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豆》林小莫

3、3

　　从何说起呢？故事太长，但小流氓确实乱闯进了我的生活，我打过他，他威胁我，将近一年，直到我十五岁生日，他送我礼物，精巧的小盒子，我拒绝，“流氓的东西不能收。”
　　承延哈哈大笑，亮出他的学生证，重点高中的高三学生，“林飞言，你一直都这么傻吗？你真的以为我是流氓？”
　　我愣愣的看他的学生证，一再摇头，“幻觉。”
　　承延笑得一塌糊涂，拍我的头，“我承认我不是个好孩子，打架，抽烟，但我不是流氓，流氓不用上学的。”
　　无法形容我的愚蠢，我按着胸口回到家，乱跳，里面有东西乱跳，讨厌得很，它们跳很久了，从半年前承延吻我时就乱跳。
　　阿婆骂我不要脸，她看到了承延，看到了我手里的小盒子，那是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可我没拆开它就被阿婆丢掉，爸不说话，他不怪我，从没怪过我，只道，“飞言，别哭了，来吃饭，乖……”
　　入夜，我光了脚下楼去找那小盒子，脚下的石头扎人，我摸索着，良久，它真的丢了，我人生第一份礼物，还没和我见面就消失得无影，想哭，脸上却干涩得很。
　　第二天，承延又在半路出现，“林飞言，你怎么没戴上，那可是我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买的，我第一次买东西给女生，你怎么不戴呢？”
　　戴什么？礼物。哦，承延送我的礼物，一条项链吧？一定很好看，我为什么不戴呢？为什么不戴？
　　他看着我，眼睛漆黑得璀璨，我笑着，轻声说丢了，然后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我还是哭了，见到承延的那一刻就想哭，胸口乱跳，几乎喘不过气。
　　“别哭，飞言你别哭，丢了就丢了，那项链一点也不好看。”他抱住我轻拍我的后背，“别哭，飞言，我再送你个东西，这个才是生日礼物。”
　　他眨巴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豆，很普通的红豆，只是上面刻了两个人的名字，宋承延，林飞言，字很丑，生涩的笔划和污迹。
　　承延把它放在我手心，“林飞言，好好保存，不能丢掉哦，你信不信，很多年以后，这颗豆子就会发芽，长出的叶子上也会有我们两个的名字呢，它可是魔豆。”

　　魔豆，我笑着，承延好傻，豆子需要水才会生长的，魔豆也一样，没有了你，我拿什么爱去灌溉它。
　　陈言不说话，天色暗下来，北方的风很凉，他披了一件衣服在我身上，无须多说，满眼的悲伤，这个男人懂得去看别人的眼睛，他已经不想再听。
　　承延的妈妈打电话过来，她说“飞言，冬天快到了，看完雪就回来吧。”
　　北方的冬天是跳着来的，秋叶才飘，一夜而已，尽数落下，天空换了种颜色，冷的蓝，手脚不自觉的冰凉，陈言没再提起过我和承延的故事，只是沉默间多了一种表情，他常用那种表情看我，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在思考什么。
　　“工作很忙吗？”我问。
　　“还好，公司有老头子在，我只负责不到半数的问题。”他顿了顿，“哦，不是老头子，是我爸。”
　　我笑，有爸爸真好，我的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