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岸迷迭》邬锡

5、005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聂遥已经入职一月有余了。

　　星期五下午。

　　聂遥去茶水间接了一杯咖啡，全身上下提不上多少力气。

　　这几天忙着做一个项目，老板给她描绘宏伟蓝图，其实就是把她当苦力。
　　连着熬了几个大夜。

　　好在，今天这项目终于要结束了。

　　聂遥伸了一个懒腰，拿出手机，趴在桌子上，准备看看晚上吃点什么犒劳一下自己。
　　浏览了好几个页面，聂遥想到自己的余额，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麦当劳套餐。

　　“遥遥，遥遥！”同事黄影突然凑过来叫住她，“等会儿一起去聚餐吧，老板请客！”

　　“啊？”

　　“遥遥你没看咱们小组群呀？老板为了庆祝咱们这个项目结束，请咱们去吃大餐呢。”

　　聂遥打开项目群，只见老板在群里面说：今天晚上七点，请各位去汇卢一聚。
　　聂遥尴尬地笑了笑，因为项目结束后她就把工作群设置成了免打扰。

　　“那小影，咱们等一下一起去吧。”聂遥回应道。

　　“行呀，现在五点了，我等一会叫你去，听说这地方菜很不错，感谢老板感谢老板！”

　　聂遥笑了笑，点点头。
　　几天前老板压榨人的时候，这位可爱的同事还义愤填词地骂了好几十分钟。
　　然而现在......
　　不愧是老板，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玩得透透的了。
　　聂遥，你也得学着点。
　　聂遥如是想到。

　　六点半左右，同事亲热地挽着聂遥，两人前往饭店。
　　这一片是一块商业中心，颇有些纸醉金迷的意味。

　　汇卢就在公司附近，是专做S市本地菜的一家饭馆，有口皆碑，价格不菲。

　　“遥遥，你有没有男朋友呀？”黄影一脸八卦地问着，眼睛亮晶晶。

　　“没有呢。”聂遥笑着回应她。

　　“这不科学！难道就没有人追你？遥遥你这长相，你这身材！”
　　黄影边说，便看着聂遥，从头看到脚。

　　“还有我自己，长得也不差呀，也怎么没有人追我？”
　　黄影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聂遥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干什么呢？咱们这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啧，不行吗？”
　　“新时代的女性，得自信！”

　　两个人打打闹闹便也走到了饭店门口。

　　聂遥走进门的时候看到前方一背影一闪而过，有点熟悉。
　　她疑惑地偏了偏头。

　　“怎么了？”黄影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却不见一人。

　　“没事，估计这几天做项目眼睛花了。走，咱们吃饭！”
　　“好嘞！听说这里的菜可好吃了......”

　　推开包厢，里面已来了四五人。
　　“小影、小遥，坐这。”一莫约三十岁的男人起身扯开他身旁的座位，口上虽说着两人的名字，但眼神却一直盯着聂遥。

　　聂遥礼貌地笑了笑，却拉开对着男人的座位，和黄影一同坐下。
　　“坐那里容易挡住上菜的，我和小影坐这边就行，谢谢您了，胡组长。”

　　男人的笑意收敛了一些，手靠在另一个椅子背后，目光沉沉地落在聂遥的身上。

　　聂遥忍住不悦，侧过头，和黄影小声说话。

　　这人是项目的小组长，三十二岁，尽管已经成家立业，但平时对聂遥的行为举止颇有暧昧，之前聂遥和领导提过一嘴，不过被领导隐晦地提醒，这人之后将会调到别的岗位。

　　聂遥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刻钟后，等到这桌几乎快坐满了，领导这才姗姗达到包厢，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女性。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朝各个方位迎了一下，紧接着便笑着说：“今天有点事情耽误了，大家放开肚子吃，我等会去买单。”
　　说完便一饮而尽。
　　接着女人把酒杯放在桌上，似乎是随意地拍了拍离她最近的两位员工的肩膀，其中一位就是聂遥。
　　“大家先吃，我去隔壁看看，酒啊什么的，大家也尽情地喝。”

　　“好！谢谢李总！”
　　不知是哪位员工，豪气十足地应和着，噼里啪啦，开了好几瓶啤酒。
　　“今天李总请客，大家，不醉不休啊！”
　　“好！喝！”

　　聂遥和黄影也被推搡着喝了几杯。
　　聂遥的脸，开始微微泛红。

　　“小遥，你这几天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是胡谷锡的声音，遥遥传来，听得不太真切。

　　“胡组长，我喝不......”

　　“小遥，你给我一个面子嘛。”
　　聂遥的拒绝被胡谷锡打断。
　　她只好拿起酒杯，向胡谷锡的方向走去：“胡组长，怎么能您敬我呢，我敬您一杯。”
　　说完，便一口气喝完。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胡谷锡竟然还要她继续喝。

　　“胡组长，遥遥她酒量不好的，等会回去不了了......”黄影出口劝说。

　　然而胡谷锡却朝她摆了摆手，语气仍然不急不慢：“若小遥真的喝醉了，我等一下亲自送小遥回去。”
　　“喝酒嘛，就是要尽兴，以后才能更好地适应工作，适应职场，你说对吗，小遥？”
　　这句话，是对着聂遥说的。

　　聂遥咽了一下口水，没说话，也没有点头，只是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聂遥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她起身去了饭店卫生间。

　　摇摇晃晃地走到一个单间，打开马桶盖，开始狂吐起来。
　　真是有毛病......聂遥心中不爽极了。
　　但意识仍然出现了涣散。

　　她走出厕所，打开洗手台的水龙头，接水冲脸。
　　这才清醒了一些。

　　而没有走几步，聂遥便撞到一个男人身上。
　　她抬起头刚想说对不起，便看到了胡谷锡。
　　“喝醉了吗？小遥。”男人扶助她的肩膀，对着她露出一丝笑意，“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聂遥用力推开他的禁锢，“我没有醉，我自己能够回去。”

　　“你醉了。”男人的力气很大，她几乎没有脱离开来。

　　“没有，我没有！胡组长，你让我走。”

　　“你家在哪里？”

　　“我没醉，我和小影回去......”

　　“聂遥？！”
　　好像有人在喊她，聂遥抬起头，朝着声源的方向看去，是一个很高的人。
　　然而下一秒，喊她的人便飞快地跑了过来，他的脸出现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是张钧。

　　聂遥的脑子有了一秒空白。
　　就在那一秒空白里，张钧把她从胡谷锡那拉了出来，眼神不善地看着胡谷锡：“你谁呢，干什么？！你再纠缠她，我报警了啊。”

　　胡谷锡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手上的动作微微停滞，双方僵持。

　　“胡组长，你干什么呢，快回来喝酒，哈哈哈！”
　　后面有人走出来叫他，男人看了一眼聂遥，又看了一眼张钧，后退了几步终是离去。

　　聂遥这才完全反应过来。

　　她亦是用力地推开张钧，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张钧冲上前头拦住她。

　　“聂遥！”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聂遥终于停下脚步，胸前起起伏伏，看着眼前的男人：“我们没有关系了，刚才谢谢你为我解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聂遥，你怎么这么狠心？你难道就......”

　　“张钧。”聂遥出声打断他，“当初分手你情我愿的，我再狠心也是比不过你，你现在装什么深情？”
　　说罢，便直接绕过他向包厢走去。
　　只留下男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进了包厢，聂遥向老板说明自己身体不舒服，想早点回去。
　　老板点点头，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胡谷锡，说：“小遥，我给你喊个车？”

　　“遥遥，我陪你回去？”黄影担心地看着她。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谢谢大家。”聂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好，那你注意安全。”

　　“好的，老板。”
　　聂遥向黄影挥了挥手，便直径离开了包厢。

　　出了饭店，聂遥拿出手机快速叫了一辆车。
　　没过多久，一辆白色的商务车在聂遥面前停下来，她开车门进去，身影隐匿在黑暗中。

　　聂遥从包中掏出纸巾。
　　她的眼泪再一次无声地落了下来。

　　*

　　回到家的时候也不知几点了，只见灯是关着的。
　　聂遥躲进厕所，这才放声大哭了起来。
　　或许是为了在饭桌上被灌酒，或许是工作上的委屈，或许是独自一人在外打拼的孤寂，抑或是今天遇到张钧的难过。
　　一桩桩，一件件，在今天这个夜晚，彻底将这个年轻的女孩击碎。

　　直到眼泪流尽，直到身体疲倦得不能动弹，聂遥这才缓缓起身。
　　一个人蜷缩进房间的被中。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聂遥短暂地愣了一下。

　　紧接着，门被推开。

　　少年拿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