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恶魔她只想搞科研》泉涧飞鸟

3、阴谋螺旋

　　莫维尔所在的蜂鸟市是高等学府、研究所和科技公司云集的特管都市，科技及教育水平领先其他城市二三十年，由联邦科学理事会全权管理。

　　近十几年，蜂鸟市将研究重心放在发掘人类潜能开发上，面向市民提供特殊的教育课程，已有近三分之一的市民借由药物、催眠与通电刺激等方式觉醒超能力。

　　由于技术和研究多数都是高度机密，蜂鸟市内的警戒体制非常严格，安保局的所有安保员都是能力者。

　　莫维尔前些年参加过安保局的保密项目，对他们的情况多少有所耳闻。一般能力者的等级多在D级或E级，而在安保局里，行政人员能力等级普遍在C级左右，会出外勤的安保员能力均在B级及以上。

　　柏澈作为特别行动队的队长，能力等级只可能更高。

　　她背后窜起一股凉意，立刻将烟揣进兜里。

　　自己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是绝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抽烟的。更不用说完全没意识到抽烟这个动作——难道说是某种精神暗示？但安保局赶来救援的人，为什么要对她使用能力？

　　莫维尔收起烟杆的动作和惊疑不定的表情都被柏澈看在眼里。他抿起嘴唇，神色有几分愧赧：“非常抱歉，我没有任何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我的能力前段时间升级后出现了一些附加效果，目前还不能主动控制。真的非常抱歉，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抽烟的。”

　　莫维尔张了张嘴，震惊于柏澈的敏锐——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对抽烟行为的忌惮。

　　没等她作出反应，就听柏澈说：“我的能力是【心智掌控】。使用能力时，我说出的话可以改写对方的认知、理念或观点，并让他们认为这种改变是自发的，从而主动服从我的指令，采取相应的行动。不过，它需要直接作用于人脑，如果对象人物事先佩戴了电磁防护头盔，那就不会受到影响——当然了，我们可以用物理手段把头盔摘掉。”

　　“此外，我的能力只对等级低于我的人才能生效，而且只能改变意识层面，无法控制生理表现。比如，我可以让一个吝啬守财奴将全部身家主动送给陌生人，也可以用混淆认知的方式让一个警觉的守卫对眼皮下走过的蒙面大盗视而不见。但却不能通过命令让人的心脏自己停跳。”

　　这是当然的了，因为心脏的跳动是由自主神经控制的，不受由神经中枢主导的主观意识控制。莫维尔在心里默默补充。神经中枢只能通过调节迷走神经和交感神经来间接控制心脏跳动的频率，既不能启动，不能让它停止。

　　“我目前的等级是A级。能力的附加效果是提升我的亲和力，降低对象人物的防备心。与我对视过的人会对我产生信任感和亲近感，将我认知为他们的亲密好友。不过，这种附加效果受对象人物认知防备水平影响，心智坚定的人受到的影响很小……你是目前最快发现自己被影响的人。不愧是研发TrueS的专家，非常敏锐。”柏澈坦诚地望着她，继续解释。

　　莫维尔有些哭笑不得的扯了扯嘴角，精神系的能力实在可怕，没想到在玄关一对视就中了招。

　　在蜂鸟市，精神系能力者非常稀有，属于联邦科学理事会一级管理对象。因其不可预测的影响力，所有精神系能力者都要经过科学理事会的能力水平及人格分析测试的认定，并在系统内备案。不过，由于精神系能力对躯体尤其是大脑的负担很大，因此能力进化也非常缓慢，限于身体素质，一般都会停留在D级左右。

　　柏澈是莫维尔见到的唯一一个A级的精神系能力者，等级如此高，恐怕蜂鸟市也再找不出第二个。

　　只是，莫维尔没想到这种级别的能力者会如此诚恳地坦白自己的能力，甚至还将能力的弱点说了出来。

　　“没事，你也不是有意的。但你的能力对外应该是保密的吧，和我说得这么详细，没关系吗？而且……你怎么知道TrueS是我研发的？”莫维尔迟疑地问。

　　“TrueS”是莫维尔之前和安保局联合研发的脑机，能精准抓取脑内记忆并转码成画面，主要用于特重大嫌疑人的审讯。这个项目的参与人员是保密的，具体名单只有几个高层掌握。身在特别行动科的柏澈又是怎么知道的？

　　柏澈说：“TrueS的事是舒局长告诉我的，她在系统里特殊标记过你家的警备系统，你家的求救信号一来，她就立刻通知了我们队，还把你的资料传给了我，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研发者。”

　　“至于能力的事，”柏澈停顿了一下，形状优美的嘴唇微微弯起，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我信任你。而且刚刚的事是我冒犯在先，仅仅是口头道歉，我认为还不够。抽烟的事是你的秘密，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现在你知道我的能力和弱点了，你愿意替我保密吗？”

　　莫维尔有些不解——能力的详细数据与弱点和一个人是否抽烟，这是同一个量级的问题吗？她记得特别行动队直属于安保局局长管理，即使在安保局内部也是相对神秘的存在，更加不能将能力暴露给一般民众了。

　　而且他们才初次见面，怎么就会用出“信任”这样沉重的字眼？

　　莫非是因为她曾和安保局合作过项目，又是局长的朋友，所以自动被归为了可信任范围了吗？不过无论如何，作为联邦的良好公民和有社会责任感的研究员，她会自然履行保密义务。

　　莫维尔的手探进衣兜，摩挲着微凉的烟杆，轻轻点了点头。

　　见莫维尔点了头，柏澈眼睛一亮。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察觉到莫维尔微微抿起的嘴角和塞在衣兜里正轻轻动作的手。

　　他眸光微闪，不着痕迹地转换了话题：“说起TrueS，自从有了它，办案效率简直可以用起飞形容。我们特别行动科负责情报工作，用得尤其多，同事们都赞不绝口。如果他们知道研发者这么年轻，想必会大吃一惊吧。”

　　听见柏澈提起TrueS，莫维尔暗中舒了一口气，看来互相保密这个尴尬的话题算是翻篇了。她谦逊地摆摆手：“你太夸张了，脑机开发是团队合作的成果，没有安保局的技术人员支持，只靠我一人是不能完成的。”

　　TrueS的确算是她的力作之一，她和安保局局长舒雅也是通过这个项目认识。舒雅性格爽朗，思维活跃，二人十分投缘，项目结束后也经常一起聊天。

　　但以莫维尔对舒雅的了解，舒雅不是会仅凭私人交情就直接指派特别行动队过来救援的人。更何况舒雅还特意将自己的资料以及True S的事告诉了柏澈——特别行动队的队长。她这么做，很可能是有特殊原因要找她。

　　正当莫维尔思索来由的时候，柏澈开口了。

　　“我们曾活捉了一只变异种，给它上了TrueS，可是什么也没显示出来，只有几条混乱的黑线。我试图使用能力让它开口，也不起效果。”柏澈垂眼，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神情。

　　还真是有特殊情况。

　　莫维尔正要问具体怎么回事，就看到田利枝抱着一个黑色手提箱腾腾腾跑进来，把箱子往地上一放。

　　“队长，准备好了，我输口令了啊。”

　　柏澈点点头，后退两步站到一边，并示意莫维尔也不要移动。

　　田利枝在箱子上输入一串字符，箱子啪地一下对半打开，露出黑乎乎的内里，看上去深不见底。几只漆黑的手臂从里面晃晃悠悠地伸出来，细长的黑色手指在空中有节奏地律动着。

　　田利枝眼疾手快地捡起一颗变异种的眼球往那手臂上一扔，缓慢律动着的手臂霎时活了起来，闪电般抓住那颗黏滑的眼球，缩进深不见底的箱子里。

　　箱底的黑暗蠕动了一下，随后剧烈翻腾起来，黑色阴影如同沸腾的沼泽倾泻而出，裹住变异种的残尸，又像退潮一般快速缩回箱底。对半打开的箱子啪地一声合上了,地上只剩一滩泛着荧光的黏液和花瓶碎渣。

　　莫维尔惊叹：“那么大一堆，全都进了这么小的箱子？”

　　田利枝嘿嘿一笑：“这是我们特别行动科最新的特殊收容道具，除了活物啥都能装，还能原样吐出来。而且外面看就是个普通皮箱，特能混淆视听。我们队新来的技术大神做的，不错吧！”

　　话音刚落，地下室里传来一阵滋滋作响的杂音，楼梯旁的壁灯缓缓亮了起来。刘哥已经恢复了供电。

　　“队长，搞清楚了，和之前一样。管家机器人又是关机状态。”楼梯上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去二楼查看情况的章子面色凝重地走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圆形的机器人——正是先前不见踪影的A宝。

　　“又和之前一样？”莫维尔立刻捕捉到这个细节，“但管家机器人的关机是需要语音密钥认证的，没有我的声纹指令，怎么会自己关机？”

　　章子看向柏澈，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章子把怀里的机器人小心地放到地上，沉声说：“我先说一下我发现的情况吧。二楼书房的通风管道里占有少量黏液，窗户从内侧打开，资料都被翻过了。我还发现了这个——”他拿出一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A宝，关掉总闸，再去把备用电源切断。做完之后，到书房来。”

　　录音笔里面清晰地传出莫维尔的声音，甚至带着轻快自然的停顿。音质好得像是现场说话一样。

　　莫维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章子又按了一下录音笔，播放了下一段音频。这一段里的莫维尔听起来十分平静：“AU026GHA-#2”

　　“这是关机密钥！这怎么可能？”

　　章子说：“这只录音笔掉在书房的门后面，看位置像是不小心遗落的。之前两起案子也是家用机器人被关机，全屋停电。不过第一起案子的受害人住在市区的密集公寓，邻居听到动静报了警。我们赶到的时候受害人已经昏过去了。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见到这种怪物。那东西力量极大，被强光手电照到以后更像疯了一样，我们费了很大劲才活捉了它。后来回到局里，从它身上也搜出了这样的录音笔。”

　　说到此处，章子叹了一口气，“从作案方式初步推测，它们带着合成好的声纹口令，从通风管道钻进屋里，然后诱导管家机器人自主关机——它们显然已经对房屋内部结构非常熟悉，而且很可能使用某种手段干扰了管家机器人的视觉信号识别，让机器人把它当成了房主。”

　　“但是，且不说合成的音频，每一台管家机器人的关机密钥都是后期由房主自主设定的，它们究竟从哪里获取到这些信息的？况且，如果有了这么充分的准备，完全可以趁房主不在时直接进入把东西拿走，又何必非要挑一个房主在家的时间专门去伤人呢？”

　　章子声音沙哑，一长串的话像轮胎碾过粗粝的砂石路，让莫维尔的心脏跟着一激灵。

　　“这两起案子的受害者都是研究员。第一起案子的受害人目前还在重症监护中，我们在征求本人同意后，用上TrueS才看到案发经过。”柏澈补充道，“只可惜因为受害人不能到现场检查，我们至今不知道那些变异种到底在找什么。”

　　“我知道。”

　　莫维尔的喉咙像被一股寒气捏住了，挤出的话带着冰冷的颤音：“……它们要找的，是数据存储器。”

　　她伸出手，露出掌心里泛着金属冷光的存储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