也解了大半。
季阑面色逐渐好转,从自身衣服上寻了个干净地方,撕下一道布条,刚想往手上包绕,却听到了江霄的疑问。
手里的动作一顿,眸色一沉,似在考虑是否回答。但是在几秒后,季阑就得出了结论,重新开始了动作。
“能成为南疆的尊主,自是要有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不知为何,普通蛊虫都惧怕我的血,但若是将我的血强行给他们喂下,又能增强它们的毒性,提高它们的实力。”
季阑语气冷淡,面无表情地包扎着自己的手掌,仿佛话中之人并不是他自己。
但江霄却从这话语中品出一丝不对,抬头看向季阑的背影,同往常一样,依旧修长如竹,清隽挺拔,可今日不知怎的,却硬生生地瞧出了一份脆弱。
江霄开了口,眼神中略带担忧,“那你的血在南疆,岂不是……”
后头的话还没说尽,季阑就急匆匆地转过身,朝他晃了晃包扎完整的手,顺势接了话,“陛下,我们可以走了。”
可江霄却不肯作罢。
也不知是从哪来的执念,即使心里明白这不是个好话题,看季阑的态度,此事可能算得上是禁忌,可他就是要逼得季阑扒开伤口,同他言明。
江霄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目光沉沉,眼底是难得一见的固执,看得季阑一时无言。
空气凝固了一瞬,终究还是季阑先让步。
“先前是苦了几年,有人将我的血抽去做研究。不过后来,我当上了尊主,便无人敢这么做了。”
这剧情倒是与料想的差不多。
依季阑所言,他的血在南疆必定是香馍馍,定会引得一大堆人趋之若鹜,抽取他的血液去供养自己的蛊虫。而季阑也绝不是任由他人欺负的,必然会有所动作。果然,他凭着自身实力爬到了尊主的位置,镇住南疆那些人。
可这话说得轻巧,从万人欺的可怜人爬到如今的南疆尊主,其中苦楚只怕也只有自己知晓。
江霄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季阑截了话,“陛下,走吧。”
语气微软,似是带上了些许哀求。
江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同意了。
两人重新出发。
恢复了不少体力的季阑速度快了不少。脚尖轻轻一点,便腾空飞起,衣袂飘飘,猎猎作响。几个起落就是十丈远。
眼看着两人就要到达营地了,半路却杀出了程咬金。
黑衣人们追来了!
同是南疆人,学的轻功路数也相差无几。
季阑原是能与他们速度保持一致的,但因为带着个江霄,便受了阻,稍慢于他们。
季阑望着前头已然能看见轮廓的营地,又留心着后方逐渐逼近的黑衣人们。
咬咬牙,随意向后甩出几根银针,暂且逼退了黑衣人,为自己争取了更多的时间。随后,将更多的内力注入到脚上,轻功施展到了极致,用更快的速度冲向营地。
黑衣人因闪躲那几根银针,被拖慢了速度,眼看着两人渐行渐远,自知追逐已无意义。
当机立断,换了方案。
领头人伸直手臂,眯着只眼,眼里精光乍过。手臂微微一抬,一根弩箭便如流星般划过,带着百步穿杨的气势,随着尖锐的破空声响,笔直冲向季阑。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季阑瞳孔微缩,留意到了弩箭的存在,可脚下的步法过快,根本来不及停下躲闪。
想着不如就中了那箭,只要不伤中要害,以他的身体素质,不过就是躺几天,喝几天药罢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旁窝着的江霄却在此刻翻了个身。
弩箭无眼,正中小皇帝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