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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节 ...

  •   为了听见声音,霍修宓的房门打开。蒋洵把她送回来之后又出去了,她猜不到他要干什么。

      然而她睁眼闭眼都是浮肿的尸体,还有霍继临的模样。她不明白她一直遵循的方向,要走的路,为什么坍塌地这么轻易。

      记事时候,霍继临每每被胡知秋吓哭,都是她在身边。父亲知道了也不忍心多说母亲两句,虽也疼这个儿子,但两者之间终有取舍。

      霍修宓第一次觉得霍继临可怜。衬起这偌大的房子,偌大的霍家,她觉得自己是扁舟上的一块叶。

      深情的父母,庞大的家族,幼小的他们,她是很早被打破幻想,而霍继临仍在幻境之中。她依靠霍继临去做自己,去保护自己,但是霍继临死了,她的一部分也死了。

      霍修宓关着灯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等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站了起来打算往外走看看,碰上蒋洵进门,他顿了顿:“还没睡?”

      “听见外面有声音才起来看看。”她说。

      一旁的床被子折叠整齐,一看就知道是霍修宓的说辞,蒋洵顺势走过去给她掀开被子:“我回来之后外面不会有声响了,睡吧。”

      “我今晚要走。”

      蒋洵说:“睡一觉就走,差不了多少。”

      霍修宓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蒋洵给她被子往上拉了拉,“好好休息。”

      他出去了,门被关上,房间里很安静,霍修宓想听外面的声音,但这里的隔音有点东西,什么都听不到。她睁眼躺了一会,算着时间,想着这会应该都睡了,她轻轻掀开被子走下床,开门。

      蒋洵的门在她隔壁,她站着,手慢慢举起掌心贴着门,她不找他,她就是想扶着。站久了,她蹲下,靠在门边,左手手心的手表都被她长时间捏烫了。霍修宓低下头,两只手握着扶自己额头。

      她想要有人陪着,但她也可以自己一个人。

      过了很久,门被轻轻打开,霍修宓的头依然抵着,她听见放轻的脚步往里走了,然后感觉到毯子盖在身上,因为怕掉,还把毯子压在她肩下、背上。蒋洵的身体像在环抱她,她一下子暖了。但他只是给她盖个毯子就离开了。

      门没有被完全关上,蒋洵坐在沙发上看起手机。

      一夜,门外门内,都没有入梦。

      事故发生的这几天,蒋洵把消息封锁,外界只知道燕山公路发生了夺命车祸,霍继临死亡的新闻最后是由警方公布的,霍家人上门询问霍修宓的意见:距离霍景清的葬礼只有几天时间,霍继临的是要分开办,还是两人一起办。

      连着两名霍家中心人物离世,这是最糟糕的事了。所以今天趁着人齐,还会宣布这两人留下的遗嘱和遗产。

      霍修宓给蒋洵打了个电话,他人来了主楼,这时候大厅坐了客人,都是些相对年轻的霍家分支后人,来商量这个事。

      蒋洵出现了,好像在预料之中,却也没那么好办。霍修宓是女眷,要是如同往日,她就是个只会在外面逛街吃饭或者寻求刺激的纨绔,可今天被她找着个未婚夫,走向也不怎么明朗。

      毕竟在霍家现在重点项目里勾扯最多的,就是蒋洵。

      蒋洵扫了一眼,坐在霍修宓旁边。场面安静,就像是被蒋洵的到来打断了一样,霍修宓就打断这段寂静:“各位叔伯想的,我大概知道。我希望霍继临能和三叔的葬礼一起办,这是我的想法。”

      这就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事,其中有人说:“无论怎么办,我们每家都会拨人手帮忙。”

      郑桦脸色不太好,默认了这个做法。这事就当讨论过了。

      霍继临的律师看了一眼霍修宓,得到示意后拿着文件,“那现在我来宣布在霍继临先生离世后的遗产分配和霍氏集团的职位掉配。”

      这才是今天他们来的目的和重点。

      律师打开文件,宣读了一大圈霍继临留下的房产和名下不动产,“霍继临先生在两年前就职霍氏董事长和决策人的时候已经立好遗嘱,这些会全部转在霍修宓小姐名下,而当时立遗嘱在场的有他的医生,证明他本人是在清醒的情况下做出这些决定。”

      霍继文听到这已经皱了眉。

      “霍氏集团最高董事的位置同样,会交由霍修宓小姐接任。”他说了大约五分钟,合上文件:“霍继临先生的遗嘱宣读都到这,接下来交给霍景清先生的律师。”

      霍继文已经站了起来,郑桦也坐直了,霍修妍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哥哥不明所以。霍景清的律师看着他们这样,以为他们有话要说,便不说话等他们先说。

      霍继文看着霍修宓,对律师抬手:“你说。”

      律师就开始说,也是和霍继临一样的流程,包括他的所有财产,大部分分给郑桦,其余三兄妹平分。说完空间安静,都在等谁第一个说话。

      “霍继临这个位置,就这样交给霍修宓了?”霍继文接替了霍景清的位置,他自然不用自己来说话,他把话头抛给霍景烯:“四叔在这,你一个没管理经验的人要接替霍继临,是要败了我们霍家?”

      这话就很刺了。后辈提到他,霍景烯也只能回应:“遗嘱是这样,霍继临有他的道理。“

      “有什么道理?用人唯亲的道理?”霍继文放缓语气,对霍修宓说:“大家也听到霍继临立遗嘱是在两年前,今时不同往日,四叔回来了,最高董事的这个位置是不是应该要交给长辈?”

      霍修宓手下的投资都不是自己管理的,一个比较有参与感的就是周畅的车队,但连这她也不算管很多,主要是周畅,她算挂名。会有不信任、质疑也是正常的。

      不需要等别人所出口应和霍继文,霍修宓一句截断他们的话:“三个月。”

      “三个月,但凡亏了一点,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其他人都出去了,剩下霍家四房人。蒋洵翘着腿在那,又被霍修宓摁着手,他自然也得留下。

      霍继文冷笑:“你知道一个无能的人要败掉整幅身家,根本用不着三个月。”

      霍修宓说: “那怎么办?”

      这时候霍继文不看她了,看霍景烯:“如果四叔愿意,董事会自然会支持。”

      霍继贤看自己父亲,霍景烯只是轻笑一声:“按修宓说的吧。”

      霍继文哑声了,难以置信地瞪着霍景烯。霍修宓轻耸肩,看在霍继文眼里就是挑衅。但他现在不在意这个,霍景烯对霍继临的位置没有意思,但也不去外面就留在国内。

      这样就够了?

      霍修宓问,“四叔这样说了,继文哥还有其他问题吗?”

      自从三房和二房之间氛围变了之后,霍修宓很久没正经叫过他哥,冷不丁听见,恍惚的感觉快得只是一瞬,不理她。

      葬礼里最忙的人反而是霍景烯。郑桦当年未嫁时手里也有郑家的产业,但来了霍家,这些产业要么并入霍家,要么就是退手给郑家后辈,郑桦的财产全给专业人士管理。她已经做了富太太很久了。

      葬礼举办地点在祠堂里的祭祀厅,厅里安静有序,一鞠躬三叩首之后的人都走到外面,谈什么都有,霍景烯就被拉着到外面说两句,单论霍修宓的业务能力,不仅是霍家内部,他们的合作方也对此持保留态度。

      霍家的天刹那变了,他们这些坐在船上的人找霍景烯聊,是想定定心。

      去世的是两位大人物,出席葬礼的还有政府官员。谭及功是这么多人里话语权和职位最高的,排场在低调里相对高调。霍修宓和霍继文去接待他,谭及功下车,和他们握了握手:“节哀。”

      谭及功进去祭祀厅,过了不久出来了,问霍修宓:“蒋洵呢?”

      蒋洵这会刚好来了,谭及功看见了,蒋洵伸出手:“谭先生。”谭及功跟他握手,“你在,省了我去找你。人工岛那里,琛州政府前几天告诉我,让你们几个股东去一趟。”

      “我也收到那边的电话,过几天就去。”

      谭及功回头看祭祀厅说:“霍家突然来了变化,希望项目还能顺利推进。”他不顾霍修宓就站在旁边。

      霍修宓低头勾唇,保持得体的笑容。谭及功对于这个新上任的霍家决策人完全不了解,没接触过,观望态度,自然不会给她面子。

      很多人今天都心不在焉。恨不得耳听八方看场上人的一举一动。谭及功跟蒋洵站那聊了十分钟,公共场合里的谈话显得突兀,那就是给旁人看的了。谭及功展现的姿态若有若无地在提醒他们,但他俩之间又有什么可谈的呢?所谓私交,也不见得。

      无论是先入为主还是下意识,他们都只能想到人工岛项目。因为这也是他们今天所关心的,谭及功是因为霍继临,因为霍家才支持这个项目,说到底,他们还是不信任霍修宓这个人。

      但对蒋洵,谭及功的态度就很明确了。今天除了蒋洵,和在场的每个人攀谈都是浅而匆匆。在这刻他们才隐约意识到,人工岛项目的主角也许不是霍家,而是蒋家。不是单纯为了赚钱,而是要真正改变上层体系的一个项目。

      他们不寒而栗。

      胡老坐在檀木打造的椅子上,看向自己的儿子胡羡,胡羡收到他的目光,不急不慢地看向郑家人。郑桦的侄子不见了,霍继文也是。

      三房在这件事里到底是一无所知或一知半解,是真的都跟他们单纯地认为这个就是所有上层家族可以获利的项目,还是有更深的意图,是霍家要耍他们,还是只有霍家二房把他们都耍了。

      越想越深的一种可能是霍继临在世的时候,一切说辞都只是一种障眼法。

      霍修宓能在这么短时间接手,知道霍继临的意图,说明她并不是完全不插手家里的事情、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爱碰的二世祖。重点是蒋洵一个可以说是草根的人,他们联姻了,就当他们单纯的是因为相爱吧。可他们是闪婚,不单纯的想,霍修宓是嗅到苗头。毕竟谭及功上任之后,一直没有改变现有体制的想法,就连蒋洵上位后,他也不咸不淡。

      那现在,蒋洵就是安全区,是这意思?

      谭及功离开霍家祠堂,默不作声坐上车后座。秘书递给他平板,上面是每个人的照片和简单背景资料。

      今天出席的非世家就陈连蒋三家,霍家也在试水,尤其是那个新上任的霍修宓,一身保护色,让人摸不清她的能耐。

      霍老打好地基十年以来一个空隙,漏风也好柱子断了也好,如果霍家没有两人同时去世,他也不会这么快在这种场合表明自己态度。因为机会难得,霍家又是世家代表。偏偏蒋洵,和霍修宓又有婚约。

      他觉得这是时也命也,但新霍家,还没择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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