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怪怪的修行》十七思

9、过渡

　　城主府内，
　　“林叔？”
　　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张轩看向立在床前的青年，少年面色苍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周身萦绕的中药味更显得他虚弱无比。
　　血月刀被放在床前，刀刃虽变得光洁，但隐隐还有血腥气传来。
　　已经两日了，距离那一夜已经过去，张轩最后昏迷过去在床上休养了整整两日。
　　林风渡看向张轩，眼神温凉中透着淡漠，他缓缓开口：“你昏迷了整整两日。”
　　张轩眼睫颤动，他这一次失血过多，好在妖气退散后都是些皮外伤，又不在关键位置，一身血不过瞧着吓人，休养些时日便可，只是刚刚醒来，嗓音还有些哑。
　　“我姐姐……还有高夫人怎么样了？”
　　他记得他昏迷前那个叫扶青的海妖已经消逝了，而程温川和殊鱼还在他身旁，也许是最后一击过于损耗心神，他最后还是没有撑住，直接昏过去了。
　　只是他在昏迷中也隐隐听到了些许声响，只不过好像都是城主府的下人一类的呼救和大夫的诊治，程温川和殊鱼的声音却没有听到。
　　“她们无事，只是受到妖气影响昏迷了一日，”林风渡道，随后顿了顿又开口，“两日前凌晨，青水海岸南亭突然妖气大盛，镇妖阁派了人来。”
　　他语气不变，只带了些疑问，“那妖，是你所伏？”
　　张轩面色不变，心下却是转了多回，“我也记不太清当时发生的情况了，那妖诡异，最后是我不敌，昏迷过去了。”
　　他缓了缓，又问：“来的是徐州分部吗？”
　　镇妖阁是当今朝廷设立的伏妖机构，总部设在盛京，各地设立分部，青水城地处南方，离得最近州地便是徐州。
　　林风渡颔首，“昨日到的，想寻你问话，你尚在昏迷，这才作罢。”
　　张轩：“林叔，当时我昏迷过去，情况也不甚知晓，后来是我姐姐是如何得救的？”
　　林风渡抬眸，眼神中闪过一丝探寻，“当日我感知到妖气后赶去，只见你姐姐和高夫人昏迷在沙滩上，而你则是在南亭内伤重昏迷，亭内遍布打斗痕迹。”
　　张轩轻轻咳了咳，虚弱道：“原是如此，多谢林叔了。”
　　林风渡眼眸深处暗了一瞬，又简单笑了笑，无所谓般的摆了摆手，转身离去了。
　　张轩微松了口气，目送着青年儒雅的背影，心里盘算着即将到来的镇妖阁问话，回忆着那一夜，他好像记得，扶青消散的时候，地上有个玉佩物什出现，看林叔的样子，应是被那两人拿走了，想着想着，他不知怎的，心下略有些遗憾，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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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午去看了，应该是徐州的镇妖阁分部。”
　　殊鱼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闲适的享受着太阳，虽是晚夏的下午，还有些热气，奈何二人住在海边，海风清凉，这般调和，晒着太阳喝着茶倒是享受。
　　程温川也在院子里，搬了盆和条木桌，正在仔细的刮着鱼鳞，准备着晚饭。
　　“我说，咱们就那样把小少爷放那能行吗。”殊鱼见程温川不理她，转头看向他。
　　少年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摁着鱼尾，快速而仔细的刮着鱼鳞，分明是带着血腥的活计，偏生他神情专注，动作认真，一起一落间还带着几分赏心悦目的利落和静好。
　　鱼处理的差不多了，又听到殊鱼的话，程温川抬眸，看向殊鱼，眼里是熟悉的浅浅笑意，“分明是你的主意，如今倒要来问我。”
　　听此，少女轻轻哼了声，纤纤细指就那样展在眼前，眯着眼享受着指缝里洒下的零落阳光，面上倒是带着笑，细瞧着还有几分轻狂。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不想被那些修士知道，尤其是那镇妖阁。”
　　程温川不可置否，他确实嫌麻烦。
　　妖性嗜杀，人族不齿，百年前人妖之间还有大大小小各种战争，到了当今有能耐的妖族都占领了自己的属地，和人族划分而居，偶尔有妖落入人族，有实力隐藏自己的还好，若是不能，必是要被镇妖阁捕获。
　　而镇妖阁确实也名正言顺的成了当今人族的修士聚集地，平素的任务就是伏妖和招揽修士，若是让人知晓程温川和殊鱼参与了这次东亭海妖事件，必有麻烦上门。
　　程温川收起处理好的鱼，准备回厨房洗菜，晚饭很简单，煲个鱼汤，再炒盘青菜即可，殊鱼当时也用尽了灵气，吃些清淡的养些日子便好了。
　　“哎，若是张轩把我们供出来可如何是好，”殊鱼躺着也不老实，转头对程温川说着，心里想了想，又道；“你别说，那小子年纪轻轻，还挺厉害的，就是用血来凝聚灵气的招式危险了些。”
　　程温川：“他若聪明，自会知晓我们离开的用意。”
　　说罢，他又看向殊鱼：“你近日最好还是少出门。”
　　殊鱼：“放心，那几个镇妖阁修士便是一起上也不敌我。”
　　程温川走向厨房，他平常是不会干涉殊鱼做什么的，只是这一次特殊。
　　“我不担心这个，只是怕张轩会找你，你也说了，他这般年纪已经是如此实力，恢复的定然也快，若是他想找我们，自会在这几日。”
　　殊鱼想想也是这个理，只是思索中又好奇的看向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温川，你想去盛京看看吗？”
　　不等程温川开口，殊鱼接着道：“万福楼的菜你都会做了，这段时间你一趟海都没出过，你就真的不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程温川在厨房里没有回答，袅袅升起的炊烟和锅中氤氲的热气衬着屋外的的夕阳和融美丽，厨房里的身影也显得朦胧了几分，他想，都一样。
　　“每个地方都有不一样的人和事，你真的不想去看看？”
　　殊鱼知道程温川能听见她的话，只是故意不回答罢了，可她当真有几分好奇了，虽说她并非喜欢遨游四方之人，只是少年人大多意气，总想着去外面看看，她那时逃出歧山后也曾闯荡过，只是最后结局不怎么好罢了。
　　可叹天不亡她，这一年在青水城安生的活着也很开心，且细想居然比过去十几年的日子都要好，只是上午见到了镇妖阁的几个修士，看向他们腰间令人熟悉又讨厌的腰牌，她恍然间才发现，原来已经一年了，时间过的竟然这般快。
　　不自觉地，她又想起了扶青和宋词，想到他们最后分别的痛苦和遗憾，来这里这么久了，整日跟着程温川平淡的生活，好像很久没见过那样热烈的情感了，这般想着，倒是真回忆起了自己前些年的日子。
　　“青水城靠海，海碧天清，日出日落，我觉得很漂亮。”
　　殊鱼自言自语道：“可我其实是在山里长大的，树林，小溪，有妖住在地上，像人一样，建造房屋，有住在河里的，还有住在树上的，总之比人类会玩多了，不过就是各族之间的关系不太好，遇着了会打起来，未开灵智的动物都不敢靠近那边，尤其远处还会有虎妖狼妖，危险又漂亮……”
　　殊鱼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等待着夕阳的降临，她幼时过的着实不算好，逃出山里，来到人族的地方也受了不少苦，但不可否认过去见过的美景还是挺漂亮的，离开这么久了，也不知她的花子花孙们都怎么样了。
　　程温川依然在厨房里没有发声，远处传来海鸥的叫声和海水的潮鸣，在海边的日子过的很慢，可他不曾腻过，也许，是从未在意过。
　　晚霞出现了，夕阳朦胧的光洒下，照耀在整个小院子里，简陋的木屋，好似也有了金色的光芒。
　　殊鱼安静了好一会，也许是温和的阳光暖人，也许是安静的气氛静好，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再次随意的说到：“你说，人妖为何不两立呢。”
　　“这重要吗？”
　　少年走出厨房，有些单薄的身子依靠着门框，眼神温和的看着发出疑问的少女，他背着光，像是带了几分难得的温柔。
　　“有些争斗，不会因为人妖共处而减少，有些情谊，也不会因为人妖不和而减少。”
　　说罢，他顿了顿，又开口，“为自己活即可。”
　　殊鱼睁开眼睛，难得的沉默着，没一会儿，她又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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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吃饭的时候，殊鱼看上去有些恹恹的，头上的花也有气无力的样子，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碗，颇有些厌食的样子。
　　程温川也沉默了一会，看向殊鱼：“所以，你去过盛京吗？”
　　殊鱼随意道：“没有，说来好笑，当初差一点就去成了呢。”她扒拉着米饭，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年，眼神中闪过惊讶和迟疑，“你……”
　　“你想去吗？”程温川先问道。
　　殊鱼愣了，又突然笑了下，和往常的明媚不一样，是很浅的笑容，但透着难言的情绪，她开口：“想，我想去。”
　　她放下筷子，又像往常那样恢复了活力，还特意清了清嗓子，笑着掰着手指头数着，“我想去盛京护城河里放一次花灯，想去人族的皇宫里看一次宴会，想去镇妖阁总部的登天台一边喝酒一边赏星星……”
　　她说了好多，那是那个初逃出山里的小花妖最美好的听说，她那时，是极想去的。
　　程温川也笑了，他本是无所谓去哪里的，他真的觉得在哪里都一样，可是殊鱼今天说了很多地方，好像处处都有新奇，看着她数着指头念着她的愿望，他觉得，或许出去看看，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殊鱼数到最后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只觉得是极开心的，好像已经做到了一样，最后，她认真的看向程温川：“我们一起去吧，比起这些，我更想请你到我的家乡去看一看，那里，也很漂亮。”
　　气氛安静了几息。
　　他听见自己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