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豆》林小莫

2、2

　　我带着承延去了他表哥的家，这个城市很大，微凉的夏风中也充斥着独有的喧嚣，好在他表哥住在郊区，安静的小别墅，雅致，淡然，也昂贵。
　　没有门铃，主人大概并不喜好访客，我用手扣门，中指的关节处微疼。门开了，里面的男人二十出头，英挺，嘴角微翘，似曾相识。
　　“林飞言。”他微微笑着，眼睛落到我手上，“还有承延。”
　　“你好，你就是承延的表哥吧，打扰你了。”我礼貌的说着，显然承延的母亲已经告知他一切。
　　“进来再说。”他伸手提了行李招呼我坐下，“我叫陈严。”
　　承延？我猛的抬头，心脏茫然的跳动。他似乎看出我的不安，解释道，不是承延，是陈严。
　　承延，承延，我按住胸口，那时的他笑得粲然，挑着眉毛眨眼睛，“林飞言，你要记住，我叫宋承延，记得，不许忘，不能忘……”
　　我瑟瑟发抖，第一次，害怕面对小流氓，第一次，不敢看他，只是用手按住胸口，里面有东西在乱跳，别跳，我按住它，不许跳。
　　林飞言，你今天正式成为我的女朋友，记得，我叫承延，我不是小流氓，但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做你的小流氓……

　　“林飞言，林飞言？”一只手从眼前晃过，我恍惚中意识到我的小流氓已变得安静，抱歉一笑，心酸。
　　“你似乎不记得我了，哎！”陈严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在火车上看了你将近二十个小时，你只是对我匆匆一瞥，结果，半点印象也没有？”
　　我愕然，是他，座位对面的男生，真巧。
　　“我去看承延，姑妈说你也带承延来这里看雪，她让我跟着你一起走，她说你不懂照顾自己。”陈严微微一笑，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小女孩。
　　“阿姨是个好人。”曾几何时，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妈妈，她可以不漂亮，可以身材臃肿，只要她爱我，我什么都不在乎的。
　　命运往往不由得人完美，你越是想要越是缺少，也可能缺少了才变得想要，存在的往往就淡漠了，淡漠的却可能是最珍贵的。
　　阿婆说我的妈妈是个坏女人，她死了，生我的时候死的，阿婆叫她骚货，她说我长得像她，一见了就让人讨厌，爸就是太老实了才会娶她。
　　我十五岁生日，承延送我礼物，精巧的小盒子，我来不及打开就被阿婆丢到外面，阿婆厌恶的啐我，她在爸面前哭天喊地，“我就说，那死女人的种也是个骚货，你看你看，才多大就招惹男人，要命啊……”
　　爸不说话，低着头切菜，做我最喜欢的番茄拌糖，番茄鲜红的汁液在陈旧的菜板上泛滥，一刀一刀，混着爸割破的手指滴下的血，我哭着大叫，用纸裹住他受伤的手指。
　　他轻拍我的头，安慰我一阵阵哽咽，他的手温暖宽大，有我熟悉的味道，那是爸爸独有的味道，庇护着我的味道，有他在，我什么都不怕，但终有一日他也突然走开，留我停在一片茫然中不知所措……

　　陈严不再多说，安排我住下，我的房间在二楼的正中间，阳台很大，可以看到整个院子绚丽的花草，那都是陈严种的，他很忙，有的时候很多天都不回来，或者回来得很晚，一有时间就蹲在院子里修剪花花草草。
　　他二十多岁，大学毕业就在父亲的公司上班，有钱人家的孩子。我没有钱，不会享受生活，生活对于我来说很简单，上学，放学，被承延截在半路，回家吃爸做的粗茶淡饭，足够了。
　　“林飞言，来看我种的柠檬草。”陈言在下面招手，阳光柔软，已是秋天。
　　我走下来，他开心的指着一丛绿色的草，“怎么样？长得不错吧，是种很好的佐料。”
　　“恩。”我点头，一片青绿。
　　“两个月了，林飞言，可否开口谈谈承延，我想知道你们的故事。”他突兀的开口。
　　承延，我，一个好故事，只是结局太匆匆。
　　“适当的运动也许对伤口有愈合的功效，早晚要结疤的，林飞言。”他似乎有些慌张，懊恼自己的突兀，我笑，伤口太大，早在愈合前就坏死掉了。
　　“不必介意，承延或许也想让自己的表哥知道他的故事。”我们坐在院子里，“事实上，我是自私的，或许在我老到记不得承延是谁的时候，你还可以帮忙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