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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阶段性友谊 ...

  •   桃花三四月盛开,如今这个时候,也没谁会异想天开以为能在桃花岛里看到一片片烂漫的粉红。

      只是,如今才七月末,这挑花岛却是一片荒芜。

      四人从小径穿过,数课桃树片叶不沾身,原以为是个人挤人的地方,实际上就他们几个人不死心地想找到一颗有叶子的桃树。

      “不是,这还没到八月啊,而且在明岚也要等到十二月多才枯萎吧。”梁嘉榆小声抱怨。

      桃花岛不大,路上偶尔能看到工作人员拿着钳子捡路上的垃圾。

      林知尔走在前面,她用的是高德地图导航,照着指示方向走,然后拐进了一个死角。

      李沿澜说桃树叶子都没了,没什么可看的,然后众人原路返回。

      途中,李沿澜眼尖,指着一面被其他人忽视的墙,嚷嚷:“你们快来,这有面许愿墙。”

      四周光秃秃的,这面许愿墙就这么屹立着,着实不太好看,也难怪他们来时没注意到。

      上面挂着的许愿牌已经褪色,鲜红的艳色现在只剩下一点难以铺捉到的粉。李沿澜兴致盎然,跑去入口处的商店买了四个许愿牌,还向老板借了几支笔。

      李沿澜是第一个写好的,他挑了个正中间的位置,毫不避讳地挂了上去。

      林知尔没什么心愿,想到明年要中考,她思索了几秒,几个字跃上红色牌子:“考上明岚一中”。

      这是她短时间内想到的最想实现的事。

      许愿墙旁放了两块巨石,两块石头间挂了几个爱心形状的锁,李沿澜说:“那是爱情锁,小情侣挂的,代表两人坚定不移的爱情,不过这届情侣不给力啊,怎么只挂了……”

      李沿澜伸出食指挨个数爱情锁的个数:“1、2……怎么才六个!”

      笔是林知尔还的,商店里除了各类零食饮料,最瞩目的是那一架子各式各样的爱情锁,当时林知尔粗略看了一下,价格最便宜的也要九十九元,寓意久久,而许愿牌只要五元。

      这届情侣确实不给力,钱包不给力,恋爱脑也不够给力,不像李沿澜,当冤大头还当的这么开心。

      里沿蹊站在云梯上,双手死死握住扶手,问:“一定要从这里下去吗?”

      林知尔:“从这里下去是最近的,绕路要走两个多小时。”

      “我们可以坐游览车。”

      他们能那么快去到植物园,还有时间去长安岭,就是乘坐游览车,省下大部分时间。

      “最后一趟游览车是五点。”当时他们还在长安岭。

      李沿澜和梁嘉榆一早就跑到下面拍照去了,楼梯建立在半空中,只剩下他们两个还在徘徊不前。

      林知尔内心的恐惧并不比李沿蹊少,她踩在木板上,脑海里设想着她一不小心踩空的情景,明明脚下就是坚实的木板,但她踩下去总觉得没有一点真实感,仿佛下一秒木板就要破裂。

      林知尔低头看着台阶,生怕她一不小心就踩空,旁边是不是有人步履匆忙,带起一阵阵风。

      前边早已不见梁嘉榆两人的身影,林知尔走完一层台阶,松了一口气,抬头发现李沿蹊白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知尔挣扎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靠着扶手走向李沿蹊。

      “李沿蹊,”林知尔叫他,“松手。”

      李沿蹊松开了抓着扶手的手,因为过于用力,骨节泛白。林知尔拉住他的手腕,说:“不要低头,看前面。”

      林知尔扎了个丸子头,她低头看着台阶,纤长白皙的后颈暴露在李沿蹊眼下细碎的绒毛随风浮动。

      又有人从他们身边跑下去,林知尔握着李沿蹊手腕的力度不自觉加大,原本只是虚握着,后面就变成了紧紧拽住。

      林知尔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走回去带着李沿蹊下去,明明她自己一个人就足够费劲了。

      可能是当时李沿蹊低着头,一个人只能死死抓住扶手的模样太可怜了,也可能是她抬头与他对视时,李沿蹊脸上的委屈太过明显,可能……

      总之,就那一瞬间,林知尔心中的保护欲油然而生,从一点小火星猛然间窜成燎原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李沿蹊没有听林知尔的话,他没有看前面,就那么低着头看他们两手相交的地方,然后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悄悄地,轻轻拉住她的衣摆。

      傍晚天空一片血红,残阳照射下,林知尔和李沿蹊的影子拉的很长。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林知尔腿一软,李沿蹊伸手去扶她。

      两人脸色苍白,相互搀扶着缓了一会儿,才堪堪看见梁嘉榆的身影。

      梁嘉榆在上面走走停停拍一拍,李沿澜也跟着她到处窜,两人比林知尔他们下来的要晚。

      到灯光秀场地时,人山人海,再多的兴致也被人挤没了,打铁花开始到结束,林知尔也没能看上一眼,耳边只有一阵阵惊呼。

      晚上八点多,他们在东门分离。

      林知尔她们要等公交,李沿蹊一脸纠结,想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张,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千言万语咽了回去。

      李沿澜拍他:“想问联系方式就上啊,在这墨迹什么,等小尔上了公交,指不定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李沿蹊嘴硬:“我才没有,我们又不熟,有什么可联系的。”

      李沿澜哼笑:“随便你。”

      公交到站,林知尔转头和两人告别,李沿蹊就那么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然后是公交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平时也没那么别扭啊,行了,有缘再见啊,别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都不习惯了。”

      “虽然明岚很大,但也不是没机会再见,哪天我遇到了,帮你问个企鹅号、微信号。”

      林知尔在公交上靠着梁嘉榆睡了一觉,也许是今天运动量太大,困倦上涌压过了想吐的欲望,在公交上也不是那么难捱。

      她们在商业街下车,找了家口碑不错的自助火锅店,在软件上买了张双人套餐的团购劵。

      锅底点了鸳鸯锅,林知尔拿了个小碗盛了碗清汤,她能吃辣,但辣锅太油了,夏季里容易反胃,更何况她今天的运动量还大。

      林知尔去蔬菜区装些解腻清甜的蔬菜,梁嘉榆则是挤进人群里抢肉。她们拿的都不多,等吃完这些再去拿新的,两个小时足够她们吃饱吃好。

      梁嘉榆说要去冰柜拿饮料,林知尔让她帮忙拿一瓶可乐。

      林知尔喝了瓶可乐,后面就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里都是二氧化碳,原本打算最后吃点的水果、小蛋糕也没吃成。

      八月一号,中考中午十二点整出成绩,梁嘉榆还没去网站查信息,林知尔先从浏览器里看到了明岚市前六百的名单,梁嘉榆赫然在列。

      两个脑袋挤在一起,梁嘉榆输入准考证号,分数页面跳转出来,只有一个“T”。

      林知尔:“看来要去学校让老师帮忙查分数排名了。”

      市前六百的学生查成绩时,没有分数排名,只有一个大写的字母T,学生可以前往教育局查询,也可以让老师去查。

      哪怕还没开始填报志愿,但只要梁嘉榆第一志愿不是其它学校,那么她进明岚一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梁成当天就订了酒店,提前庆祝梁嘉榆考入明岚一中。

      晚上,酒店里。

      梁成只叫了林知尔一家,几个大人许久未见,聊的起兴。

      林知尔盛了碗汤,汤汁清亮,味道鲜美,林知尔喝完后又盛了一碗。

      几个大人在聊天,她们两个小孩也在说小话。

      林知尔:“这是什么汤,还挺好喝的。”

      梁嘉榆:“龙凤汤。”

      林知尔声音变了腔调,还有点尖锐:“什,什么汤?!!”

      梁嘉榆:“龙凤汤,龙凤呈祥,富贵吉祥。”

      林知尔手一抖,手中的汤勺掉回瓷碗里,她面带菜色,隐隐作呕。

      龙凤汤,里面放了蛇啊!

      林知尔对蛇一直抱着三不态度,不看、不喜、不吃。她对蛇类有种天然的厌恶与畏惧,对其避之不及。

      大人们总是能畅谈良久,哪怕孩子早已询问多遍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他们总是敷衍地说等一会儿就好,然后又是一阵谈笑风生。

      林知尔不知道聚会是什么时候散的,她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了。

      虽然梁成让林知尔开学后再回家,但到底不好意思在舅舅家住那么久,她在梁嘉榆回学校领成绩单的前一晚就搬回家住了。

      梁嘉榆是第一批填报志愿的学生,有两天时间,她只填了一中。

      录取通知书是寄到学校的,梁嘉榆那天特地穿了条白色收腰连衣裙,说领了通知书后要和陆琪去市中心新开的游乐场玩。

      林知尔意兴阑珊地窝在家里,还有不到两周就要开学,她前两天刚过了生日,只邀请了几个舍友。

      昨天开始,学校说初三的学生要上网课,林知尔订了十几个闹钟,早上七点才艰难地从被窝里爬出来。

      每天早上上四个小时网课,然后老师又在学习通应用里布置作业,一番折腾下来,林知尔的作息健康了不少。

      敲门声响起,林知尔关掉电视开门。

      梁嘉榆萎靡不振地站在门口,林知尔拉她进屋,把她按到沙发上。

      冰箱里还有一盒冰淇淋,林知尔将盖子打开,放了条勺子进去,把冰淇淋塞到梁嘉榆手里,又从房间里翻出她前两天买的还没来得及吃的零食,一把倒在茶几上。

      只要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大事,那么吃的可以治愈一切,如果吃完了还是伤心,那就是吃的还不够多,这是林知尔今天的座右铭。

      “小尔,鸡头和凤尾,你想当哪个?”

      “我想当凤头。”

      梁嘉榆一噎,吃了一勺冰淇淋,“我今天去领通知书,约了陆琪一起去游乐场玩。”

      林知尔知道,梁嘉榆穿的裙子还是她帮挑的。

      “我和陆琪毕业后很少见面,我想着今天我们都去学校领通知书,可以顺便去玩。”

      林知尔咬了一口巧克力,没有催她。

      “我在办公室等她的时候,和老师聊了一会儿,她去了十七中,但她明明可以来一中的,我们之前说了要一起去一中。”

      “什么叫明明可以去一中。”

      梁嘉榆语气低沉,神色落寞,“她志愿没填一中。”

      林知尔是知道陆琪的,她在梁家见过几次,和她说过几句话。

      中学时代,和你关系最好的,无非就是发小、舍友或同桌。陆琪是梁嘉榆的同桌,林知尔没少从梁嘉榆那里听说过她,林知尔是知道她们说要一起考一中的,不过没想到最后有人变了卦。

      她问:“她觉得自己的分数上不了一中?”

      不是,是她不想湮没在一中。

      梁嘉榆知道陆琪志愿没填一中时,有过愤怒、失望、不解。

      偏僻角落里,她质问陆琪为什么不去一中,明明她的分数抄了录取线二十几分。

      陆琪先是沉默,也可能是在想怎么回她。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然后,梁嘉榆听见陆琪说:“因为我不想当凤尾。”

      陆琪好像找到了宣泄口,情绪开始激动:“嘉榆,我不是你,一中除了特尖班外,只有四个平行实验班。我市排名是一千五百多,我肯定进不了实验班,而你,特尖班的名额可能就有你一个。”

      “我以为我很聪明,很厉害,在学校里一直是优等生。可是不是的,如果我在一中,顶多就是个中等生。但是我从小学到现在一直都是焦点,我会在开家长会时被其他家长和老师夸赞,开表彰会时在主席台被几千人注视。”

      “可是,如果我去了一中,我只是台下鼓掌的普通一员,不被提及,不被仰望,我害怕自己失去光芒。”

      因为我曾闪闪发光,所以我害怕黯淡无光。

      “然后你们不欢而散?”

      “没,我仔细想了想,如果是我,可能也会那么选择,我害怕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所以把所有让我丢脸的机会扼杀在摇篮里。”

      “我只是忽然意识到,我好像对陆琪来说也没那么重要。”梁嘉榆发现了话里的歧义,又道:“我的意思是,我以为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在学校里,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好像什么事都在一起,可是只是过了一个多月,我们之间就生疏了很多,我对她而言,好像也不过如此。”

      “因为她选择了鸡头?”林知尔不解。

      “我今天在游乐场,几乎全程都在低头玩手机,她带了一个我不认识的朋友。她们一直在聊天,我插不进去,就一直看她们聊。”冰淇淋快化完了,梁嘉榆还没吃几口。

      “我只约了她一个人,她没和我说要带朋友去,她说了,我就不去了。”

      “她没考虑我的感受,我讨厌三人行,尤其是有两个人互不认识的,剩下的那个人两碗水永远端不平,总有人会被冷落,而今天,我就是那个被冷落的。”

      林知尔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很多人出了校门就不再联系,平时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的人比比皆是,最后却连对方的名字都不记得。

      学生时代的阶段性好友远比毕业后还能联系的朋友要多得多,毕业后一分两别,企鹅头像彻底灰暗,不知不觉间,连好友也没了。

      林知尔说:“那就,不做谁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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