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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黛玉宝玉初相见 ...

  •   自从林黛玉离开船只,踏上岸边的那一天起,荣国府便已经派遣了轿子和拉运行李的车辆,在那里耐心等待她的到达。林黛玉自幼听母亲多次提及,她的外祖母家与普通人家有着天壤之别。近日来,她亲眼所见的几个三等仆妇,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日常用度,都已显得非同凡响,这让她对即将到来的外祖母家充满了期待。因此,她步步谨慎,时刻保持警觉,不愿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深怕自己的言行会被人嘲笑。

      当林黛玉坐上轿子,进入城中,透过纱窗向外望去,她看到了街市的繁华景象,人烟稠密,与她所见过的其他任何地方都不相同。又行了半日,忽然看到街北有两个巨大的石狮子守护着的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坐着十几个身着华丽服饰的人。然而,正门并未开启,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在出入。正门之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面书写着“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林黛玉心想:“这必定是外祖父的长房了。”想到这里,她又继续向西行去,不久后,同样的景象再次出现,三间大门映入眼帘,这里便是荣国府。然而,她并未从正门进入,而是选择了西边的角门。

      轿夫们将轿子抬进去,走了一段距离后,转弯时便停下并退了出去。后面的婆子们已经下了轿,赶了上来。接着,三四个衣帽整齐、十七八岁的小厮接替轿夫,抬起轿子继续前行。众婆子跟随在轿子周围,来到了一扇垂花门前停下。小厮们退出后,婆子们上前掀开轿帘,扶着林黛玉下轿。林黛玉依靠着婆子的手,走进了垂花门,两旁是曲折的游廊,中间是穿堂,地上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绕过插屏,是一个小巧的三间厅堂,厅堂后面就是正房大院。正面的五间上房,雕梁画栋,精美绝伦,两边的穿山游廊厢房里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林黛玉他们到来,便忙不迭地笑迎上来,说道:“老太太刚才还在念叨呢,真是巧了,您这就来了。”于是,三四个人争先恐后地掀起帘笼,一边听到有人回话:“林姑娘到了。”

      当林黛玉刚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她便瞧见两位仆人正搀扶着一位银发苍苍的尊贵老妇人迎了上来。黛玉心中一动,立刻明白眼前这位便是她敬爱的外祖母。她刚准备上前行礼,外祖母却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口中呼唤着“心肝儿肉”,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在这一刻,房间里原本侍立的仆人们,无一不被这感人至深的场面所触动,纷纷掩面而泣,泪水悄然滑落。黛玉自己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外祖母一同哭泣起来。经过一段时间,众人的情绪才逐渐平复,黛玉也在外祖母的安抚下止住了泪水,这才正式向外祖母行了拜见之礼。

      原来,这位令人尊敬的老妇人正是贾府中的史氏太君,也就是贾赦和贾政的母亲。贾母亲切地向黛玉一一介绍起在场的亲人:“这位是你的大舅母,这位是你的二舅母,还有这位是你已故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黛玉恭敬地向他们一一行礼问候。

      随后,贾母又对着屋内的其他人说:“快请姑娘们过来。今天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到访,她们可以不必去上课了。”听到贾母的话,众人连忙答应一声,随即有两位姑娘离开了房间,去通知其他人。

      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刻,只见三位年长的奶嬷嬷和五六个年轻的丫鬟,簇拥着三位美丽的姐妹走了进来。第一个姐妹肌肤丰盈,身材适中,脸颊如同新摘的荔枝般娇嫩,鼻子细腻如鹅脂,她温柔而沉默,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第二个姐妹肩膀削瘦,腰身纤细,身材修长,脸型如鸭蛋般优美,眼神炯炯有神,眉毛修长,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灵动的气息,让人忍不住为之倾倒。第三个姐妹身材尚显稚嫩,容貌尚小。她们三人的头饰、裙装和袄子都是一样的,显得非常整齐。

      黛玉见状,连忙站起身来,迎向前方,以示礼貌。两人互相确认了身份后,便各自回到了座位上。侍女们立刻端上了热茶。她们开始聊起了黛玉的母亲,谈及她是如何生病,如何寻找医生治疗,以及如何送别这个世界的。这些话题自然又勾起了贾母的伤感之情。

      贾母叹了口气,眼中含着泪光,说道:“我这些儿女中,最疼爱的就是你的母亲。如今她突然离我而去,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这让我怎能不心痛!”说着,她紧紧拥抱住黛玉,哽咽得无法自抑。在场的众人见状,都急忙上前安慰,试图缓解贾母的悲伤。经过一番劝解,贾母的情绪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

      在那个风华绝代的时代,当众人瞥见林黛玉那年幼的容颜,便不禁被她那不凡的举止和谈吐所吸引。尽管她的体态显得柔弱,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但她身上却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让人忍不住为之倾倒。然而,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位少女身患隐疾,非同小可。

      出于关心,有人询问她平日里服用何种药物,为何不急于寻求治疗。林黛玉轻声回答,她自幼便是这般模样,从开始进食起就伴随着药物,直至今日从未间断过。她曾经请过无数名医,尝试过各种药方,但都未能见效。

      她还回忆起三岁时的一段往事,那时有一个癞头和尚来到她的家中,提出要带她出家修行。她的父母自然是坚决不同意。那和尚又预言说,如果她不能出家,那么她的病恐怕一生都难以痊愈。除非她能从此避免听到哭声,除了父母之外,不再与任何外姓亲友见面,这样或许能够平安度过一生。这番话虽然听起来疯疯癫癫,不合常理,但林黛玉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然而,没有人真正将那和尚的话放在心上。至今,她仍旧依靠人参养荣丸来维持健康。

      贾母听闻这番话后,便安慰道:“正好,我这里正配着丸药呢。让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这番话不仅体现了贾母的慈爱之心,也显露出大家族中对病患成员的关怀与照顾。

      在那个宁静的午后,贾府的大观园中,一切似乎都沉浸在一片和谐与安宁之中。然而,就在黛玉正与姐妹们闲话家常之际,一语尚未落下,忽然从后院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那声音大声说道:“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羁和自在。

      黛玉听了,心中不禁感到纳罕。她心想,这府中的人们个个都是举止谨慎,言行恭敬,怎会有人如此放肆,不顾礼节地大声喧哗?正当她心中疑惑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簇拥着一位人物从后房门走了进来。

      这位来人的打扮与众不同,她的服饰华丽至极,犹如从画卷中走出的神妃仙子一般。她的头上戴着金丝编织的八宝攒珠髻,朝阳五凤挂珠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颈间佩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显得尊贵非凡;裙边系着豆绿色的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随着步伐轻轻摇曳;身上穿着绣有金线百蝶穿花图案的大红洋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摆则是翡翠撒花洋绉裙,华丽中透着一股不俗。

      她的眼睛如同丹凤般锐利而深邃,两弯柳叶般的眉毛轻轻上扬,身姿苗条,体态风流,面容如春日花开,威仪内敛,唇角未启,却已让人感受到她的笑容。

      黛玉见状,连忙起身相迎。贾母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对黛玉说道:“你不认得他,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南省俗谓作‘辣子’,你只叫他‘凤辣子’就是了。”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而那位被贾母戏称为“凤辣子”的人物,也毫不在意,只是笑得更加灿烂,仿佛这样的称呼对她来说,不过是一种亲切的玩笑。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熙凤牵着黛玉的手,目光如炬,细心地审视着黛玉,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然后,她带着欣喜的笑容,把黛玉送到贾母的身边,她喜滋滋地说:“这天底下竟有如此标致的人儿,我今天才算亲眼见到了!看看她那浑身的气质,跟老祖宗的那些外孙女儿们完全不一样,仿佛是个嫡亲的孙女似的。也难怪老祖宗天天嘴里心里都是她,实在是放不下啊!”

      说到这,熙凤用手帕抹了抹眼泪,像是要把满心的欢喜和感动都抹去。贾母听了,却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像是春日的阳光,让人感到温暖。“我刚才是被你逗得才哭的,你可别再提了。”贾母说,“看这小丫头,千里迢迢才来,身体又弱,我刚才是被你惹得哭了。”

      熙凤听了,立刻转悲为喜,她点了点头,连声说道:“正是呢!我一看到这妹妹,心里就只剩下她了,又是欢喜,又是伤心,竟然忘了老祖宗。我真是该死,我真是该死。”

      接着,熙凤又握着黛玉的手,亲切地问:“妹妹多大了?可曾上学?现在吃什么药?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不要多想。有什么需要,无论是吃的还是玩的,尽管告诉我。如果丫鬟仆人们对你不好,也只管告诉我。”

      一会儿贾母便命令邢夫人和两个老嬷嬷带黛玉去见两个舅舅。

      那邢夫人答应了,遂带着黛玉和王夫人作辞。这邢夫人挽着黛玉的手进入一个院中。黛玉度其处必是荣府中之花园隔断过来的。进入三层仪门,果见正房厢房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那边的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好。及进入正室,早有许多艳妆丽服之姬妾丫鬟迎着。邢夫人让黛玉坐了,一面令人到外书房中请贾赦。可他推故不见。

      黛玉再坐一刻,便告辞。邢夫人苦留吃过饭才去,黛玉笑回道:“舅母爱惜赐饭,原不应辞,只是还要过去拜见二舅舅,恐去迟了不恭。异日再领,望舅母容谅。”邢夫人笑道:“这倒是了。”遂命两个嬷嬷用方才坐来的车送过去。于是黛玉告辞。邢夫人送至仪门前,又嘱咐了众人几句,眼看着车去了方回来。

      原来这王夫人时常居坐宴息也不在这正室中,只在东边的三间耳房内。于是嬷嬷们引黛玉进东房门来。

      老嬷嬷让黛玉上炕坐着吃茶,茶尚未饮,已见一丽婢款款走来,身着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笑语盈盈:“太太说,请林姑娘到那边坐罢。”于是,老嬷嬷又引领黛玉另辟蹊径,来到了一处东南三间之小正房。

      炕上横设一张炕桌,堆积着卷轴与茶盏,那可是书籍与茶具的交响乐章。靠东的墙壁上,向西的是一副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犹如诗中的韵脚,含蓄而雅致。

      黛玉慧眼识人,见王夫人坐在西边下首,便知这是贾政之位。那挨着炕的三个座位上,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袱,她便优雅地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尽管王夫人再三让她上炕,她却以得体的仪态挨着王夫人坐下。

      王夫人道:“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明日再见吧。只是有一句交代的话:你三位姐妹都是极好的,她们或念书、或认字、或学针线,偶有欢笑,都是彼此谦让的。我就只有一件不放心——”

      说到此处,王夫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宝贝儿子,他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他到庙里还愿去了尚未回来。你晚些时候就会见到他。你以后还是不要理他为妙,这些姐姐妹妹们都不敢和他有任何接触。”

      此时屋内微光闪烁,仿佛是黛玉心中的涟漪荡漾。她含笑点头,表示会谨记王夫人的教诲。而此时此刻,黛玉已觉心中明了:这趟荣府之行,定会充满更多的深意与情趣。

      黛玉听说过她的母亲曾经讲述过一个故事,“有一个内侄,他的出生与一块美玉紧密相连。他顽皮得异乎寻常,不爱读书,却最享受在家中的闺房里虚度时光。他的外祖母对他溺爱无比,因此无人敢去管束他。”

      现在,当黛玉听了王夫人的话后,立即认出这位表兄是谁。她面带微笑,轻声问道:“您说的这位衔玉而生的哥哥,可是在我家里母亲常常提起的那位吗?他小名叫做宝玉,虽然性格有些憨厚古怪,但是对姐妹们却是极好的。更何况,既然我来到这里,自然会和姐妹们亲密相处,而弟兄们则住在另一栋别院中,怎么可能去沾惹他们呢?”

      王夫人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有所不知。他和别人截然不同。他从小因为受到老太太的疼爱,一直和姐妹们一同娇养着。如果姐妹们不理睬他,他还能够保持安静;但只要一日姐妹们和他多说了一句话,他心上一喜,便会生出许多事端:所以老太太嘱咐你千万别去理睬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又变得没日没夜地疯疯傻傻。所以,千万别轻易相信他。”

      黛玉微笑着对王夫人一一记下这些话。突然间,一个丫鬟走了过来,通知道:“老太太那里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王夫人随即携着黛玉出了后房门,沿着后廊往西出了角门,走的是一条南北甬路。南边是一座倒座三间小小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其后则是一个半大门,里面是一座小小房屋。

      王夫人笑着指向黛玉道:“这就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可以往这里找她去。如果少了什么东西,只管和她说了便是。”黛玉抬头看去,见这院门上也有几个才总角的小厮,都垂手侍立着。

      王夫人携着黛玉穿过穿堂,踏入贾母的后院,沿着后房门一路进去。室内已有多人在此恭候,见王夫人到来,便开始按照贾府规矩布置餐桌。一会儿众人进餐完毕,丫鬟各有用小茶盘捧上茶来。

      记得当时在林家,教女以惜福养身,每饭后必过片刻才饮茶,以不伤脾胃。如今黛玉见这里规矩众多,与家中不同,也只好随和着。接过茶后,又有人捧过漱盂来,黛玉便漱了口。洗完手后,再次捧上茶来,这才可以饮用。

      贾母微笑着对众人说:“你们去吧,让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聊聊天。”王夫人便站起身来,简单寒暄了两句后,便领着李凤二人离开了。贾母与黛玉闲聊时问她读的是什么书,黛玉回答道:“我刚刚读了《四书》。”黛玉又问贾母的几个女儿们读的是什么书,贾母轻蔑地回答:“她们哪是读书啊,只不过是认识几个字罢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阵阵清脆的脚步声,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兴奋地报告说:“宝玉来了!”黛玉心里不禁嘀咕着:“不知道这个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没想到,当她抬头看到宝玉时,却发现他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他头上戴着嵌宝紫金冠,齐眉戴着二龙戏珠金抹额;身穿着一件大红色箭袖,上面绣着金丝攒花的图案,腰间束着五颜六色丝带,脚上穿着青色的鞋子。他的脸庞如同中秋之月般皎洁,面色则如春晓之花般绚烂;鬓角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眉毛如墨画般立体有致;鼻梁高挺如悬胆,眼睛则像秋波般灵动有神。虽然有时候他看起来很生气,但那双眼睛却总是充满了笑意和柔情。在他的脖子上,有一条金螭璎珞,而腰间则系着一块美玉,这是他的吉祥之物。

      黛玉一见之下,不由大吃一惊。她的心中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他,那种眼熟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只见这宝玉向贾母请了安,贾母便命:“去见你娘来。”他转身离去,但一回之后再次出现时,已换了冠带。

      他的短发,如同一圈精致的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而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脚。他身穿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依旧戴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绿撒花绫裤,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

      他的面庞如敷粉般白皙,唇若施脂般红润。他的眼神灵动多情,微笑时语言如春风般温柔。他的风度自然优雅,眉梢中流露出一种别样的魅力。所有的情感和思绪,无论平生万种情思,都在他的眼角中一览无遗。

      就在此时,一位仙子般的女子进入了宝玉的眼帘。贾母打趣道:“外客没见就脱了衣裳了?还不去见你妹妹呢。”宝玉早已看见了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儿,那必然是林姑妈之女,林黛玉。

      宝玉定睛细看,她的美与众不同。那两弯如烟的眉,似蹙非蹙,笼着淡淡的轻烟,仿佛是诉说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哀愁。那一双含情的目,似喜非喜,充满了深深的情感,仿佛在向他人述说着一段隐秘的心事。那姿态,含着两靥的愁容,像是被风吹过的荷花,带着雨后的清新与微凉。

      她那娇弱的身躯,似乎被病痛侵袭过,却也因此而更加娇美动人。泪光闪烁在她的眼眶,犹如璀璨的繁星,微微的娇喘,如同小溪轻泛的涟漪,那么温柔,那么令人心动。她静时如娇花照水,静静的独自芬芳,动时如弱柳扶风,轻盈的随风摇曳。她的心,比比干还要多一窍,她的病,却比西子更加美丽。

      宝玉看着她,眼中满是惊喜和亲切,他微笑着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打趣道:“你又何曾见过?可别又是在胡说八道。”宝玉笑道:“虽未曾见过,但我觉得我们像是旧相识,仿佛是远别重逢的一般。”贾母听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你们两个这么投缘,那真是太好了。”

      宝玉便走向黛玉身边坐下,他们又细细的交谈了一番。宝玉好奇地问:“妹妹可曾读书?”黛玉柔声道:“不曾读书,只上了一年学,略微认得几个字。”宝玉又问:“妹妹你的名字是什么?”黛玉便回答了自己的名字。宝玉再问:“那你的表字是什么?”黛玉回答:“并无表字。”黛玉想了想又说:“我老师有表字,叫腾飞”。

      宝玉思索片刻,突然笑了起来:“我送妹妹一个字,就叫做‘颦颦’吧,这个字形容妹妹再恰当不过了。”探春好奇地问:“这字是哪里来的典故?”宝玉解释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我觉得这妹妹的眉尖若蹙,取这个字做表字,真是再美妙不过了。”

      探春听了便笑道:“只怕又是你的杜撰吧。”宝玉一笑道:“除了《四书》外,杜撰的多了去了呢。”随后他又问黛玉:“黛玉妹妹可有玉?”众人都不明白他这突然一问是什么意思。黛玉便猜想他是不是因为自己名字中有“玉”,所以才问自己有没有玉。于是她便回答:“我没有玉。你那玉也是件稀罕物儿,岂能人人都有的?”

      在这一刻,宝玉的内心涌起了澎湃的激情。他突然爆发出一股难以控制的狂病,摘下了胸前那块通灵宝玉,用力摔向地面,愤怒地叱骂道:“什么稀罕之物!连人的高低贵贱都分不清,还谈什么灵不灵!我根本不需要这劳什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大惊失色,纷纷争先恐后地去拾起那块玉。贾母焦急万分,立刻将宝玉紧紧地搂在怀里,心疼地说:“你这个逆子,要打要骂都随你,何苦去摔那块命根子!”

      宝玉泪流满面,悲伤地哭诉道:“家里的姐姐妹妹都没有这块玉,只有我有,我觉得无趣至极;如今来了这个宛若神仙般的妹妹也没有这块玉,可见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贾母赶忙柔声细语地哄骗他道:“你这妹妹原本也是有的,只因你姑妈去世时,你妹妹年纪尚小,无法妥善处理,遂将她的玉带了去:一方面可以尽你妹妹的孝心,全了葬礼之仪;另一方面,你姑妈的阴魂也可以借此短暂地与你妹妹相会。因此,她说没有,或许只是不便夸大其词罢了。你还是好好地把这块玉戴上吧,小心你娘知道了会不高兴哦。”

      说着,贾母便从丫鬟手中接过那块玉,亲自为宝玉戴上。宝玉听完后,沉默了片刻,也就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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