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世界》牧野长青

3、我是谁

　　“你的长相跟你的名字并不搭。”疾风骤雨在我清醒的那一刻准时推门而入，莫名其妙重复这一句话。
　　“你也是啊，疾风骤雨跟你波澜不惊的面孔一点不搭。”我说。
　　我枕着风雨琴音，在一片极度舒适清新的绿色中醒来。
　　整栋房子全都取自自然，粗壮的藤蔓卷着木质基底和墙面。
　　看得出来主人家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黄金等等金属和各种五颜六色的水晶镶满了家具。
　　这些价值不菲的装饰物恰到好处地修饰了屋顶和院子，以至于风雨雷电击落下来会发出非常美妙的声音。
　　叮～
　　铃～
　　哐啷～
　　当～
　　犹如一场不拘一格的音乐盛会，百花齐放，百鸟齐鸣，仙乐嘈杂雅俗共赏，共同唱响世间最精妙绝伦的乐声。
　　如果天晴的话，太阳光反射在那些宝石上，这里将五光十色，如临仙境，我也会被这些灿烂的反光闪醒。
　　非常惬意！总体来说是我向往的…家居环境。
　　“这句话你重复两遍了。”我拿起床头桌面上的镜子，镜子里映照出房间的一切，包括疾风骤雨，就是照不出来自己的影子，我又走到窗台的加湿水潭前，依旧看不见。
　　“为什么我看不见自己？”我盯着水面，奇怪地问他。
　　“这是你的梦境，你不能被镜像。”他开诚布公，双眼眺望阳台外生机勃勃的雨林，仿佛似要终结我无聊的问话一样说，“梦境的一切合情合理。”
　　“你知道这是梦境？”
　　“并不完全是。”疾风骤雨惬意地倒在躺椅上，面对窗户，那时天光乍破雨幕，撕裂了层层云海慢慢变得晴空万里。
　　他抿了口热茶：“这里由梦境连接，只有在睡梦的时候才能进入，你可以理解为梦境。”
　　“这么说，这里是真实存在的？”我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对他的话没有丝毫怀疑，权当是真理。
　　“是也不是。”
　　“嗯？”
　　“这里可能很快就会沦陷，但也可能永远存在。”
　　“为什么？”我见他默默无语，便自觉换了一个问题，“沦陷了你会消失吗？”
　　“会也不会。”
　　我的大脑一片乱码。
　　“什么叫会也不会？”我想我的表情已经在控诉他的哑迷和敷衍了。
　　“你会明白的。”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只是淡淡一瞥，却魔力般让人难以忽略那双星光熠熠的眸子，异常明亮精神，给人一种精明、深邃以及把控全局的严肃感。
　　“膝盖好些了吗？”他扫了眼我的膝盖，那里布料已经被硫酸破了个洞，伤口周围的皮肤也泛着焦黄。
　　“已经不疼了。”我说，“很神奇，刚刚起码刮了层肉下去，睡了一觉竟然没一点痛觉了，明明伤口还在。”
　　“当然，你睡了三天了。”
　　“……”

　　我为什么睡了这么久，不知道，他没说。
　　因为没有时间了。
　　路人甲世界很开就要沦陷，但也可能永远存在。
　　门主的任务，就是掐断沦陷的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而拯救路人甲世界的完全安全。
　　“路人甲世界，我的世界，我为什么要被拯救？”
　　“自作多情。”疾风骤雨脱口而出，眼里闪烁着犀利狡黠的光，这种锐利的风格让我不大舒服，但是也没太放在心上。
　　“你只是梦外世界的npc之一，在梦境你还是npc。”他的目光很淡，像是漫不经意一扫，慵懒劲十足，可是气场却莫名其妙地不容置疑，眼周还向空气里渗透着黑蓝色的冷光。
　　这毕竟是梦，一切合情合理，而我只是个过客，是个npc。
　　我一时沉迷地盯着他的侧脸看，挺帅的，而且莫名熟悉，却又无法想起在哪里见过。
　　“你的任务就是全力辅佐你的门主，找到……”他停顿了两秒，蹙眉的样子似在思索如何发布施令，“我是谁？”
　　“你是谁？找到你是谁？你是疾风骤雨？”我一连三问，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是疾风骤雨，疾风骤雨总归是个代号。我是说，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往何处去，我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年，却始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唔，我也不知道。”
　　“那就对了，只有最朴素的个体才能进入我的风雨镜。”他在空气里抽了一把扇子，往阳台指了指示意我往下看，竟见一个巨大天坑！深不见底！整个房子依坑而建，摇摇欲坠。
　　“这个天坑就是风雨镜。”
　　“风雨坑吧，更贴切一点。”
　　“太糙。”
　　“糙？？”
　　他没理我，看起来一句废话都懒得说。
　　“五大门主都有自己的世界容纳人生，风雨镜世界演绎着我的人生。风雨镜里有我所有的记忆，我进去过无数次，只清醒地记得，自己忘记了在风雨镜中的一切经历。只有最朴素的个体才能被染上记忆……”
　　疾风骤雨凝视着我：“你进去，把它带出来。你是梦境npc，大脑不受梦境控制，而且记忆纯白，我要通过你的眼睛看见自己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我要知道，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