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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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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我悄悄靠近他的怀抱。他身体的温度透过流动在我们之间的海水仿佛也传到了我的身上。
呵,在他身旁,我永远都觉得温暖。
这感觉多么好,我闭上眼睛就可忘记周遭的一切。在平静空旷无边无垠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缓步轻旋,如果还有什么,那就是象水晶一般透明的音符,围绕着我们的身体飞舞。
一直到这只舞结束,我的笑容都未停歇。
陵迦拉着他兄长到一边说话,他们经过我身旁的时候,陵迦丢下一句:“别笑了,象傻子一样!”
我回赠以白眼。
茉莉儿站在我旁边,侧着脸看我,“阿沫,”她脸上红晕未消,为她更添了一种动人的味道,“我以前从不知道,跳舞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
“那得看舞伴是谁?”
“哦?”她垂下眼来。
我轻轻握着她的手,忍不住为她担心。这一切都是命运吗?为什么救她的偏偏是脾气古怪反复无常的陵迦?如果,如果黑市的拍卖会上,我不多此一举地说要买她,她的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
跳了这几支舞,我觉得有点饿,就牵着茉莉儿的手,穿过大跳舞厅去偏厅取食物吃。那些时鲜水果、精致点心和山珍海味都用玻璃罩盖着,大概是防止它们飘浮在天花板上的原因。而琥珀色的饮料都封装在可爱透明的小瓶里。
我并不懂得水里进餐的礼仪,因此只管留神看别人怎么做。见他们大多手势熟练地拔出瓶塞,然后飞快地将瓶口塞到嘴巴里,一饮而尽,又只管用餐盘旁边的银叉子叉东西吃。
“我们也来喝喝看。”我对茉莉儿挤挤眼睛,拿起一个小饮料瓶,拔出瓶塞,因怕海水灌进去,猛地凑到嘴边咕嘟喝了一大口。这时只觉得一股辛辣烧灼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到肚子里。“啊,是酒!”我辣得直吐舌头,急忙塞住瓶口,转着瓶子看标贴,“这名字叫雪利的酒还真烈。”烈归烈,喜的是烧灼过后又留下一种香甜的余味在嘴巴里徘徊,叫人不敢再喝又舍不得放下。
茉莉儿只取了块玫瑰色的肉冻放在嘴里,看着我直笑。
这时有个侍者走到我身旁:“有人在花园里等您。”
“噢?”我意外,难道那迦又临时抽出空来了么?不自觉目光在室内逡巡了一遍,倒的确没看到那白色轩昂的身影。“是海王吗?”我问。
那侍者摇头,“小姐我不太清楚,我只是受命传个口信。”
“茉莉儿。”我不想留我的朋友一个人在这里。可是那侍者挡住我伸向茉莉儿的手,“只叫您一个人去呢!”
我无法,向茉莉儿摆摆手,“等我回来。”
那小瓶未喝完的酒不好丢下,只得拎在手里,跟着那侍者往外走。七转八弯,穿过一条长廊,侍者打开走廊尽头的门,“您只管随着这条石子路往前走。”
我依言走出门,只见四周暗沉沉一片,已是出了皇宫,心里不安,刚想回头问,却见那性急的侍者已将门关上,不禁失笑。
再看脚下,果然有一条碎石子铺就的甬道,两旁照明的是那种高挑的宫灯,也不知道那里面摆放的是夜光珠还是别的什么奇异发光的石头,冷冷地吐着紫蓝色的光芒。
我沿着小道慢慢走,当眼睛适应了发觉自己真的身处在一座花园里头,一座海底花园。四周乌沉沉的竟然都是些不知名的植物,有披头散发的藤萝,也有雪白如少女手臂的叶条儿,也有爬满艳丽斑点的花朵和奇形怪状的果实。这里光照甚弱,竟然也能营造出这么一座生机勃勃的花园来,真是奇迹!
我穿花拂叶而去。水波荡漾不定,一些低矮的灌木老是牵牵绊绊地缠住我的裙子。当我低头从花树下穿过,那些岔出的枝条又往往出其不意地勾住我的发髻,扯痛了我的头皮。
好吧,也许是我喝了酒眼睛花了,但我总觉得这座花园好像无时不刻不在生长,简直就象是活的一样。唉,我的酒量还真是小,我将酒瓶藏在身后。
当我走到花园中心那座圆顶亭子旁时,我终于看到约我的那个人。
这个时候,我才感觉真的需要喝一大口烈酒壮壮胆。
那个人,鬈发披满全身,雪白的面孔如月亮藏在云朵里般被头发遮住一半,优雅地倚着栏杆,吃吃地笑道:“过来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说到吃了你的时候,她的脸侧,一朵绕柱而入的黑色花骨朵突然啪地一声绽开了,吓了我一跳。可人鱼姬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欢迎来到迷神花园!”她甜甜笑着张开双手,象迎接宾客一样地迎接我,“你喜欢么?这可是我一手建造起来的海底花园。在这样的深度里种植出这样一片花草,你知道花费了我多少心血么?”
我一时无语,实在不能说喜欢。不是我讨厌她这个人,而是这片暗恻恻的花园太诡异,所有的花不是墨黑色,就是长着毛,所有的树枝,都软若无骨般招摇着手,就连我面前的这座式样华丽的凉亭,优美侧面如同一顶尖帽,装饰着许多镂空花纹,可是在冷光源的照耀下,依然惨白如同骨殖。
这里跟灯火辉煌的跳舞厅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我没有比这个时候更怀念海面之上的阳光的了。
“为什么诱我来这儿?”我保持着一定距离好随时逃走,硬着胆子问道,“难道是想要在这里杀了我吗?”这里倒的确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哈哈哈!”绯姬放声大笑,我看到至少有三四片叶子为她笑声震落,可是草木有感,又焉知不是被这美人鱼千娇百媚的姿态所迷惑?
她眯了眼睛的媚态,连我看得都觉心旌荡漾,一时不察,竟被她欺身而上,倏地游至面前,将一对闪着蓝光的利刃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心里叹一声完蛋了,不禁悔恨自己出来得太莽撞,刚才见了是她,就该转身逃才是。逞什么意气,做什么英雄好汉呢?
她交错了双臂,将冷冰冰的刃锋紧紧贴在我脖子上,丝毫不放松,冷道:“看,还是直来直去比较适合我,早知道下什么劳什子的毒!”看见我眼里的恐惧,又笑着在我耳畔吐气如兰:“如此鲜活的一个人,就这么杀了太可惜了。我要将你埋在这树下面,每天吃一点,吃到不新鲜的时候,就埋深一点,过不久就会在原地长出更丰茂的树来。”
果如那迦所说,他们还真不浪费食物呢!
“真没道理,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一定要我死?”我低叫。即便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才是。
绯姬听了这话,近在咫尺的浅碧色眼珠颜色开始变深。她不发一言,忽地撤开武器,退了三步,然后一把掀开胸前衣裳。
“啊!”我才摸着脖子平复全身竖起的汗毛,却又被她古怪行止吓到,随后我看到她美丽的胸脯上竟然有一大片丑陋的疤痕,就象最洁白无暇的莲花上爬满了起起伏伏的长虫。我忍不住惊叫出来,她是神创造出来的最完美的尤物,是谁这么狠毒下这么重的手?“谁对你做的?”
“你!”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惊呆,忙摆手,“不不,我怎么会做这种事?不,不是我?”退了三四步,怀疑地看着她,“你不要欺负我不记得,我不会象这样伤害任何人,哪怕是你。”
她冷笑,掩了衣襟,“我要杀你根本不需要编造任何借口!”
看起来不象说假话,我按着心口,苦思冥想,我真的做过吗?我真的对她做过这么残忍的事吗?我可一点也想不起来。出现在我脑海的唯有那迦深情的脸,我记得的唯有他。
“所以你这么恨我?”一切都有渊源?
“不!我不恨你,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她支着下巴,冷笑,“我只是讨厌你,不想看到你,想你消失的意思。”
我这才发现,刚才她用来胁制我的并不是什么刀剑,竟然是她手臂外侧两枚天生的倒刺。看来她是战人鱼和美人鱼的混血呢,怪不得既有战人鱼的刚健,又有着美人鱼的妩媚。
“虽然我很想你消失,可是我答应了一个人……”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她眼波流转,音调柔婉起来,怒气也略略平复,“我答应了他暂时不碰你,所以你如果出什么事可别赖在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