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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城破,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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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梆!梆!
“平安无事……”三更天时打更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每一个字都打着哆嗦……
林雩风满身的尘土与鲜血,缩在房子旁的草垛里瑟瑟发抖。她已经在这里藏了两天了,嫡母死后的第二天梁国的军队就进城了,这些士兵把杀人放火叫做取乐,将奸淫掳掠看做逗趣,一条条人命在他们的哈哈大笑中受尽屈辱逝去,城中干道两旁的臭水沟里腥气冲天,被凝固了的人血豆腐填了大半。
打更人走进了窄巷,满面愁容,只因他身旁的同伴并不尽心,做这种深更半夜的苦差事,只肯出一颗头颅陪他。
林雩风看着瑟瑟发抖的打更人身旁飘荡的头颅,惊骇极了,赶紧死死咬住牙齿以免出声。随着打更人越走越近,两匹黑色的马从夜幕里走出来,马上坐着两个兴致勃勃的军官,一个地包天方脑壳举着一根钓竿,吊着打更人同伴的头颅,另一个黑眼圈瘦长脸抱着一团不知是什么的黑东西,在马背上一动一动的。
军官用头颅撞了打更人一下,打更人忙拖着脚下的一道水痕,奔向四敞大开的院门。
梁军进城的第一天,曾派人在城中巡回呼喊,称只要自动取广场上领一张良民证,便可视为归顺大梁,得到军队庇护,此证一张可保一人性命,而非一户,望家中人口能到尽到!
此言一出,人们仿佛看到了活命的希望,称京都人跟乡下人就是不同命,梁军虽然在国土别处屠村又屠城,但来到首都这个风水宝地也不得不做一回文明人,依靠他们这些本地人的服从证明梁军的正统!
可是,去到广场上的人们没并没领到证书,而是被梁军的长矛穿了个透心凉……林雩风那天费了很大力气也没有把囚禁女人的院门打开,再说这院墙,就像有什么魔力似的,无论在哪一处,无论是想要翻墙还是挖洞,要么脚底打滑摔个四脚朝天,要么工具直接散架。
等林雩风赶到广场附近时,杀戮已经开始了,她看见士兵杀人,就像看见小孩子用狗尾巴草穿蚂蚱一样容易,长矛上穿了三四个哀嚎惨叫的人,就像草棍上穿了三四只把腿蹬掉还在不断挣扎的小虫子……
这些大门敞开的人家已经没人了,军官虽然不信,但打更人搜过一遍后结果仍是如此,直到,他们到了那扇被铁水浇铸的大门前,军官抬手砍掉铜锁,打更人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
军官扔了个火折子到人头上,火光即刻燃起,军官用人头照亮,方才看见铁门上的特殊保护。
“这是什么人家?”军官问。
“似是京都里一个官员的产业,七年前就锁上了,我怕靠近沾事,从来没仔细打听过……”眼看头颅越靠越近,打更人哆嗦了一下终于说出令他们满意的答案,“附近居住的人都认为这是官员藏私产的地方,据说是个大官,所以没人敢进去看!”
走在后面的官员听见私产二字,牵着马懒洋洋的走上前,将怀里一团黑色丢给打更人,“拿好了,我回去路上还要用!”
打更人慌忙接住,等看清是什么时几乎被吓晕了过去,黑色斗篷里裹着一个被削掉四肢的人头躯干,脸上挂着被血汗模糊的油彩,鼻翼微微翕动,表明这人还活着……
这是都城里的名角儿杨伶俐,为了把出名下狠心裹了小脚的,戏台上风情万种唱过后,把那几尺布做作地解一解,银子就像雪花片一样往台上砸了。
戏票价高,打更人不能经常见到这盛况,曾在心里咒骂过其何等下作放荡,可如今,这样一个惯会讨喜的都留不住命来……打更人的衣衫被冷汗和杨伶俐的血打透,心里也被绝望填满……
两个军官站在马上,试图直接跃过墙去,可他们不论站在哪,跳多高,那墙终会在他们无法跨越的位置上出现。
瘦长脸:“真他妈邪了门了!”
方脑壳:“……用大师给的符咒吧”
瘦长脸:“放屁,那是我拿二十颗美人头四十对漂亮手脚换的,砍的我手都累了,不给用!”
方脑壳:“要真有宝库我让你拿七成!”
瘦长脸:“放屁,我出了符,自然全是我的!”
方脑壳:“这么邪门的院子,你敢说里面没有危险?我们两个也算老搭档了,不是一直靠相互扶持才所向披靡的?你多分我几个,我也能甘心多出些力啊!”
瘦长脸白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倒是挺会放响屁?行吧,多给你几个,也省的你记恨我在我背后捅刀子了。”
方脑壳讪笑道:“不至于那样,我就是想多捞点嘛!”
瘦长脸掏出一张符纸在铁门上比划半天,并没有出现一点异相。
“狗屁大师竟敢骗我!啊!”瘦长脸手中的符突然射向他的头,薄薄的黄纸突然成了刀片,将他的嘴角豁开了。
沾着血的黄纸飞回铁门,贴上的一刹,凝固的铁水便立刻变得的通红,并很快流动起来。
“靠后,烫啊!”瘦长脸尖叫道。
方脑壳惊喜道:“门要开了,太……”
话音未落,瘦长脸一个踉跄,几乎扑到滚烫的门板上。幸好他抓住方脑壳,让他的脸便成喷香的烤肉,自己才幸免于难。
瘦长脸回过身,便看到撞了自己的小疯子正极力往巷子口跑,他立刻尖叫道:“打更的,你要是剥不掉他的皮,我就剥你的皮!”
打更人不敢怠慢,忙放下杨伶俐去追小疯子。
方脑壳同门一块跌进院子,瘫倒在滚烫的门板上哀嚎道:“你竟然推我!”
瘦长脸不响,专心地看院子,小院里没有人住的房子,也没见什么储存财物的仓库,院里的泥土寸草不生,甚至连一片落叶也没有,“真邪门啊!”
看方脑壳已经爬起来了,瘦长脸连忙说:“不是我推你,是有人撞我,而你正好站在我前面……这种时候就别内讧了吧?我已经叫人去抓那小疯子了,一会给你杀了解气呗?”
打更人追到巷子口才捉住林雩风,“不知好歹的小傻子!人没发现你,你还非得跑出来现眼?”
林雩风被扭住胳膊,往巷子里拖,挣扎道,“我娘……我娘在那院子里,我不许他们进去!”
打更人哭道:“管你为了什么,现在咱们都得死了!你出来,就意味着我失查了!”
林雩风:“左右都要死,为什么不和他们拼命!”
打更人给了林雩风一巴掌,低声威胁道:“你别连累我和你一样死无全尸!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得全头全尾地走才能对得起爹娘!”
林雩风愤怒道:“死都死了,有什么分别!”
打更人充耳不闻,扼住林雩风的咽喉将她提回去了。
“瞧,咱们的狗把猎物叼回来了!”瘦长脸把林雩风丢进院子,“让这小疯子探探院子里情况!”
方脑壳充耳不闻,定定看着院子的正中央,喃喃道:这还用得着探?金山都摆在你眼前了……”
方脑壳径直朝院子中间走去,摸着只有他能看见的宝贝大笑道:“多呀,真多呀……这钱能花八百辈子了……”
“你疯了!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啊!”瘦长脸捡起石头砸向在空气中乱摸的方脑壳,正中他的手。
“啊!”方脑壳痛的缩回手,面上露出惊恐之色,“火!着火!别烧我的银票,还有我的珊瑚!不!我的画!火!好大的火!”
方脑壳惊恐环顾四周,突然将目光锁定瘦长脸,浮现愤怒:“好哇,是你放的火!我看见你点火了,我一定把你的爪子剁下来!”
噹!瘦长脸掏出长刀格挡,却发现方脑壳力气奇大,一只手握刀,另一只竟能闲出来捏住他的肩膀,把他往院里拖。
“啊!”瘦长脸脚跟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便看见杨伶俐满是怨毒的脸。
那被他随意玩弄的下、贱、货色,竟敢用这种眼光瞧着他?
“贱、货,你也配恨我?去死吧!”瘦长脸抬脚把杨伶俐的下巴撞碎,自己也失衡被扯进了院子。
“哈哈哈!哈哈哈!死了!死了好!”瘦长脸的头被方脑壳砸到地上,好半天没动弹,方脑壳正拍手大笑,却突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他的脚被躺着地上的瘦长脸砍下了。
瘦长脸吐了一口血唾沫艰难站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方脑壳的断脚踢飞,他对地上翻滚惨叫的人吐了口唾沫,恨声道:“说什么我是放火的人,我还不知道你吗?贪狗一个!就是看到了金山自己想独吞,才编借口要除我!做梦吧!你以为老子那四十对手脚是白砍的吗!”
瘦长脸把方脑壳的双臂和头颅割下来丢到门外的杨伶俐身上,大笑道:“贱货,你不是恨我砍了你的手脚吗?现在我还给你了,要是有能耐,你就给自己安回去啊!”
杨伶俐本来昏死过去了,被断手砸的惨叫一声,又醒了过来,听见瘦长脸的话,他竟然奋力蠕动躯干,把身上的缺口往方脑壳的断臂上贴。
瘦长脸提刀走向杨伶俐,嗤笑道:“真是又蠢又贱!”
然而没走两步,他却突然顿住脚步面露惊恐。瘦长脸哆哆嗦嗦地往院里退,因为方脑壳的头正“走”进院子。
方脑壳的头黏在杨伶俐大腿的缺口上,手臂在他肩膀上,这两只手就是支撑着杨伶俐的躯干和他的头走路的最大功臣。
“怪……怪物!”
“什么怪物?”方脑壳一脸疑惑,在看到瘦长脸被绊倒后更是哈哈大笑,“平地也能摔,你怕不是废物哦!”
可当他看清绊倒瘦长脸的是自己的断脚时,瞬间双目赤红,怒吼道:“你杀我,是你杀我!”
啪啪啪!方脑壳大掌拍打在地上猛地向瘦长脸冲去。
“啊,怪物莫近!”瘦长脸尖叫着挥刀格挡,死去的方脑壳却仿佛铜铸的,脑壳发出噹的一声把刀刃弹开了。
“你杀我!”方脑壳将瘦长脸扑倒,咬上他的脖颈。
“喀……”瘦长脸脖子、口里鲜血如注,挥刀向身上的怪物乱刺,却突然感觉下身一痛,底下杨伶俐的头也咬住了他。
瘦长脸浑身颤抖,在怪物身上割了数十下,才找到方脑壳同杨伶俐的接口,成功把方脑壳的头颅割下来。
方脑壳的头失了力气滚到土里,奄奄一息,却还在念叨:“你杀我我就杀你,你杀我我就……”
瘦长脸已经没空管方脑壳,因为身上的怪物还在作乱,杨伶俐的下巴竟然恢复了!
他的牙齿一张一合,把瘦长脸的皮肉撕下并吞入肚中,不过十息,瘦长脸的肚皮没了踪影,热气腾腾的内脏被暴露在夜色中。
瘦长脸疼的浑身痉挛,可也没有立刻死,他看见杨伶俐露出一抹诡笑,然后把头狠狠砸进他的五脏里,大快朵颐起来……
小院外,被踢碎了下巴的杨伶俐,早被方脑壳的断臂砸断了气,打更的见两个军官相互厮杀,更是跑的不见了影子,只留下地上一滩尿液。
一阵凉风吹过,把小巷外的脚步声送进巷子深处,院门口的两匹马听到这声音吃了一惊,竟纷纷跑进院子躲避。
一个青袍女子走进小巷,瘦削而苍白,眉目间有一道挥散不去的郁气,仿佛一只久不见天日的鬼。
女子在院外站定,看着小院里的景象。一个只剩躯干和大腿的残尸,一个身上满是利器戳的窟窿眼,下巴被削掉一半,手伸进肚子里乱抓的男尸,两匹口鼻流血奄奄一息的马,以及……
女子将目光定在一处有鼠洞的墙角,愉悦道:“看见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