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月》一片祥云哇

3、3.雨夜

　　楼道昏暗，谢凛开了手机照明灯，往上走。
　　“小意外。”
　　“差点撞到个人。”
　　他在讲电话，走到拐角处的最后一级台阶上时，忽然发现不属于这里的，一抹白色的身影。
　　这边没什么人，静谧，能听见外头偶尔汽车驶过的声音和一声声不间歇的蝉鸣叫唤。光线里的浮尘像轻纱，朦朦胧胧地笼罩着这片天地。
　　任晞月站在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
　　窗外夏蝉在高亢嘹亮地叫唤，更衬得此刻两人不说话时的安静。
　　微妙的气场相碰撞。
　　谢凛认出来，是今天差点被他撞到的那个人。
　　对视持续了几秒，谢凛蹙了下眉，往后退了退，折回去。走了没几步，脚步又停住。
　　不对，他没有走错楼层。是她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家门口。
　　很久之后，任晞月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谢凛时他给她的印象。
　　身形瘦削的少年，因为身高的缘故，低头半垂着眼看她，眼睛像是有勾子，但很冷淡，透着不可侵犯的疏远劲儿。
　　整个人清爽干净的气质似乎与这个灰蒙蒙的小镇格格不入。
　　“喂，喂？还在吗？怎么不讲话啦？”手机的通话还在继续。
　　“打扰了。”任晞月看着他开门的动作，开门见山地说，“我可以进去一下吗？”
　　谢凛偏过头，蹙了下眉。他肯定觉得她很莫名其妙，任晞月接着解释：“是这样的，我有东西落到窗外那棵树上了，从屋里进去应该能拿到。”
　　时间过了几秒，陷入安静，他应该在考虑。
　　“可以。”肯定的回答，语气却不太友善。
　　得到应允，任晞月也不拖拉，快速走过去。临了客厅的窗口，伸出手过去，才发现也根本够不到，如果拿棍子摇晃树枝，小飞机掉下去可能会被摔坏。
　　谢凛在旁边看了会儿，没说话，径直过去跳上窗台，爬上树，帮她把东西拿了下来。
　　树叶繁密，晶莹透绿的光影间，任晞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白色衣服的男生蹿的一下上去了，脚踩在交错的树杈之间，T恤被风吹得仿佛空荡荡，任晞月不大自然地移开眼。
　　任晞月拿着小飞机回去，那群小孩还在那儿等，林睿被弄得哭兮兮的，不过还好没惹出其他的事儿。任晞月拿纸帮他把脸上的鼻涕泡擦干净，领着他回家。
　　手机被扔在沙发上，那通电话没有挂断，张珣说：“我还以为你睡觉去了呢？”
　　谢凛脱掉衣服，打算先去洗个澡，“还有事吗？”
　　“不是。”张珣八卦地说，“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有女的声音。”
　　谢凛在调水温，瓷砖上映出一抹斜长利落的倒影，他懒得解释，“嗯。”
　　*
　　任晞月拿回无人机，帮林睿解决了一个麻烦。本以为可以顺利把他拎回家了，哪晓得任晞月去问个路的功夫。林睿转眼就跟路边的几个小孩子又玩到一起去了。
　　任晞月过来时，林睿正在哭，原因是跟一个小孩抢橘子没抢过人家。其中一个小孩一只脚陷进泥坑里鞋子湿了一大半，被他家大人看见估计得骂死。
　　任晞月：“……”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林雨桐对她这个弟弟那样避之不及了。
　　林雨桐回来时，林睿正因为在外面惹了麻烦挨林强的训。
　　任晞月在柜台边，看向神色自若正在往楼上走的林雨桐，便知道这怕是家常便饭了。
　　林雨桐边走边跟她的小姐妹通着电话，“对啊，你还说。”
　　“根本就没看见谢凛嘛。”
　　小皮鞋在地板上踩出踢踏的声音，喝了大半的奶茶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接着是房门关上的声响，模模糊糊听不见里面讲话的声音。这房子，隔音效果很好。
　　暑假还剩下几天。任晞月开学就是高三，林薇最近忙着给她联系学校迁学籍的事情，费了不少心思。
　　家里通过曲折的关系，托了不少人，才转入浔阳高三一个比较不错的班。
　　饭桌上还说到这个事。
　　林强说：“小月之前在外面念书的，就怕转到一个新的环境里还不适应。”又转过头对林雨桐说：“在学校里要多关照你表姐。”
　　林雨桐看任晞月一眼，“知道咯，高二跟高三又不在一个楼。”
　　林睿：“还不是姐姐你笨蛋，非要留级喏。”
　　林雨桐塞个鸡腿给他，“你才笨蛋，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夏季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完全不顾及行人的感受。
　　“根据本台气象报道，受华南沿海台风‘查帕卡’影响，未来48小时内本市将会出现持续的大到暴雨，地势低的地方一定要警惕城市内涝和农田灾害……”
　　“原来是台风啊。”老大爷摇着蒲扇，眯着眼睛看超市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气象台的报道，接着是熟悉的天气预报音乐旋律。
　　临出去时，任晞月喊住他，从货架后拿了把伞给他，“爷爷，外面在下雨。”
　　老大爷摆手，“不用，不用啦，我家就在对面，走几步路就到，没那么娇气。”
　　任晞月顿了顿。对面……吗？
　　老大爷走出去时还在碎碎念，“现在的娃子，记性差啊，眼神也不照，天天从我家门口过路，还不认得人。”
　　任晞月：“…………”
　　气象台发布暴雨黄色预警。外面也果真如预报所说的那样，雨愈下愈大，像泼，像倒。雨点接连不断地砸到地上，激起一层白茫的水雾。
　　超市里最后一位顾客离开，任晞月看着外面的暴雨，思绪短暂放空。
　　舅舅家最近在忙自建房的事，没多少空闲时间打理超市，所以任晞月和林雨桐一有空就过来帮忙，今天轮到任晞月。
　　雨下得这样大，估计不会再有人来买东西了。
　　林薇最近总是忙到很晚才睡觉，晚上也睡不好。任晞月手机上浏览着某橙色软件，打算下单一盒蒸汽眼罩。
　　她一只手托着下巴，正挑选着。听到门口雨声中夹杂的脚步声，余光也瞥到门口的一道黑色身影。
　　任晞月抬头望过去：“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