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归何处》多行不宜

6、第 6 章

　　“您知道这个不干净的宅子发生了什么吗？”

　　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索家的老黄历了，打江山要你，分江山的时候可容不下你，咱们这地界千百年的来来回回，不就这点儿事儿。”

　　“索家是亲王？”叶莣追问。

　　"不是。"老者突然警惕起来,"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叶莣赶忙解释:"我是外地来的,好奇又害怕,没见过这些..."

　　这话可算是对着老者的频率了，瞬间打开了话匣子，要不是叶莣溜得快，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去，

　　随便说了几句话，找个机会溜走，边走边想着老者的话。她拿到的就是索家的东西，物归原主是不可能的，凭什么呢？放着一两百年没人要，吓着我了，就得当我损失费。

　　叶莣攥着那颗金瓜子走在北平的街道上，周围不算熙攘但十分热闹的行人与车辆时不时的打断她的思绪。

　　才穿越来对一切都十分陌生，眼前景物就像老电影里的画面重现，可又不是那样的了无生气，机械步履，反而是充满了新鲜的颜色，强烈的生命力展现在他们的面目中，

　　眼前的这些人在她出生前就已经不在了，可是现在她却与他们在一个时空，并且她还比其中那些人大。

　　小报童向她招呼着，来份报纸吧，她也向小报童招呼，给你个金瓜子。

　　小报童没有见过这个，不敢拿，叶莣哄了两句说拿去当铺当了，得了钱分他买糖葫芦吃。

　　孩子没有不爱糖葫芦的。

　　叶莣花了点时间就打听出了这个片区里靠谱的当铺是哪一家，就是再往西点儿，靠着和嘉公主府转弯处的裕通典当。

　　她让小报童拿了金瓜子，记住自己教的话，“家里老爷还有许多呢，”

　　叶莣躲在青砖墙角,眼睛紧盯着典当行的门口。片刻后,那个小报童从里面走出来,嘴里含着糖,手里拿着一包钱,笑得眉眼弯弯。

　　叶莣下意识想迎上去,但直觉让她停住了脚步，她缩回身子,继续隐蔽在墙角。

　　果然,没过多久,两个身材高大的少年从典当行里走了出来，他们穿着长袍马褂,面容清秀,却透着一股子狠劲。

　　叶莣屏住呼吸,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这两人显然是冲着那个小报童去的，叶莣犹豫了一下，便跟了过去，

　　小报童四处张望，走进了小巷，她咬咬牙远远跟了上去。

　　“小少爷，去哪儿玩啊？”其中一个少年蹲下身问道,语气看似亲切。

　　小报童吃着糖，嘴巴含糊，没几句就被少年套出了实话，出乎意料的是,少年们问完话后竟然放开了小报童，一个子儿都没要，叶莣这才松了口气,悄悄转身离开。

　　走出小巷,她长叹一声，宝贝没法出手,还搭进去一个金瓜子，看来得另想办法了。

　　少年们回到当铺，穿过珠帘进入里间。琵琶弦音和檀香飘渺而出，氤氲一室暧昧。

　　他们静立一旁，直到曲终。一个慵懒的男声才悠悠传来："怎么说？"

　　"回五爷，"少年恭敬答道，"是个年轻姑娘给的，蓝褂黑裙。"

　　"学生？"男人语气微扬。

　　"是。北平就两所学校有这打扮，要不要把人带来？"

　　"不必。"男人轻笑，"等着就好。"

　　"是，五爷。"

　　叶莣回到学校，发现自己住的那个闹鬼的房间门口站着几个女生，正是先前把她赶出去的那几个，见到她来，带头的那个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我们都在等你呢。”

　　“什么事？”叶莣不住地往房间里看去，心不在焉。

　　“听说你生病了，我们关心你来看看啊。”那些女孩子的声音听着很友善，但叶莣怎么会相信。

　　她只担心房间里的宝贝被发现，敷衍道："我没事了，谢谢，你们回吧。"

　　女孩们交换眼神，叶莣警觉："你们到底想干嘛？"

　　"听说你上次集会被抓了。"

　　"嗯。"

　　突然，女孩们将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那里面怎样？吓人吗？警察凶吗？"

　　“不是的，听说这次来的不是警察是军部的人。”有个女孩插嘴。

　　“军部？什么军部？”大家一头雾水，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原本就头疼的叶莣更加不舒服了，她不得不阻止越来越烦躁的对话。

　　叶莣头疼欲裂，打断她们："静一静，你们到底找我干嘛？"

　　“你能代替我们去接受调查吗？”带头的女孩子说。

　　“什么调查？”

　　“关于上次集会的，”那女孩说，“反正你被抓过，熟悉他们流程，就代替我们去问话吧，”

　　“一回生二回熟嘛。”

　　“就是就是，你叫什么来着？”

　　叶莣听着这话就想骂人，“凭什么，我不去！”

　　还没吵起来，楼下便传来声音，那大概是已经被问过话的学生，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遭受了什么质问，反而像是才参加过联欢会回来那样有说有笑。

　　“喂，怎么样？”有个女孩趴在栏杆上。

　　“快去，很帅的！”

　　叶莣看着这帮年轻学生恍惚想起自己年的学生时代，有些唏嘘，但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并不是在现代，而是在民国十八年，时局动荡的旧社会，

　　帅与美只会出现在这样吃穿不愁衣食无忧的少爷小姐的口中，她不知道是怎么进了这所大学的，可能之前的叶莣也是一位富家小姐，但现在的她，与这身份格格不入。

　　她只是一个从现代社会穿越回去的局外人。

　　所以帅不帅美不美的她也没有兴趣，见这帮学生要放过自己，她转身刚要进门，却被一把拉住，回头看到依然是那个带头的女生，她对叶莣说，“一起去吧，反正问话调查你也逃不掉的，省的到时候咱们还得回来叫你。”

　　叶莣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她说的也有道理，毕竟那天那个倒霉集会她是参加了的，如果是来调查的接受询问，她的确是逃不掉。

　　学生是分批被叫进去问话的，出来的女孩都春风满面，似乎不是进去被质询，也不知道怎么了满脸的红晕笑意，男生则个个昂首挺胸的，活像是被打了鸡血。

　　什么问话啊，叶莣紧皱眉头，该不会是每人分发一颗糖衣炮弹吧。

　　轮到她们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倒不是糖衣炮弹，但是！胜过糖衣炮弹！

　　推开门的刹那，叶莣眼都亮了，屋内坐满了英俊挺拔的年轻军人,身着笔挺的天蓝色军装，他们或坐或站,谈笑自若，见到学生们进来,脸上露出亲切的微笑,招呼大家就座。

　　叶莣恍惚了，这样的场面她一个现代人哪有机会见到，她双眼发直但尚且保留一份理智，反观其他人就，

　　“喂，你清醒点，”叶莣好心提醒那个带头的那女孩，“你们和他们可是对立的啊。”

　　“什么对立？”负责这一桌询问的年轻军官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整了整制服衣摆，谦谦有礼地坐到了她们的对面，“学生是我们的未来，像你们这样的年轻女学生更是宝贵，外由我们保护，内还要靠你们的修缮。”

　　这番话听起来平淡无奇,但从这样英俊年轻的军人口中说出,却让周围的女生们脸颊泛红。

　　“小姐叫什么？府上是？这次是听到什么演讲还是收到传单？是有人组织还是自发？”开始询问。

　　叶莣又碰了下身边女生，但一看对方表情，她就彻底放弃了，翻了个白眼，随便吧。

　　不随便也没办法了，男生那边也没好哪去，一个个的被哄的恨不得立刻投笔从戎，一屋子的学生不分男女全部统统吃了一大口糖。

　　轮到叶莣，她就清醒的多，毕竟上一个一身天蓝色军装的林戍远才囚禁过她。

　　“叶莣，没有家人，我一个人住学校，身无分文，”叶莣露出人类可以表达出的最大的虚伪性来，显得是这么的纯良无害。

　　年轻军人温和地回应:"叶小姐稍安勿躁,您的资料还未到,请再等等。"

　　一等就等了许久，到了午后，其他学生都已问讯完毕，叶莣终于按捺不住:"长官,我还要等多久?您直接问不就行了吗?"

　　几个正在整理文件的军人相视而笑，其中一人依然彬彬有礼:"小姐再等片刻,您的资料马上就到。"

　　"问吧,我知无不言。"叶莣坚持道。

　　"知无不言?"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一道身影从门外走进,午后的阳光在他背后勾勒出修长的轮廓。那挺拔的身姿,鲜明的蓝色军装,与屋内其他军人既相似又有些不同，叶莣不自觉地打量着他,一时忘记了这正是她本该躲避的林戍远。

　　林戍远手持一张薄纸走近,其他人纷纷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两人。叶莣这才惊觉,慌乱中摸索口袋里的纸团，指尖刚碰到一团皱皱巴巴的小纸团时，

　　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本人林戍远，承诺不再寻，不再扰，此后无关。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