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鲜衣怒马长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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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怎么办？”青霭立在云羽肩膀，舔爪子。
昨日她用传蝶捎音去雪山，百祈巫女还未回应，闲来无事，便带着小狐狸在茶楼寻了个位置听书。
一青衫长袍的中年人走上台，朝着台下鞠躬，又踱步到挡桌前，啪——打开折扇。
声线沁润亮堂，“各位看官听客用过午膳了吧。”
个别起哄，“没呢，没呢。”
说书先生也不恼，合上扇子，“咱啊，接上回分说，去年卜天节，是新一任的巫女大人第一回行职，卦乃是大吉兆，今时本应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年呀，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巫女下塔那日，竟被陛下囚于皇宫，惹得上天不悦，旱灾连连……”
云羽点了一碟花生米，一壶最便宜的清酒，手持酒杯，晦涩辣喉的劲冲得她眯眼。
她在新杯子里添上酒，举起放在狐狸的面前。
青霭摇头，它才不喝，人类酿的酒不可能比狐酒仙酿得香甜。
云羽撇嘴，挑剔。
她坐在二楼窗边，目之所及的皇城，正是热闹时候，叫嚷不断，挑米，卖粮，杀猪宰兔。
猝然，从城门外驰来匹汗血宝马，横冲直撞，失控伤人，顿时街上乱作一团，百姓纷纷逃窜，守城的将领却丝毫不敢管这事。
云羽看向马后的几位身着华丽丝绸锦缎的少年郎，为首的公子颇为俊美，可惜嚣张跋扈的气焰颇减度量，他挥着鞭子，在空中打转。
他紧紧盯着汗血宝马，吩咐后面的人，“你，你，还有你，去将小驹撞倒，今日本殿必须驯服这条生猛的生畜。”
将领惶劝阻，“三殿下，这样下去会引起慌乱，殃及百姓，损害……”
不等将领讲完，那位三殿下朝着身后大喊道：“还不快去！你们就是这样给本殿表忠心的？”
吓得身后几位骑在马上的公子哥直哆嗦，可还是碍于他皇族身份地位，只好硬着头皮，驱马去追。
汗血马发了疯，是人就撞，幸运点，反应快的堪堪躲掉，若是反应不快，可能飞出几米远，吐血在地就没了气息。
云羽起身，拿起剑鞘。
也正是此时，从另一侧街尾，一抹鲜色袭来，褐马红衣，发丝高挽，没佩戴耳饰，利索的骑装，背携箭囊，修长的腿跨在马镫上。
日光晕染，女子清丽，一侧乘光，一侧避其。
相距数十米出头时，她取下箭羽，搭弓拉箭，弦拉至耳后，攒动力气。
咻——
离弦之箭，迅疾之势，眨眼间命中汗血马颈动脉，随着一声呜呼，喷涌的鲜血迸溅，将逃到摆铺后的男人淋了个透底。
女子牵制缰绳，褐马前蹄急停，“吁——”
几个拥护者虽心存感激此胆大狂徒，但嘴上还是大声呵斥：“是谁！敢杀三殿下的圈马！”
嗒嗒的马踏声靠近，女子停在他们面前，他们反而哑了声，嘴张了张，毕恭毕敬朝着对方行礼。
“拜见长公主。”
“公主金安。”
云羽伸着脖子，悬着窗边瞧热闹。
长公主并未理会他们，他们不过是走狗，算账还得找主谋。
三殿下赶到，愤怒至极，他辛辛苦苦挑选的上等马匹！
“就是你是吧，不知天高地厚，本王定让你九族不保！”心痛盯着洞穿脖子的马。
“不知三弟所说的九族，包不包括自己，和父皇。”
听见声，三殿下抬头，看到自家皇姐的臭脸，立刻泄气，胁肩谄笑道：“皇姐，你不是去太师府见徐公嫡子了嘛，怎么会在这啊？皇姐，可别和父皇说啊，我只是一时糊涂……”
长公主调转方向，语气冰冷：“抚慰百姓，亏损，全责由你承担，至于父皇那面，你自行去解释。”
三殿下朝着她的背影哀求：“别啊皇姐，父皇定然要罚我的！”
见她头也不回离开，他没地发火，对着几个公子哥骂街：“就是你们，一点用处没有……”
云羽收回身，重新坐下，青霭听着说书声已经睡着。
刚好这时，先生拍案，激情澎湃讲到：“当朝天子，后宫三十余人，子嗣单薄，共有四子一女，帝已不惑之年，钦定继者二皇子，但要说民心所向，反倒并非太子，而是帝王长女，七岁写词，十岁作赋，十四岁跟随陛下平定部族的，长公主，姒华殿下也。”
言罢，叹惋道：“何奈姒华殿下女子身……”
飞来一只青黑阑干的蝴蝶，落在云羽手背，千里传音入耳。
蝴蝶消失，她付过酒钱，揣着青霭离开茶楼。
转身去东街买桃酥，西巷买夜月饮，云羽悄悄掂了掂钱袋，眼角湿润。
青霭挠她，“烧鸡！烧鸡！”
几米远地方，络腮胡阿叔推着走车，满街叫卖，“叫花鸡，新鲜出炉的叫花鸡，好吃不贵，鲜嫩多汁哟——”
“要不改天给你捉一只野山鸡烤烤？”
狐狸甩脸，“不要，既然吃不到这个，那昨天你说去醉仙居吃……”
不待他说完，云羽火速上前，“来一只，多少钱，包起来。”
开什么玩笑，醉仙居的白斩鸡，一盘装十二片鸡肉，卖二十赤金石，用不了几顿，她就得带着贪吃狐狸沿路乞讨到古月东海。
瞥她买完鸡肉，青霭满意点头。
出城向都城百里雪山，与当季气候不同，这里常年皑皑白延，传说中，是雪精求道未成，在上山等天怜见，直到坐化，融为了山的部分，也造就了百年不散的奇观。
御剑不过一个时辰多，便到了山腰，再往前有大乘期修者所布的阵法，只能是得到许可才能进入。
山腰入口，遥遥瞧见一头白色骡子，挪动一步，垂掉一根毛，所处的位置的雪就厚一丈。
云羽有灵气护体，寒冷侵袭不了她，但青霭内丹尚且未能恢复，冷得直打哆嗦，整只狐挂在她肩膀上，快成冰雕了。
她顿在骡子面前，“在下久淮剑尊弟子云羽，昨日已经飞信于巫女，今天得到允许特来拜会。”
骡子抬高蹄子，瞬息化为白衣男子，“吾乃雪山守山兽，雪精，受百祈所托，在此迎汝等上山。”
男子眼神悄无声息打量了一番青霭，不留痕迹的敛起视线。
云羽在他身后，随他上山。
进入阵法中，似乎暖和许多，方才纹丝不动的青霭渐渐蠕动了半寸。
太安静了，也没人和她说话，她也没个人说话。
云羽注视前面走着的雪精背影，“传说雪精前辈坐化，成为了山中风雪，没想到是误传。”
雪精脚步一缓，回道：“汝所言，并非吾，乃吾的祖辈，吾是其第五十代亲脉。”
“那你也叫雪精诶。”
“族群所有兽都叫雪精。”
“喔……”她抬起头，又问：“所以这是所有兽的名字？”
“没有名字，我们生来就被人称为雪精。”
“哦……这样啊……”她有点汗流浃背，脚趾抠地了。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到山顶，期间云羽一直问，雪精一直回，句句有回应，句句都生硬，没有感情，全是说话技巧。
她难得感受到交谈是件尴尬的事。
“吾就送到此处，台阶尽头就是百祈巫女的住处，汝独自前去。”
云羽拱手行礼，“有劳。”
登上山顶，别有洞天，竟还有绿植，娇花，与她在凌云峰居住的小院，有些像。
圆环矮屋，形成一个圈，缺口处就是门口，四处摆满暖晶石，热和不少，和正常的十二月温度一样。
院内黄花摇椅上躺着华发女人，她翻阅竹简，椅子轻晃，挺直双腿，搭在小茶几上，酒劲上来了，对着葫芦嘴一口接着一口。
云羽正准备开口，女人抢先一步，“你就是久淮收的徒弟？”
“正是，受师尊嘱托，特地来拜访百祈前辈，多有叨扰。”
百祈指指空着的座椅，“坐下聊。”
云羽好奇看着百祈，应该比云羽年岁大？可她虽白发苍苍，但脸，完全就是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丝毫没有老态。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百祈放下竹简，开口道：“我比你小十岁。”
“啊。”云羽嘴唇微张。
百祈为她斟茶，示意她请用，“是诅咒。”她牵起颈间的白发，“三百年寿命的我们，八十岁成年，成年后容貌会一直维持普通人二十的模样到死。”
百祈抄起酒葫芦，闷一口，继续说道：“永远年轻，永远无法获得平凡相爱，大概不想让我们与普通人通婚，代代更替繁衍，摆脱巫族的宿命吧。”
云羽捧起茶杯，复杂的思绪压抑在心头，跳转话题问道：“信中提到需要帮忙的事……”
“我的继者，代替我继续履职的白喜巫女被当今天子困在皇宫，我想请您将她带回，她不能留在那里。”
云羽疑惑，“你为何不亲自带她回来，我并不熟悉北炽皇族……”
百祈苦笑，“死亡之前，我无法离开雪山，也不能离开雪山，哪怕是每三十年要去的都城，没有皇族的诏令，也绝不能私自去。”
是啊，北炽皇族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说是收留，何尝不是变相的圈养，成为他们手中的物件，多一分巩固皇权的势力。
可巫族别无选择，未曾经历过他们先祖曾经历的百年漂泊，是没法感同身受的。
云羽放下茶，瞥了一眼没动静的狐狸，它呢？不愿意离开，也无处可去吗？
“我要做什么？怎样才能帮助你？”
百祈突然神情放松，“您有带桃酥和酒吗？”
她在乾坤袋里翻找，疑惑问道：“要准备什么仪式？或者是什么大用处吗？买了许多，不知够不够……”
百祈“哇——”她买这么多，不停往外掏，和抠抠搜搜的九淮尊者完全不一样！
“很久没人和我说话了，云羽姐，我们边吃，边饮，我同你边说如何？”
云羽手愣住，转头看着百祈，她只是嘴馋吗？只是嘴馋才让她买的嘛！
心在滴血，早知道，少买一点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鲜衣怒马长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