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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露天空间装的水涧装置混杂了雨水,雨有点大,泼在室内。霍景清点着烟让人把门关了。门关上的那瞬一道闪电劈开,灯灭了,整个环境昏暗无比,只剩下他手里点燃的香烟闪着红点。

      霍景清拧眉,他是餐厅的常客,多恶劣的天气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他说:“去看看怎么回事。”

      秘书走了,他自己一个人在这等待。很快有人敲门,他坐着,又敲了两下,他坐直了,也不吸烟了,眼睛看着门口:秘书不需要多次敲门,如果是服务员,他会在门外说来意。

      这一切是不对劲,但霍景清没怕过不对劲。他灭了烟,走到门口,听着门口的动静。而他有种直觉,门口的人也和他一样,此时此刻做同样的事。他做好反击准备打开门,还是不够对面人快,他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推倒在地上,很快被控制住呼吸。

      霍景烯拿着领带抵住他脖子的位置,他整个人狼狈躺在地上,扯开自己脖子上的那股力,但没法,领带太细,太贴着他的皮肤,他都感觉粘在他皮肤上剥离不了,痛苦又惊诧地看着霍景烯。

      他只能龇牙咧嘴地用口型说话,霍景烯问他:“你有没有算计过岳家?”

      霍景清眼睛快突出来了,霍景烯不等他回答,力度不松反紧:“是你害死辛夷?”

      他真的快不行了,霍景烯一下子卸了力,这也不好受,霍景清喘着气,咳了好几声,人还是那个姿势,他说:“你这样,我怎么说实话。”

      霍景烯措不及防用了力,这下差点没倒过气,“我做过的事我认,但岳辛夷的死和我无关……”

      脖子上的领带缓缓松开,霍景清抹了抹自己脖子上的汗,坐了起来,手肘放膝盖上,他说:“我是你哥,你也想杀我?”

      霍景烯背过身准备离开,就像他只是要一个答案一样,他冷笑:“怎么会。”

      关上门,走了两步,灯亮了。霍景清在门里余惊未定,眼睛盯着门。霍景烯在廊外走,风又泼来一股雨,不闪不躲,他半个身子湿了,脸也湿了。

      岳辛夷这个名字,好像随着她的死亡再也没人提起。如果不是他日夜念着,是不是真的彻底消失了。

      这场雨太大了,江观路派了交通部门的人围起了封锁线,前方有预示山体滑坡的可能,大叔穿着雨衣放警示牌,雨点砸在脸上生疼,有无遮挡,其实也和淋雨没区别了。

      头一回出来,就遇上这么大的暴雨,他看向不远处的小伙,他是新来的,算上今天差不多半个月,只知道他叫小王:“怎么样?我就说你一实习生是不是坐办公室比较好。也不知道你得罪了李哥什么,非要你出来跟着。”他递给小伙一根交通指挥棒,也给其他人分发:“说啥都好,安全最重要。”

      小王接过,安安分分站自己位置上。江观路的车本来就不多,他们的同事架好警示牌后就走了,派了两人站岗,和小王一起的另一个和李哥同姓,叫小李。大叔走之前看着他俩站着的身影,决定回去要和上头汇报,放个牌的事要人这样,太欺负人了。

      霍景清从青水庄离开,冒着大雨,车外雨刷器不断拨动。

      他和霍景烯单独相处了三次,这次和前两次的态度完全不同。霍家的事他不关心,一提到岳家他就判若两人。霍景烯在外面怎么多年都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告诉他的?霍继临?

      霍继临告诉霍景烯是为什么?难道就靠着这件事离间他们兄弟?也许是祠堂那天霍继临就猜到了他要把霍景烯拉回国,但岳家落败的原因公众知道的是一个版本,内情只有参与过的才知道,霍继临又怎么可能知道?

      而且,岳辛夷是自杀的,当年的报章清清楚楚地写着,现在要把这帐一并算到他头上,这一套套还真是正中霍景烯命门。

      司机开着车,驶进江观路。这路靠近山坡,他开得不快,但这么大的雨心里还是想着快点过了这条路。挡风玻璃雨水一直刮,下一秒就是小碎石混杂着雨砸在车上,司机预感不好,就在这瞬间,一块碎石滚砸到他们车上,车厢翻滚。

      掩埋一辆车,并不需要很久。

      霍修妍在家里看书,打算起身去厨房倒杯水,手指不小心撞到柜门,新做的指甲断了,出血了。她“嘶”了一声,拿了止血胶布和消毒水给自己处理伤口。再拿着杯子往沙发上坐的时候,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

      暴雨连夜,搜救队和消防很难把工作进行下去。封锁线外,霍家的几辆车被拦在江观路口,媒体一开始收到有关山体滑坡的消息的时候就赶来这里报道,再后来霍家的人到了以后却把他们赶了。他们猜测霍家有人出事,还在里面,为了新闻,他们退守在路口不远处。

      等里头有动静了,就有结果了,守着就行。

      郑桦匆忙地从车上下来,忘了先开伞再下车,反而是下车再开伞,淋了一身。霍继文和霍修妍两人更是直接不打伞,跑到消防领队面前去问。

      霍修宓是和蒋洵一起来的,饭都没吃完,他说这么大的雨还是直接载她过去。而霍景烯是最后一个到的。

      消防领队给他们说了基本情况之后一句“专心救援”就把霍继文两兄妹堵得再也问不出口任何话。他们不能缠着这些人问东问西,那样他们的父亲只会更危险。如果不是郑桦手机里有霍景清定位,新闻又及时播报了江观路的情况,恐怕父亲只会等更久。

      霍修妍素颜来的,眼睛红了,雨水淋得一头长发都塌了。霍修宓让保镖拿来一把伞,她从蒋洵的伞下离开,走向霍修妍。霍修妍头顶的雨停了,但眼睛还有一层雨雾,淋过雨睁不开了。

      霍继文再次问:“里面是不是只有我父亲一辆车?”

      消防领队点头:“航拍、卫星遥感,还有我们现场勘查,目前推测是。”

      霍继文头脑清醒了,“为什么里面只有我父亲的车?”没人能回答他。他淋着雨掏出手机,走到一旁,脚步有点踉跄,他说:“去查,为什么现场只有我父亲的车。江观路这么长,不可能就我父亲出事,去查!”

      霍修宓听在耳里,蒋洵和霍景烯站得近,他俩也听见了霍继文的声音,霍景烯说:“霍继文还算冷静,能想到这点。”

      蒋洵因为霍景烯和他搭话,看了他一眼。霍景烯是整个霍家里他头一回见的人,也没想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见。第一句话不是自我介绍,居然是讨论霍继文。蒋洵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有点越界,于是没说话。

      搜救队抬着担架越过封锁线,盖着白布,郑桦捂嘴走了过去,霍继文就不冷静了,冲了过去:“父亲。”担架要上救护车,霍继文理所当然被人拦着,他不死心:“父亲,爸!爸!”

      霍修妍定在那,魂都不在了,直到他们说,这是霍景清司机的遗体。

      那霍景清肯定也活不了。

      *

      医院里,霍修妍盖了张毛毯,人冷的嘴都白了。作为现场淋雨的人之一,霍继文执意不要毛毯,湿衣服还穿在身上,一遍一遍催促着电话另一边,发现在山体滑坡前,应该是要有部门的人来着提前挂警示牌封路的。

      他牙齿咬得紧紧的,不说话。而除三房外的其他人,在另一间房等着他们处理完。

      蒋洵给霍修宓倒了水,这层楼只有霍家人,走廊里出了寥寥几个护士走动,只有她们。

      “饿吗?”蒋洵把水递给她。

      她慢慢喝了一口水,说:“有点。你去买点吃的?“

      “我没帮人买过。”

      霍修宓挑眉:“骗人。”

      *

      蒋洵面无表情走到电梯口,保镖帮他按电梯,他随意看过去,问:“附近哪里有咖啡店,还有小蛋糕?”

      保镖想了想:“出门口左转第三间好像有。”

      电梯到了,蒋洵没进去,“那你去买。”

      保镖:“啊?好。要买什么蛋糕?”

      “随便。”他说,而霍修宓的回答是:“你帮我选口味好了。”

      也不是真心饿,支开他就是想找人谈话。直接说,他又不会缠着。蒋洵在电梯口搬了个椅子坐下。

      *

      小王刚来实习半个月,上一份工作在酒店做服务生,得罪了人,被辞退了。可能就是他笨,新工作没多久又得罪李哥。然后被他看中一个暴雨天,让他跟着前辈一起出去,和小李一块站岗。

      出去前李哥是把他喊进办公室的,这半月来从小王在这进进出出遭受多少炮轰单位里的人是知道的,看在眼里。以往小李都在工位上同情地看着他。而小王这回也平常心进去等待批评,他反正觉得这份工作也快到头了。

      关上门,李哥先是告诉他知道他家里有事儿应该急用钱,小王立马紧张起来,以为李哥是要要挟或是怎么他。李哥给他递了杯水:“就是好差事,看你要不要做。”

      早上有个姓许的先生过来找李哥,给了名片,是霍家秘书部的人。提了个要求,江观路下午有暴雨的天气预警,到时候派你们新来的实习生小王和小李出勤。

      他写了个车牌号,说到时候给它放行。

      本来李哥对他身份半信半疑,后来被钱砸倒了。这事不难办,也就拿好钱办事,何况霍家的事,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有钱人冒着山体滑坡的风险都要全世界给他放行,这他阻拦不了。

      李哥把事儿吩咐给小王,小王知道李哥看不顺眼他,也没法,就像李哥对于霍家也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要拉拢一个人,只捏准他七寸,比如家里没钱,又急需用钱,比如家里有有病的老人,恰好医药费昂贵,或许没床位。有软肋的人最好帮人办事。

      江观路,拦了两三辆车,雨变小了,小李看了一眼小王,两人没说话,小李开始把警示牌收掉,东西放回他们的车里。

      小王看着他:“怎么要收起来了?”

      小李说:“忘了咱任务?”

      “记得,我是说,放行不就得了?还用收牌子?”这性质可不一样了,小王的心开始慌了。

      小李笑了下:“你以为谁都傻,挂牌谁还会过?”

      小王这才看着小李,他以为小李是李哥的关系户。这下他确定是关系户,但他肯定不是李哥的。

      小王呆站在那,不敢帮小李,这活他要一起干了,就是两个人的事了。可他忘了,这本来已经是两个人的事。现场收拾干净,就剩他们俩人站那继续拿着交通指挥棒。

      遇到车,继续拦截,直到霍景清的车出现。

      *

      霍景烯从霍修宓走进来后一直没有改变过他的坐姿,霍修宓说:“我以为你对我母亲下得去手是因为你们非亲非故,是单纯的仇人。但霍景清,他是你兄弟。”

      霍景烯不意外她会猜到,她猜中的又何止一件事。胡知秋是甘愿去死的,要当是他杀的他也不否认,就像多年后的现在,霍景清死了,他装不了悲伤,那他就不说话,不否认。要不说人是会变的,但一些执念和思维习惯依然会坚固地守在这。

      霍景烯轻笑,霍修宓看到他至今以来裂开的第一道情绪。他说:“你不也在做和我一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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