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归何处》多行不宜

4、第 4 章

　　现代的读书会，交流感悟，提升自我，让人们在都市中有一方静心阅读的净土。

　　反观民国十八年的读书会，那可真是铁骨铮铮的硬核——

　　“反对军阀统治！！”“保护工人权益！！”

　　“我们要教育独立！”“推行科学，振兴中华！”

　　大清早的就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早饭都不给吃就给推出了校门，路上已经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学生，口号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叶莣被裹挟在人潮中，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她苦着个脸，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清朝鬼魂过一夜呢，好歹那人吊死就完了都不会诈尸白天来找你麻烦。

　　人群如潮水般涌动，到处是挥舞的手臂和飘扬的旗帜。一个男生站在临时木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讲,引发阵阵掌声和呐喊。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天际，警察从街角出现，挥舞着警棍。

　　学生队伍被冲散，混乱中,叶莣险些被飞来的木牌砸中,她本能地后退，却撞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转身一看，一位身着翠绿旗袍的姑娘倒在地上，她外罩一件黑绒马甲，衬得肤色苍白如纸。姑娘的发髻分成两股在脸侧各盘一个，像是从民国画报里走出来的人物。面容精致得近乎虚幻，两颊透着不正常的嫣红，仿佛涂了胭脂，又像是发烧的征兆。

　　旗袍下摆微微掀起，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小腿。苍白中泛着青色的肌肤，与其说是美，不如说让人心生怜悯，她半阖着眼，睫毛微颤。

　　叶莣赶紧伸手去扶，却被那姑娘一巴掌打开，看似柔弱的一掌，力道却出奇地大，让叶莣吃了一惊。

　　"没长眼啊！"姑娘声音尖锐。

　　叶莣被眼前姑娘的反差愣住了，以至于原本是质问却说的绵软无力，"你背后长眼？"

　　那姑娘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突然皱起眉头，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嘶——"她将被擦破的手臂送到叶莣眼前，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威胁，"怎么办？"

　　叶莣盯着那道细小的伤口,诚恳地讽刺，“我赶紧带你去医院吧，再晚几分钟伤口都要愈合了！”

　　"你把我弄伤了，赔钱。"

　　这么纯粹的碰瓷，可好久没见着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毕竟民国，人生地不熟，她试图讲道理："这是意外，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你看看周围，谁没擦破点皮？"

　　姑娘充耳不闻,"不管,你撞到我了,就该负责。快赔钱!"

　　叶莣被这无理取闹的态度激怒了，但想到确实是自己撞到了对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没钱。"

　　"骗人!你们甫大的怎么会没钱?"姑娘上下打量着叶莣,"一看就是大小姐,给点钱,这事就算了。"

　　"没钱就是没钱，你爱信不信！"

　　姑娘双臂一展拦住去路,"不给今天别想走。"

　　叶莣被气笑了，“让开，我看你活不了几天不跟你计较，不然——”

　　“不然怎么样，你难道还敢打我？我告诉你你碰我一下你就完了，你知道我是谁吗？”这年轻姑娘趾高气扬的样子十分讨厌，活脱脱刁蛮大小姐的模样。

　　“我不跟老弱病残对线，走开。”

　　“嗯？”那姑娘一愣，似乎被叶莣的话刺到了痛处。

　　叶莣趁机就要走，又被她死死拦住，别看这姑娘病恹恹的，手上力气居然不小。

　　周围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她俩在空荡的街道上对峙，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严厉的喝问打破了沉默。

　　“你们在干什么！”

　　叶莣和那位刁蛮的姑娘同时转头，见到两位巡警打扮的正快步向她们走来，学生游行刚刚被驱散，警察自然是对任何可疑活动都格外的敏感。

　　瞬间两人达成了一致：搁置争议，先跑！

　　只是两人腿脚不快加上地形不熟，没多久就被警察给抓了。

　　叽叽歪歪的被带到了警察局，几个小警察拍桌子叫骂着把她们往看守那里推，叶莣大声质问警察，她到底做了什么要被关起来，可是吵闹一气根本没人理她。

　　两人被关到了一块，叶莣气急败坏的锤着铁门哇哇大叫，身后传来那姑娘悠悠的声音："现在知道急了？早给钱不就好了？"

　　叶莣猛地转身，"你还有脸说？"她又气又怕，以往看过的电视剧情节都跳进脑中，吓得她再砸门。

　　“吵死了。”那姑娘嫌弃的说。

　　“你怎么一点都急？！”叶莣这才发现这姑娘稳如泰山的坐在板凳上，一脸放松，好像是在自家客厅。

　　姑娘冷哼，玩着袖子上的流苏，皓白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润白的珠串，价值不菲，“谁敢动我。”

　　“你有病吧。”叶莣怼她。

　　“你有药吗？”

　　“你讹我干嘛？你还差我那点钱？”叶莣说。

　　“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傻*”叶莣低声骂着。

　　“你说什么？！”

　　“我说你聪明！”

　　突然,铁门被推开。刺眼的光线中,一个高大身影走了进来。叶莣眯眼适应着突如其来的亮度。

　　来人是一位身着天蓝色制服的年轻军人,轮廓分明,挺拔如松。

　　"徐医生？"叶莣惊喜地脱口而出，语气中难掩欣喜，"你怎么来了？"

　　然而，徐以秾只是朝叶莣微微颔首，目光随即越过她，叶莣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才注意到那个刁蛮的姑娘此刻正不自然地侧身而立，刻意避开他们的方向，像在躲避什么。

　　"柯小禾。"徐以秾的声音严肃清晰，"柯小禾，你要是不想出去我跟他们说一声，让你在这住半个月。"

　　“哼，”那姑娘撇撇嘴，不情愿地起身，举动依然刁蛮，却藏不住对徐以秾的忌惮。

　　叶莣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她小心地问，“你们认识？”

　　“关你什么事？”柯小禾翻了个夸张的白眼，从她身边走过，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看着徐以秾也要离开，叶莣急忙出声叫住他："徐医生，"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和感激，"上次的事，谢谢你。"

　　“不用谢，只是例行公事。”徐以秾冷淡地回应，语气疏离。

　　"那……"叶莣张了张嘴，想说既然如此，能不能顺便把自己也捞出去。但话到嘴边，

　　徐以秾看透叶莣的心思，直接问道，"需要我帮你通知谁吗？"

　　“呃……什么？”叶莣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需要林戍远来接你吗？”徐以秾把问题清晰化。

　　"不用！"叶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语气之坚决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徐以秾微不可察地点头，"好，保重。"他简短地说道，随即转身离开，

　　铁门沉重地关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惊的闷响。叶莣独自站在牢房中央，周围的寂静突然变得如此刺耳。她呆呆地望着徐以秾离去的方向，

　　一种深深的无助与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叶莣缓缓蹲下身，双手紧紧抱住膝盖，仿佛这样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目光茫然地扫过昏暗的牢房，每一处阴暗的角落都在无声地嘲笑她的处境。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事会砸到她的头上？

　　突如其来的穿越,莫名其妙的身份,还有这荒谬的处境——所有的一切都让叶莣感到无比委屈。她本该在熟悉的世界里过着普通生活,而不是被困在这陌生的时空,被囚禁在一个年轻陌生的身体里。

　　成为别人的逃婚妻子，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学生，被那个大小姐欺负。

　　她要是一直被关在这里该怎么办啊！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把脸埋进膝盖，任由自己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再次打开。叶莣抬头,泪眼模糊看不清来人。她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也许是徐以秾回来了?或者林戍远?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谁来都好!

　　但是来人是个穿着黑制服的小警察，混混一样的歪戴着帽子，用警棍敲着铁门，发出震耳的声音，“赶紧出来！”

　　叶莣害怕起来，小警察不耐烦地说，“快着点儿！爷们可没时间跟你在这耗，赶紧的，从后门滚。”

　　被粗暴地推出警局后门,叶莣摔进了臭水沟的垃圾堆里,浑身溅满污水。她呆坐在垃圾中,忽然发现身边有条翻找垃圾的流浪狗。她擦了擦脸上的脏水,忍着恶臭与心酸站起来，现在她浑身都是臭烘烘的，连那条流浪狗都不如。

　　不过，能出来就好，她把双手的污水甩了甩，哽咽着擦在黑色百褶裙上。

　　她转过小巷，在路口突然听到警局门前传来一阵喧哗，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地朝声音来源望去。

　　那里聚集着一群记者，他们正围着几名警察激烈争辩。照相机的快门声此起彼伏，闪光灯在夜色中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