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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假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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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乙帮着齐老汉一块把杨丙按在地上,杨丙挣扎不开,便向周围人呵斥道:“还不来救神侍,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神明会把你们都烧了!啊!你敢打我!”
唐乙对着杨丙的右脸猛打三拳,打的他牙齿尽碎,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唐乙将带着血的拳头高高举起,大声道:“杨丙是骗子不是神侍,可以打!”
说着他从杨丙的衣袖里掏出火折子,又把自己的外袍脱下,外袍触着火折子的一瞬,熊熊烈焰瞬间燃起,唐乙把着了的袍子丢到一边,说道:“杨丙想凭借诡计杀我!我的袍子上浸满了松油,只要脱下这袍子,我就算将杨丙打死,也不会有神火降下!”
语罢,他又补了三拳,直接将杨丙打的晕厥了过去。
唐乙站起身,环顾四周,众人鸦雀无声,并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是已经信了三分。
唐乙查看昏死过去的老婆婆,她身上的伤口正在痊愈中,并无大碍。唐乙给身后的齐老汉报了平安,然后向众人道:“杨丙若是神侍,神明降下的神火便不会伤他性命,一会便用齐老爷子身上的神火试验他的身份,你们说好不好!”
没有人回应唐乙,可是也没有人出来阻止,大家想让作威作福的杨丙死,可是又不想承担冒犯神侍的风险。但这也就够了,只要他们不阻止,这个假货就必死无疑!
时辰一到,齐老汉的身上忽然燃起冲天火光,杨丙被齐老汉缚住手脚,惨叫连连,神火并没有因为他神侍的身份而优待他。
“神侍不可杀,可杀的就不是神侍!”唐乙高声道。
这句话重复了五遍,终于有人开始跟着应,至第九遍时,满院的人都齐声说起来,热血在每个人的胸中沸腾,好像从此刻开始,他们破除掉了一直以来压在自己肩上的枷锁。
“我儿!我儿狗蛋!”杨丙的亲爹拖着两条残腿从屋里爬了出来,他身上身上没有穿衣服,仅披一条极脏的破布。
杨丙穿的人模狗样地招摇过市,他亲爹竟然连条裤子也没有?众人对于杨丙愈发鄙夷起来,一些人甚至往火堆里吐起口水来。
“莫吐!莫吐!齐老爷子还在里面呐!”唐乙阻止道。
“被神火罚的能是什么好人?”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炎热的夏夜里,唐乙莫名打了个哆嗦,他看着围观的村民,却好像看见一群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
“嗬!他老伴也跳进火里了!”
“害!都是上天选中的祭品,早死晚死都一样,咱们不必管……”
唐乙的视线有些模糊了,但他依然看见那对老夫妻的身影,在火焰里紧紧拥着,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可是被他们按住的杨丙还在不停呼嚎。
或许是他们的心死了……皮肉上的痛也不觉怎样了……
“儿啊……我的儿啊……”杨丙的瘫子老爹也拖着残腿投了火。
一场神火,带走了四个祭品,一些村民感叹:“一天烧一个便挨过四天,这样实在是浪费啊……”
即将踏出杨丙家大门的唐乙听见这话,腿一抖,差点栽倒在黑暗里。
杨乙,也就是村长,满面焦急之色,在林雩风的居所外面来回踱步,终于居所里的灯亮了。他整了整前襟,上去敲门道:“您醒了吗?”
“进来吧。”屋里传来林雩风的声音。
村长进屋后,林雩风便丢给他一块黄玉。
“这是……”村长捏着黄玉有些兴奋,他早听说过这物件的神奇。据村民说,林雩风被烧的那几次,这玉石仿佛长了脚稳稳当当卡在她骨头缝里,等她长出肉来,有坠在她胸前。有人怀疑这就是她异能的源泉,得到玉石,便可得到永生不死的特权,可惜无人能进得林雩风的身,也就没法去拿走这宝贝。
林雩风:“既然做我的神侍,总要有些信物傍身,他们才能更信服,这东西他们都见我带过,到时直接亮给人看就行。选神侍那天我懒得动,才叫你对他们演了一场戏,他们没有怀疑吧?”
村长:“这您放心,绝对没有!”
林雩风:“我叫你收的干儿子收了没?”
村长:“这是当然!他现在同我一样为您做事。”
林雩风满意地点点头,抬起手,一道凉风便进入村长的鼻腔,“这是我的一缕神力,别人只得到我的一口气便可以无限复原那些不致命的伤,你得到的这个更厉害,就算是头断了,只要再安上,就可复活!”
村长闻言喜的不行,连连弯身以示谢意。
林雩风:“好好教导你那养子,我试验过了,他是修仙的好苗子,你要是能把他的心完全拢过了,百年以后或许可以凭他弄个地仙当当!”
村长再次行礼,“多谢您的指点,信士一定铭记在心!”
林雩风抬手将村长退推出门外,“去办事吧,拜的我眼晕!”
村长离开屋子的一瞬,破烂儿的身影出现在林雩风身边。
林雩风:“怎么样?”
破烂儿:“他们带着刀已经往这边来了,正好可以和杨乙迎面撞上。”
林雩风:“情绪怎么样?”
破烂儿:“高昂的很,他们见过了神侍的威风,是抱着杀死囚神者,自己成为新神侍的心思来的。”
“很好。林雩风从衣襟里掏出玉石,连绳带玉吞进肚里,那玉石有两指宽半指长。入喉的一刹那,仿佛有一把钝刀子在身体里面狠狠划了她一刀似的。
破烂儿见林雩风痛的蜷起来,想碰她又怕伤了她,手足无措极了。
“无事……你去跟着他们吧……”林雩风咽下喉咙里涌上来的一口血,朝破烂儿强笑道。
破烂儿走后,梁野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你要做什么?”
林雩风:“自然是离开这……”
梁野:“没有人能离开……五年来,进入这幻境的人,弱的,含怨被杀,强的,会怒杀所有人。而时间重启后,生魂的记忆与怨恨失落,会在迷惘中沦为众鬼口中餐。这幻镜里的魂魄懦弱又轻狂,愚蠢又狠毒,是一群说不通的畜生,没有人能与他们合作打破幻境。”
林雩风:“我曾入过一次鬼牢,哦,鬼牢,也就是这幻境的名字。”
“你们那天说的话不避人,我听见了。你说要幻境中被囚的鬼魂打破常规,做出不可能做出之事,幻境方可被打破。可是何为不可能呢?”梁野冷笑,“此境恶魂当道,杀戮不息,你若能把他们这些恶心玩意儿都度化了,难道就是变不可能为可能?”
“要下地狱的恶鬼,我可不愿意管……”林雩风走到屏风后,和梁野面对面,笑道:“他们那样对我,我倒是更愿意送他们下地狱去。”
梁野蜷在狭小的铁笼里,笑的畅快,“没错,就是这样,同坏心眼儿的畜生们待久了,人是要变的同他们一样的!你和之前进来这里的人是一样的!趁着现在还有邪神的声望,用力玩死他们吧,就当为未来死于他们口中的你报酬雪恨了!”
林雩风蹲下身,缓缓地摇头,“不,我虽恨他们,但终究还是要离开这里的。”
“不可能!”梁野斩钉截铁,她实在讨厌眼前这个少年的不自量力,为了小乞丐的死留下算一次,胆敢算计自己算一次,妄图逃出这个困了自己五年的牢笼更加算一次。
凭什么!她梁野的救命恩人,她梁野的性命安危,她梁野的生死自由,被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自信满满地摆弄于鼓掌之间?这些分明是她花费了不知多少个轮回,碰了无数次壁,才懂得“此为不可肖想掌控的存在!”
她无法做到的事情,即作为“不可能”去存在就好了,外面那个夺了她的法术,将她囚禁在这炼狱里受罪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放这个小鬼进来嘲笑她!
林雩风:“上一次入的鬼牢,是用九岁时的我的记忆搭建出来的。那时在我的印象中,京城里面祥和安定,人人安居,户户乐业。那些不知哪来的鬼混便依照我的记忆,假模假式地活成了一群安分守己的良善百姓。你可知后来我是怎么从里面跑出来的?”
梁野冷冷地看着林雩风,不答话。
林雩风:“我用道士交我的异术做出鬼火,将整个京城烧了大半,人人颠沛流离,城内哭嚎震天,和乐景象尽毁。我的记忆里,永远安定的京都坏掉了,此种……即为达成不可能之事的破境之法。”
“怨不得畜生们奉你为神明,你还真是个骨骼惊奇的小畜生。”梁野冷冷道。
林雩风满不在乎道:“这惨剧些都是假的,糊弄鬼玩的,何必当真?对了,你猜……我怎么破这个境?”
梁野:“这境因我的记忆而生,破境关键自然在于达成我认为的不可能之事,你想怎么做?”
林雩风笑眯眯道:“依我看,有两件事在你看来不可能,其一,用他人性命换自己生路的自私狠毒的人们,变成甘于为他们奉献牺牲的大好人;其二,愚蠢懦弱的人不再以进献同伴谋求生路,而是合力诛杀吃人的怪物。”
“你既然没有渡他们的善心,想必是要走第二条路了?呵……”梁野冷笑,“走不通的,他们不知道被什么吓破了胆子,只敢把刀指向对他们好的傻子,面对欺辱他们的恶徒,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对他们不仁慈,邪神凶名在外,他们怕的要死,恨不得跪下来讨好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