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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蜘蛛抱蛋 ...

  •   两周一晃而过,林知尔抱着课本拐进教室。教室换到了一楼,夹在生物实验室和物理实验室中间。

      两个月没坐人,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林知尔把书放地板上,把桌椅擦干净,然后将书摆好。

      黄怡还没来,林知尔把她的课桌也擦了一遍。

      六点,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人。

      “知尔!”黄怡急匆匆跑进教室,“看完给你带了什么!”说完,她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磨砂塑料盒,盖子一掀,香气四溢。

      “黄怡,不厚道啊,怎么只给林知尔带。”

      “给我一个,见者有份啊。”

      “既然你敢在教室吃卤鸡翅,那求你了,给我一个吧。”

      “……”

      黄怡:“你们得问知尔,我给她带的。”

      又是一顿嘈杂——

      “姐,你是我唯一的姐。”

      “课代表,我们当了两年的前后桌,一个鸡翅的感情还是有的吧。”

      林知尔套了一次性手套,拿了一个鸡翅,远离座位,好笑道:“拿,你们拿!”

      一群人蜂拥而上,课桌上只剩下一个空盒。

      一个男生吐掉骨头,笑着说:“课代表,今天又是爱你的一天!”说完还比了个心。

      林知尔:“别,你别爱我,以后别让我再催你交作业就行。”

      众人轰笑。

      男生讪笑:“我尽量,尽量。”然后殷勤地把塑料盒扔到教室角落的垃圾桶里。

      人群散开,黄怡小声说:“你坐过来点。”

      林知尔把椅子挪向黄怡,只见她先四处瞄了几眼,小心翼翼地又拿出一个盒子。

      “这个是给你一个人的,放学后悄悄在教室吃完再走,怎么样,我对你好吧。”黄怡眉眼含笑,脸上写着“快来夸我”。

      林知尔心跳慢了一拍,心底泛起一阵涟漪,她以为她早已不再渴望友情,不在意那个“最好的朋友”的身份,小学她那所谓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跟着其他人一起疏远她后,她和同学都保持在一个认识且可以聊两句,但不会再进一步的界限上。

      黄怡对林知尔的偏爱不是一天两天了,同学们假意抱怨黄怡的偏心,黄怡便坦然地说:“知尔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对她最好了。”

      “知道你俩最好了,林知尔对你也好的没话说。”

      林知尔回神,勾起嘴角:“嗯,你最好了。”

      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复习,老师们一直在赶进度。

      今年中秋和国庆连在一起,有七天小长假。原本决定在假期结束后再进行月考,但想到收假回来学生们懒散的状态,年级长便决定将考试提前,收假回来后再出成绩刺激一下他们,让他们收收心。

      这次的试卷写的十分顺畅,林知尔写完试卷后就在草稿纸的空白处画画。在最后半个小时可以提前交卷,但林知尔每次都是铃声响起才跟着其他人离开教室。

      林知尔写完试卷也不检查,就坐着写写画画打发时间。

      黄怡邀请林知尔国庆去她老家玩,结果国庆当天,林知尔的某个表哥结婚,她只能让黄怡先回老家,随后她在坐高铁过去。

      林知尔在婚礼现场找到梁嘉榆,两个小姑娘坐一起,和大人们分开。

      林知尔刚被一群大人逮着问问题,脸上的笑就没断过,肌肉都笑僵了。

      林知尔觉得大人真的很没意思,每次见面都是问那几个问题,不厌其烦。而且,最后总是要聊到成绩上,遇到成绩好的,就唉声叹气地恨铁不成钢,说家里那个笨的要死。

      遇到成绩差的,就一脸惋惜,百般挑剔,说的话尽扎人心窝,多年下来,还是那几句“诶呀,这个成绩可考不上什么好学校”“是不是还没尽全力啊”。

      林知尔不常去走亲戚,家里亲戚太多,相熟的只有那么几家,她对正在结婚的表哥没什么印象。

      新娘温婉如玉,新郎文质彬彬,两人依偎在一起,十分般配。

      婚礼散场,林知尔坐在副驾驶,晚风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夜晚的霓虹灯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群星闪烁,点亮黑寂的夜空。

      黄怡的老家在明岚所属的一个小县城的小镇上,小县城前两年刚通了高铁,半个小时的车程。

      从县里到新阳镇要坐二十几分钟的公交,黄怡知道林知尔晕车,说要骑着电动车来接她。

      黄怡载着林知尔,问她:“知尔,有什么车是你不晕的?”

      “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其他的暂时想不出来。”

      “上了大学,你可咋办啊。”

      “说不定我就留在明岚不走了,明岚也有不少好的大学。”

      “可是都不是最好的。”

      虽然高考离她们还很遥远,但四年说长也不长,一眨眼就过去了。

      电动车在一栋三层小楼房前停下,林知尔住在三楼的客房里,隔壁是黄怡的房间。

      房间没铺地毯,黄怡大剌剌地盘腿坐在地上,“明天我带你去村里玩,找人带我们去捉鱼摸虾。”

      早上七点,林知尔被黄怡从被子里挖出来。早餐是包子豆浆,林知尔吃了一个奶黄包,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漾开,连豆浆都显得寡淡无味。

      这是她第二次来白间村,村子修了水泥路,村子中心处的草地也变成了篮球场,时不时就能看到一盏太阳能路灯。

      黄怡将车开到一个池塘边,她从后备箱里拿出两顶草帽,自己戴上一顶,另一顶帽子让林知尔戴上。

      黄怡低头撩起裤脚,提起挂在电动车上的铁桶,转头和林知尔说话:“你快撩裤脚,这个鱼塘前几天刚抽水,水面才到膝盖,下面有那么多人在,很安全的。”

      黄怡小跑下去,大声说:“我在下面等你!”

      鱼塘被村里一个阿叔承包了,里面的大鱼基本都被抓完了,剩下的鱼村里想吃的都可以来抓。

      太阳当空,黄怡带着林知尔去村口处的水井,林知尔在鱼塘里摔了一跤,浑身都是泥,好在她今天穿的是黑色休闲装。

      “你把水往我身上泼就好。”林知尔说。

      黄怡去借了个盆,打满一盆水就往林知尔身上泼,冰凉的井水带走燥热和身上黏腻的汗液,林知尔舒服地吸了口气,神色欢愉。

      三十多度的天气,水分蒸发速度很快,林知尔拧掉衣角的水,跑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两根老冰棍,两个人就蹲在树下啃,等云飘过遮住太阳,溜回家洗澡。

      林知尔喜欢把冰棍咬碎,寒意刺激牙齿,她咬两下就吸口气缓几秒,又接着咬。

      林知尔怼着桶里的鱼拍了两张照,去相册看最近拍的东西。除了今天拍的鱼,最近的照片是在青云山拍的。

      林知尔一张张仔细看,她拍的都是植物,长安岭最上镜的也是植物。

      林知尔不喜欢拍人,因无论怎么拍,被拍的人都不满意。她们会觉得角度找的不好,光线太暗,姿势不对,挑的刺多了,久而久之,林知尔也厌倦了。

      拍植物不一样,只要林知尔满意就好,花草不会绞尽脑汁想要摆什么pose,不会控诉林知尔怎么把它们拍的那么丑,虽然林知尔确实不会什么拍照技巧。手指一点,画面定格,这张照片不需要谁的认可,别人的夸赞,只需要林知尔的喜欢。

      李沿蹊蹲在地上,问她:“你在拍什么?”

      “蜘蛛抱蛋。”

      然后林知尔看到李沿蹊的表情忽然变得奇怪,李沿蹊没想到林知尔喜欢拍这些奇怪的东西,但他对蜘蛛抱蛋也充满了好奇。

      于是他睁大眼睛去看林知尔拍的照片,半晌,问:“蜘蛛在哪?”

      林知尔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但没成功,她轻敲眼前植株旁放着的铭牌,忍着笑意说:“蜘蛛抱蛋。”

      李沿蹊哑然失笑,谁能想到眼前这棵绿植有这么奇葩的名字。

      蹲的时间久了,林知尔腿开始发麻,她顺势坐到地上,说:“你也觉得这个名字奇葩吧。”

      李沿蹊也坐下,看林知尔拍的照片,“你喜欢拍植物啊。”相册里,清一色的各种花花草草。

      “啊,看到喜欢的就拍。”

      “然后发空间朋友圈吗?”

      “可能,吧。”林知尔迟疑,“也可能就这么放在相册,过段时间就删了。”

      “那不是白拍了?”

      林知尔不满:“哪里白拍了?哪有?我现在拍它们拍的很开心啊,这个过程中,它们给我带来了快乐。”

      李沿蹊求饶:“我错了。”

      林知尔回过神来,然后把冷藏许久的照片发在了企鹅空间,配文“蜘蛛抱蛋 [开心]jpg.”。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得知国庆假期李沿澜不回家,要留在明岚,李沿蹊在父母讨论国庆要去哪里玩时,在旁边说:“去明岚吧,哥不回家,我们可以顺便过去看看他。”

      就这样,李沿蹊再次来到明岚。

      李沿蹊又去了青云山,还在附近转了一圈。两天下来,没看见相见的人,脸上郁色渐增,连李家父母都察觉他的不对劲,拐弯抹角地打探了几次,什么也没问出来。

      想着兄弟俩关系好,年轻人共同话题多,李父当机立断,把打探消息的重任交给李沿澜。

      酒店房间内,李沿澜躺在沙发上,眼睛看着手机,嘴里叭叭着:“诶呀,当时是谁说不想要人家联系方式,和人家当朋友的。现在好了,这才过多久啊,就从翼州巴巴地跑过来了。”

      李沿澜继续阴阳怪气,学李沿蹊的腔调:“我才没有,我们又不熟,有什么可联系的。”

      李沿蹊忍无可忍,随手拿起一个枕头往李沿澜身上砸,语气冰冷:“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李沿澜被砸了也不生气,哼笑一声,从沙发上起来,离开前,说:“明天别去青云山转悠了,她明显是去那玩的。”

      门被关上。

      李沿沿点开企鹅,按时睡觉发了动态,是一组植物照,他点了个赞,在退出前又看到上端的几个字。他连忙点开照片,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其实不太记得林知尔当时拍了什么,但那棵蜘蛛抱蛋却尤为清晰。

      李沿蹊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这没什么,按时睡觉就在明岚,她平时也喜欢拍些植物发动态,这可能只是个巧合。

      而且,都过去那么久了,林知尔想发早就发了,也不用等到现在,说不定就是按时睡觉趁着国庆去青云山了,去了长安岭一探究竟,恰好发现蜘蛛抱蛋这个有着奇葩名字的植物,兴趣大起拍了照片。

      这没什么稀奇的,李沿蹊想。

      从一开始就不抱期待,不寄希望,也就不会失望。

      可是,李沿蹊还是没忍住,点开了按时睡觉的头像。

      ashore:你的照片是去青云山拍的吗?我对蜘蛛抱蛋这个名字印象深刻,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它奇特。

      按时睡觉:对,在长安岭拍的,我当时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觉得好好的一植物,怎么叫了这个名。

      ashore:你国庆去了青云山吗?

      按时睡觉:没,去朋友老家玩,照片是七月末拍的。

      七月末拍的,寂静房间里,李沿蹊的心跳加速,所有的巧合拼凑出的事实,让李沿蹊欣喜若狂,一朵朵烟花在他心里炸开,喜悦从胸腔中溢出来,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极度的惊喜让他大脑放空。

      李沿蹊止不住低笑,他想说他现在在明岚,可不可以见一面,然后又删掉。就这样删删减减,最后他什么也没发。

      第二天,李沿蹊在思索要怎么告诉林知尔自己就是ashore。明说,还是暗示?

      李沿澜看一下手机,又瞄一眼李沿蹊,这个时候李沿蹊应该在外面晃悠,而不是坐在这对着手机发呆。

      李沿澜:“你怎么不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随后,他又想起李沿澜并不知道他早就有了林知尔的企鹅号,又说:“不需要了。”

      李沿澜从沙发上弹起来:“不是吧,昨天还在因为找不到人伤心难过,这还没十二个小时呢,你就毫不在意了,没看出来啊,原来你这么渣。”

      李沿蹊:“……”

      “哥。”

      “干嘛?”

      “如果你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朋友,你忽然间发现这个朋友你在现实生活中也认识,但是对方对你不怎么熟,而你又想和她成为可以线下见面,相互送礼物的朋友,你会直接告诉她你是谁,还是会暗示她?”

      李沿澜不解:“为什么一定要告诉她?”

      “因为她不知道我线下认识她,而我却知道她是谁,这对她而言很不公平。有些事情、有些话她可能不想让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知道,但她又想找人倾诉,我这个在她看来没见过面、不知道她情况的网友就是最好的选择,但我偏偏认识她,我不确定她在知道我是谁后,会不会觉得难堪,以至于最后连网友都做不了。”

      “那你就暗示她,在动态里发几张你的照片,或者聊天时说些你们线下经历过的事,明说什么的,太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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