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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和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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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院外无梅。
翌日,晴空朗朗。
苏言雅收到一封信,邀她去酒楼吃饭,以此为致歉礼,落款是郑联。
她再三思量过后还是决定应邀。
这次与郑大公子说清楚最好。
酒楼,某个厢房内。
苏言雅与郑联相对而坐,桌上已有各种珍馐。
“苏小姐,聊表歉意,请你不要介意。”郑联说。
苏言雅语调温柔:“郑大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说过不是你的错,但公子这…我实在是…”
郑联也声气平缓温和,“小姐不必如此。既是我的错,我就一定不会逃避。”
她见这人偏要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无可奈何了。
苏言雅拿起筷子,“随你。”
郑联很开心她能接受这顿饭。
用完餐,他们一前一后出了厢房门。
正好,隔壁屋的人也出来了。郑孤兰锲而不舍:“师父,你就收我做徒弟吧。”
成阅显然有些不耐烦:“你滚开!”
苏言雅听见声音,侧目与他对视上。
二人隔了点距离,眼神隔空交流,但又好像没交流。
成阅抬眼看见她身旁的郑联,眼神一下子就变得阴沉。
他径直走过来,和上次那样握住她的手腕,拉她离开。
身后的郑孤兰穷追不舍,一句一句喊着:“师父,等等我…师父…”
郑联站在楼上,从上往下看。
苏言雅半分抗拒也没有。
他那不着调的庶弟紧随其后。
成阅带着苏言雅出了酒楼,纵使是整日活蹦乱跳的郑孤兰跟上来也是大喘气的。
但苏言雅却一丝乱息也没有。
成阅的步伐急促,迈的快,但她能跟上,还能适应。
他们到了一个偏巷,除了他们三个,没有其他人。
苏言雅有一点开心,因为成阅又理她了。
但,好像又没有多理睬。
他板着脸,松开她的手腕,脸上看她的表情从温怒一路转变到无奈。
他侧身,冷冰冰的眸子扫过郑孤兰,问:“你怎么还在?”
郑孤兰看看他背后的苏言雅,再看看阴沉着脸的“未来师父”,“这位是师娘吗?”
郑孤兰对苏言雅礼貌一鞠,大声道:“师娘好。”
他一双眼睛透着清澈的愚蠢。
成阅瞪郑孤兰一眼,回头,看见苏言雅伸手揪住他的衣服。
她那双眼睛看着可怜巴巴的。
成阅的冷言让她失望地松开手,他说:“是师姐。”
郑孤兰才不傻,他看得出来苏言雅与师父之间有关系,但绝对不是简单的师徒关系。
他硕左右而言他:“师父,吃饱了饭我们去消食吧,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成阅头也不回地走到巷口,侧身回眸,看向郑孤兰:“还不走?”
郑孤兰招着手走过来:“来了!”
苏言雅慢步跟上他们。
郑孤兰刚才过来与她低声说话:“师娘,上门女婿我可不敢替越。你快去和师父和好吧,我给你们创造机会。”
郑孤兰带着他们上了山,这山他经常来,上次反败为胜的蛐蛐就是在这山上抓的。
成阅一个人在前头走着,郑孤兰和苏言雅在后头小声说话。
苏言雅好奇:“你为什么要让他当你师父?”
郑孤兰提起来骄傲极了,“是师父从天而降救了我。”
那上次在郑家的相遇就说的通了。成阅送受伤郑孤兰回家,被留下来酬谢。
郑孤兰将疑惑抛给她,“你跟师父闹什么矛盾?”
“这个…”苏言雅停顿一下,“是我的错…”
他将问题看的简单,给她提建议:“那就认错啊,求得师父原谅很难么?”
她看了眼前面人的背影,哀声叹气:“我们是同一类人。”
郑孤兰:“什么人?”
苏言雅并不言说,而在心里答:
爱心口不一的人。
成阅在前头喊,听声音好似很不快。
“郑孤兰你在磨蹭什么!你说的好地方呢?”
他回头,目光与苏言雅相撞,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放在跑向他的郑孤兰身上。
郑孤兰跑过来左右望望:“快到了。”
他冲苏言雅挥手,兴冲冲喊:“师娘,过来快点。”
成阅对此什么表情也没有。他放缓脚步,郑孤兰成了领头。
“看!”
郑孤兰长手一摆,顺着他摆手的方向看去,是一览无余的美景。
有方寸城市,有连绵的山群,有绿意盎然,有开阔辽远…山崖顶处站着的三个人心态各异。
在场的只有郑孤兰有心情赏远景,享清新。
苏言雅脑中浮现死前的境遇:脚下悬空,风从耳边擦过,树叶沙沙声不再觉得悦耳;手腕被捆绑吊在树下,低头垂眸,看见的是深不见底的白雾渊。
她那个时候只见过一眼脚下的景致,吓得一直抬着头往天上看。
她看见晚风暮色,看见金乌西沉,看见月出星稠……直至突然的一下,她头顶绑人绑人得紧的粗绳断了,她眼中景致成了一片灰暗。
苏言雅身子颤抖,自觉往熟悉的人身边靠。
成阅感察觉到她的惊恐害怕,长手揽上她的肩头。
郑孤兰选的什么破地方!
“你嫁他我没有意见。”成阅轻声说。
重活一回,她有她的执念夙愿,他应当成全。
苏言雅目光微愣,她往外挪一步,语调温意可人:“他叫我师娘,这会□□。”
成阅这会儿又不明白了,她当时拒绝的干脆,这回又是想干什么?
“成阅,你敢保证,你能帮我守护好苏家么?”
苏言雅扭头看他,她面色平静,眼神里有种直抵内心深处的荡然。
成阅说不上来为什么生气,但就是气了。
他压着怒腔:“苏好音,欲擒故纵还是想故意耍我?”
他并未与她相视,目光始终向前,看着万里辽阔。
苏言雅再退一步,成阅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拉回近旁。他目光炽热,但又泛着寒人的冷。
“回答我!”他放开声音,急着问。
郑孤兰听见声音,转身回头,他的目光在戎阅和苏言雅二人身上来回,他们之间的低气压快要将他压死。
他赶忙逃跑,嘴里嚷着:“我还要去抓蛐蛐。对,抓蛐蛐…”
苏言雅收回放在郑孤兰背影上的目光,看眼前的男人时,眼神里有了不一样的色彩:“我发现自己有点贪心,你和苏家,这一世我都想留住。”
成阅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就这样消了。
他压不住嘴角的尖扬的,索性放开笑容。
“那我就不计较你赶我走的事了。”他眉毛弯起来,笑起来脸上会皱出酒窝,”你不许撒谎,也不许拿我寻开心。”
“不会。”苏言雅眉眼间全是笑意,“我回去就在院子里种梅花。”
成阅不懂,挑起眉问:“种梅花干什么?”
她笑而不语。
他们愉悦着并肩往郑孤兰离开的方向去。
郑孤兰嘴里叼着根草,他一看见喜气洋洋而来的两人就知道他们已经和好了。
他扔掉嘴里的草,走过去:“师父,这回不是叫师姐了吧?”
成阅根本藏不住一点笑,“叫师娘。”
郑孤兰大声喊:“师娘好!”
苏言雅浅笑,“你我两家的合婚的意愿,我会想办法解决。”
“我有个主意。”郑孤兰笑的灿烂。
山下城池日繁华,天上鹊桥夜行人。
成阅花重金买了一座宅邸,北折与西构采买齐全后就搬了进去。
现如今他三人就宿在这府院内,成阅取名梅苑。
梅苑与苏府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来往很方便。
苏言雅派人往院中种了两棵梅树,她每早日晨起都会看两眼,然后心情变得愉快。
郑孤兰在北折和西构的相陪下出城纵马,传回郑府的消息实令人叹惋唏嘘——说是郑孤兰从马上摔下来,伤到了要害。
郑家严守着消息不放出去,却还是引得苏重上门。
郑县令和苏重坐在正厅,侍从奉了好茶上来。
郑县令心里害怕着急,苏重所言之事正中其忧:“郑大人,听闻郑二公子有疾在身,我想苏郑两家的好事也不必了。”
郑县令急着挽救:“苏公何处听的虚言,我儿身体健壮,可以与苏小姐配。”
苏重肃穆起脸色,他端起茶盏,茶香沁入肺腑,喝之前他说:“郑大人莫要诓老夫,给郑二公子看病的大夫都据实说了,郑二公子以后怕是难有子孙。”
郑县令笑裂了,他咬着牙恨郑孤兰不中用。
“两个孩子既无媒灼,也未换庚帖,不过你我二人的口头闲语,作不得数。”苏重轻放下茶盏,问,“你说是吧,郑大人?”
郑县令只得应了:“苏公说的在理。”
苏重从衣中取出一样东西,用这东西小巧精刻的木盒装着,他把木盒放在左手边的小桌上,说:“这个就当是老夫之前妄言的赔礼,望郑大人笑纳。之后各自欢喜。”
苏重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冲郑县令颔首,“老夫先告辞了,家中还有生意。”
郑县令站起来,“苏公慢走。”
门口的侍从引路,带苏重出了郑府。
郑县令过去拿起木盒,打开盒子,看见里面的玉扳指。玉白色的扳指闪着莹润的光泽,这是上品玉。
苏重回到苏宅用午饭,桌前还坐着韩姨娘和苏言雅。
“我已经和郑大人说了,你和郑孤兰结亲的事就此作罢。”
苏言雅点头应声,“爹,我可以打理苏家的商铺吗?”
苏重:“你想打理哪家?”
“对街那间胭脂铺。”
“那儿以后就交给你了,”苏重静声后答应。
苏言雅欢喜道:“谢谢爹。”
韩姨娘看苏重一眼:“先让好音历练一下,她的终身大事暂时别劳神了,老爷,您看行吗?”
苏重沉声,“可以。不然别人以为我苏家女儿恨嫁。”
苏言雅吃着菜,心想:这没着落的婚事可算了,就是郑孤兰牺牲有点大。
以后得找个机会为他正名才行。
男儿家的名声也很重要,何况还是关乎子孙后代的事。
芙蓉轩胭脂铺,苏言雅一一看过店中的陈设和商品。
店中的掌柜姓陈,她跟在小姐后面恭敬的笑。
“店内多久没出过新品了?”苏言雅拿起一盒胭脂闻了闻,神色严肃。
陈掌柜等顾左右而言他:“小姐手上这款是当季热销,”她指了下柜上其他样式,“这个,这个,也都很受欢迎。”
“我问的是,”苏言雅正肃道,“店内多久没出新品,陈掌柜这次可听清了。”
陈掌柜不得不应,“半…半年。”
苏言雅冷冰地扫她一眼,继而扫过门庭飘零的外街,“先关门吧,等研制出新品再开张。”
“这…”陈掌柜为难道,“店内还有许多货没有卖出,小姐不可啊。”
“我爹已经将这间铺主权交与我打理,这里的一切,从今以后都听我的!”苏言雅厉声说,“听见了吗?”
陈掌柜有些生畏,她眨着眼,微缩身子,“听,听见了。”
“我现在就关张。”
她去关上两扇门,外街的景致隔绝在外,路过的行人脚步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