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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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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放月假。
白祁然回来的格外早。
他关了房间之外的其他灯光,一个人呆在在房间写作业。
房间里安静得连一些细微的声响都能听见,但白祁然不在意,他看了一眼时间,大概是九点,扯开椅子,随手拿了件黑色的T恤,走进浴室。
莫约半个小时后,白祁然脖子搭着一条深蓝色的毛巾,吹到半干的头发依稀湿润,他晃了晃头,一些水珠被甩落到周身,一些水珠从少年的额角滑落到下颚,最后顺着他的颈肩隐匿于胸膛。
而聂遥仍然没有回来。
他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放到一边,准备去客厅拿一屉纸巾。
他习惯性地在黑夜里摸索,没有开灯。
然后他听到门“卡塔”一声,回头,发现聂遥进来了。
女人身形不稳,胡乱按了一下门边的开关,一道幽暗昏沉的灯光便照在她身上,她上前几步,把包包随意地扔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紧接着,女人直接走向卫生间,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站在角落中的白祁然。
白祁然拿好纸巾,走到沙发处将她的包包摆正,接着便听到她的哭泣声。
莫名其妙想起了那句诗,“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站在厕所门外站了一会,但声音依然没有停止。
将圆未圆的明月,那么大那么亮,倾泻在高楼、大地之上,却无法让幸福和圆满降临在每个人身上。
只有风,只有荒凉的风,吹进沉默的房屋。
又过了十多分钟,厕所里面的声音缓缓停息,白祁然侧过身往桌面走去,倒了一杯温水。
接着他便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白祁然抬眼看了一眼她的房间,便端着这杯温水缓缓走去,敲了她的门。
既然她说要好好照顾他,至少在这种时刻,他也应该有所表示不是吗?
他敲了几声,没有反应,便直接推开。
女人哭过的眼睛红得像兔子,此时正愣愣地看着他。
“姐姐,喝口水?”他坐到她床前,把水杯递了过去。
少年闻到了一股酒味,垂下了眸子。
聂遥差不多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地拿过少年手中的杯子,温度恰到好处。
“谢谢。”
她的声音略微嘶哑,带着一丝鼻音。
“我没事,不用担心,明天就好了。”聂遥继续补充到。
“姐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嗯?”
烦心事?那可太多了,但这怎么能和一个小孩说呢......
于是聂遥笑了笑:“今天喝醉了,有点情绪外放,不过你放心,我没事,即使我有什么烦心事呢,也能很快解决。”
“真的?”白祁然突然凑近看向她,眼神明亮而执着,一股混着热气的香甜将聂遥包围起来。
聂遥不由呼吸一滞,她这才发现他的头发微湿,应该是刚刚洗过澡。
她推了推他,把水杯放到床边的柜子上,过了半响,这才说:“既然你担心我,那你会做醒酒汤吗?”
聂遥看到少年一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笑了一下:“既然姐姐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去试着做做。”
说罢,便直接站起来离开了房间。
留下聂遥神色变化莫测。
*
聂遥从包中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安璇发消息说了她今天碰到张钧的事情。
安璇立刻发了一个眼睛瞪大的狗头表情包,紧接着聂遥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遥遥,怎么回事,你怎么碰到他了?!”
女人急切的声音把聂遥震了一个激灵。
“是巧合吧,正好就碰上了。”
“那你......”
“我直接走了。”
“好好好,这样就好。”安璇那边似乎松了口气。
“但是......”聂遥的身体蜷缩进被子中,有些茫然地看向窗外的那一轮圆月,“做个大人真不容易。”
电话那头罕见地沉默了一会,紧接着响起一声很轻笑,“是呀,走出这校园,才知道社会就是个吃人的地方。遥遥,我们再坚持一下,会过去的。”
“大小姐,虽然我平时总喜欢叫你大小姐,但是我知道你也很不容易,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我能帮上的,一定帮你。”
“啧啧啧,遥遥你今天可真煽情,不过肯定的,谁叫咱们是好姐妹呢。既然这样,我就先忙会工作了,拜拜~”
“嗯嗯,再见,你注意身体哈。”
“知道了知道了,爱你宝贝!”
聂遥挂断电话,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真情实意的笑容。
她打开手机界面,点开几个萌宠视频,试图使自己的注意力从这些烦心事中转移开来。
小猫小狗的视频逗得她忍俊不禁。
“做好了,你要尝一下吗?”
白祁然的声音猝不及然地从门外传了过来。
聂遥抬起头来,只见少年一手端着一碗汤水走了进来。
黑色的衣服更显得他清瘦。
“谢谢。”聂遥接过那碗醒酒汤,是温的,不烫。
她一股脑地全部喝下。
而白祁然站在一旁看着她,并在最后递上一张纸巾。
聂遥有些惊讶地从他手中拿过纸巾,他们的手指有了短暂的接触,少年温热的暖意传了过来。
她不由有些贪恋。
“醒酒汤还可以的,真的谢谢你了小然。”
聂遥冲少年露出一个友好亲切的笑容。
“姐姐今天是有什么伤心事吗?”他问道,看起来一副乖顺良善的模样,似乎真的只是好奇她遇到了什么困难。
聂遥歪了一下头,衣领轻微向一边滑去,语气惆怅:“算是大人之后就有的烦恼吧。我有时候还是挺羡慕你们高三生,有明确的目标,有对未来美好的期望......”
“我对未来没有太多期望。”白祁然打断她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顺便把她放在床边空了的的碗重新拿了起来。
然而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今天的月亮真圆。
聂遥兀然想起来他的父母,不由心中一阵怜惜,认真地看着他,“不会的,你的未来很好,真的,很光明。”
她的眼睛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圆润,脸上的肤色白中透出粉红,像极了一颗水蜜桃。
白祁然笑了一下,显得十分乖巧,“那姐姐你先好好休息吧。”
“那你也别熬夜,对了,你是今天放假了吗?”
聂遥突然想起来现在还没有到十点。
“放月假了。”
“好。”
等到白祁然走出房间,聂遥这才快速翻找赵阿姨的微信,她记得赵阿姨曾经说过,白祁然的生日就在月底。
——是下个月月底。
聂遥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此刻,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聂遥打开,是一个头像为黑银色天空的人加她好友,备注,张钧。
她一愣,眉头微皱,刚想拒绝,又一条消息弹出来,仍然是张钧。
他留言:遥遥,鸟还在我这里,加我,之后给你。
聂遥关闭手机,陷入了沉思。
张钧说的那只鸟,不是真正的鸟,而是一条项链。
那是当年她经常去一家养老院做志愿者活动,一位老奶奶送给她的。
老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爱玩,每去到一个地方便捡一颗美丽独特的小石头,最后将这些石头打磨成项链,一颗连着一颗,不是宝石胜似宝。墨绿色、莹白色的、玛瑙红色的,这些颜色缤纷的小石块,在银色的链条下,紧凑地结合在一起,象征着南北万里的路程,飘荡恣意的心绪,以及老人的苒苒时光。
老奶奶笑着对聂遥说,这条项链也是行过万里路的,所以她叫它为“鸟”,她也希望聂遥也能够如鸟儿一般追寻自己的自由与天地。
聂遥欢喜极了,对这条项链爱不释手,但最后兜兜转转竟然到了张钧手中。
多可笑,象征着自由的项链被她送给了困住她的张钧。
但事到如今,聂遥还是想要把这条项链要回来。
于是,她通过了张钧的好友申请。
张钧很快便通过了,他发来消息:明天有时间吗?晚上请你吃顿饭。
......
聂遥:不用了,直接给我就行。
张钧:我希望可以在一个良好的环境中把它给你,我们就简单吃一下饭,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聂遥沉默了会,拒绝的字打好又删去,最终还是同意了。
给项链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
象征着自由的“鸟”得拿回来,这也是重新的开始。
聂遥看着天花板,把手机扔到一旁,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
睡觉吧,今天你太累了,睡吧。
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