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义双骄》鱼觞

41、第四十一章

　　一行三千人的骑兵，正自在狂风中缓缓前行。领头的身穿灰色铠甲，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执着长鞭。目色深沉，满脸杀意。

　　本以为大事可成，怎料再三失手。李元哲心中当真郁闷之极。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现在事情怕是已经传到了李元昊的耳中。可是为何不见李元昊有所动作？越是这样，便越是可怕。这一点，李元哲几乎要比任何人都了解。

　　忍不住心中的矛盾纠葛，顾不得漫天的尘土。李元哲转头看了看身边骑在马上的乾坤道人：“师傅，这次是否有些冒险？”

　　没有任何意外，乾坤子似乎早就料到李元哲有此一问，当即笑道：“王爷，如今荷兰王因皇陵被烧一事被囚，皇上尚且无暇顾此事。等到皇上想起，宋朝的军队，估计已经压境了。”说着说着，语气中便带了一分自鸣的意味。

　　李元哲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行此一事，早就有过最坏的打算。李元昊生性多疑，自己行事也是万般小心。但是今天却以三千军队做饵，是否有些不当：“只是我们如此阵势，会不会打草惊蛇？”一阵风沙袭来，差点淹没了自己的声音。自己一向信任乾坤子，只是有些事情仍旧想不通。

　　乾坤道人摇头笑道：“王爷，这不是正和我们之意吗？”对，要的就是打草惊蛇，要的就是宋军发现。只要两军交锋，届时便会把所有责任推向李元昊。战场上，容不得你去解释。

　　李元哲点了点头，这个计策，确实有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味道。自己的事情，怕是已经败露，李元昊发现，也只是迟一天早一天的事情。如今之计，唯有这样。只是事到临头，不禁还是胆怯起来：“万一……”万一宋军没有上当，万一自己全军覆没……

　　乾坤子接过话头：“王爷多虑了，成败，今晚即见分晓。”说着便转身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一人一骑。

　　那人仍旧一身青衫，铜色面具。至始至终都没有发过一言。尘土飞扬，擦衣而过。清高孤冷的让人不可接近。

　　李元哲顺着乾坤子的眼神，便又看到了那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不爽，语气中也带出了一丝讥讽的味道：“师傅，今晚，可得看您这位高徒的本事了。”

　　若不是这个人，八贤王估计早已下了黄泉。何至于自己现在冒此风险，引诱宋军。心中越想越气，但是碍于乾坤子，终究没有发出火来。

　　乾坤子，于外，是大夏国师。于内，却是自己的智囊。

　　青衣人依旧没有说话，除了马背的上下颠簸，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

　　乾坤子一摆拂尘，道了声王爷放心。便不再言语。李元哲的话，正好也勾起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不知那人，到底看清了形势没有。

　　昨晚一战，的确惊险连连。若不是九转散，自己怕也未必是那白玉堂的对手。虽然手段不够光明磊落，但是成大事者，有些手段，不得不用。那白玉堂，三番两次坏了大事，此人不除，必成大患。

　　只是那人如此固执，竟两次救下这绝不该救之人，这可如何是好？！

　　铜面人此时转过了头，瞧了瞧身后的队伍，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地势，淡淡道：“王爷，就是这里了。”

　　三面环山，由东向西只有一条瓶颈之路。东面开阔，西面狭小。正是最好的埋伏之地。

　　李元哲抬头看了看，的确好地势。只是如何将那宋军引致此地？这一带的地形复杂，又是边界，宋军断不敢贸然前来。

　　“那接下来如何诱敌深入？”

　　铜面人冷冷一笑：“我领五百骑兵做前锋，那王伯宗虽然骁勇，但是缺乏谋略，且为人骄躁。想要引他至此，其实并不难。”

　　李元哲这才露了微笑：“那就好，你现在就去点五百骑兵吧。”

　　铜面人略一点头，便打马朝后奔去。

　　话分两头，五爷与众人商量完毕，便提剑出了帐门，欧阳春跟了上来道：“五弟，这样妥吗？”刚刚白玉堂主动请缨，欲带二十人前行探路。白玉堂从无战场对敌经验，更不用说前路危险重重。在营帐之内，自己不便多说，如今出来了，便不得不问。

　　五爷转过了身，正巧看到三哥四哥也跟了出来，三人均是一副担心的表情。不禁扬眉一笑道：“各位哥哥放心，我只不过探路而已。”说着又看了看蒋平，语气忽地有些沉了下来：“四哥，若是猫儿回来……帮我留住他……让他一定等我……”

　　四爷重重的点了点头，拍了拍五弟的肩膀。

　　五爷咧嘴一笑，伸手牵过士兵拉过来的马，翻身骑上马背，一甩马鞭，便绝尘而去。

　　欧阳春看了看蒋平，不禁叹了一口气：“老四，你为什么不告诉五弟，展昭已经知道自己中了毒？”那日蒋平有意阻拦自己说出此事，自己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到。

　　蒋平被欧阳春这么一问，阴沉的脸色更显阴沉，叹下一口气道：“展昭让我不要和五弟说的。”
　　欧阳春皱了皱眉头，心中忽地就想到了那日在兴庆府驿馆院内，一大早便见展昭脸色苍白。心中隐隐的担忧顿时凌厉起来。

　　白玉堂一路打马飞奔，身边的副将跟随王伯宗多年，对于行军布阵也是异常熟悉。那副将名曰张坚，据王伯宗所言，也在这里呆了五年。

　　白玉堂一勒缰绳，转头道：“张副将，前方地势险要，看来要多加小心才是。”自己心中，早已将那三千骑兵看做陷阱。只是王伯宗以策万全，先派前锋探路，大军将随后跟来。

　　张坚点了点头，心中对这位“白护卫”还是有些佩服的。以前从来只知道军令如山的他，现在也明白了，即便是将军的意思，也是有漏洞的。

　　白玉堂左右一看，扬手一挥道：“张副将，你带他们几个从南边这条道走，其余的，跟我来。”
　　二人不再多说，兵分两路，急行而去。

　　但说白玉堂这一行人，行至不远，便听到了一阵阵马蹄之声。白玉堂回首做了个手势，队伍便分散开来，潜在了路边的岩石堆里。但听马蹄之声越来越响，转眼间，便看了一百余人的骑兵朝这边奔了过来。白玉堂心底暗暗一笑，自己这不到十人，不知是否真能发挥以一抵十的功效了。不过自己有的是信心。当然，他也相信其他人同样有信心。

　　那几个骑兵看了白玉堂的手势，暗暗点了点头，同时一拍马背，双弓一开，便听嗖嗖十余声，便听一阵惨叫，已有十几人应声落马。

　　五爷的飞蝗当然也没闲着，一个漫天飞雨，便有十几人倒下了马背。

　　领头的铜面人不禁暗吃一惊。着实没有料到那人会在此出现。避过嗖嗖飞的两箭，单手一探，便接住了飞射而来的飞蝗石。

　　此时不出，更待何时，五爷单手一挥，弓箭手便打马奔了出来，人人手提长刀，劲头十足，向那慌乱的队伍中急冲而去。

　　白玉堂一眼便看到了那青衣铜面人，虽说此人曾经救过自己，但是一路看来，也定不是什么善类。五爷一咬牙，画影出鞘，单手一挽，剑花一闪，直向那青衣人肩头而去。

　　青衣人似乎有些愣住，没有躲也没有闪，知道那柄宝刃，刺进了自己的肩头，带来了一丝略带凉意的疼痛。

　　白玉堂一瞬间也有一些怔住，心中有些异样，单手便撤回了画影，低喝一声：“拔剑！”他白五爷可不是那种乘人之危，暗施手段之人。

　　伤口有些痛，却不及心中来的痛。青衣人右手一动，便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真的要这样？真的非得要这样吗？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

　　心中郁结，青衣人一声长啸，剑便一抖而来，五爷一夹马肚，迎了上来。两剑交锋，黑夜中，火光四溅。参杂着呼啸的狂风，竟是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魄来。

　　果然好剑法，五爷不禁暗叹。此人剑法飘逸，却又剑剑诡谲。似乎糅杂了各门各派，一时之间却也看不清对方什么来路。

　　青衣人更是暗暗吃惊，想不到几个月不见，他的剑法竟又高深了不少。只不过更令自己的惊讶的是，这个人，浑身竟多出一份成熟的睿智来。

　　人都会变，没有任何人可以例外。

　　白玉堂捏了个剑诀，避过迎面一剑，一个侧身，翻到了马腹一边，长剑一送，便斜地里刺向了青衣人的右肋。

　　青衣人有些意外，来不及全然避开，便被利刃划开了自己右肋的肤肉。

　　白玉堂顺势一个翻身，上了马背，人随即腾身而起，剑光暴涨，横扫八方。便又几人瞬间倒下了马背。

　　青衣人一愣，再看时，白玉堂已经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之上。

　　五爷薄唇一勾。如今敌人剩下不到十几人，自己剩下六人。这一仗，打得痛快。心中顿时一振，刚欲上前，边听后方一声惊呼：“白大人，有两万西夏大军，包围了前方的要地！”

　　白玉堂心头一震，回头咬牙回道：“情报可靠吗？”

　　过来之人正是张坚，但见张坚拉住马头，神色间已是焦急万分：“回大人，千真万确！”

　　白玉堂咬牙，如今王伯宗率军估计已经赶来，现在当真是中了别人的圈套。这哪是单纯的挑衅，明摆着就是要侵略啊。

　　这里吃惊的还有那个青衣铜面人。为什么会忽然又五万大军？难道李元昊已经发现了吗？看来李元哲早已是李元昊盘中的棋子。真是小看了这个李元昊！

　　五爷一甩衣摆，道了声撤，便疾驰而回。定要先截住王伯宗的大军才行。这边已接近两国边境，合约上早已写明，边境之内，不得行军。看来这李元昊早就有所预谋，如今可不能让这帮西夏人有了借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