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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顾昭到宁桑冷门外,感受到门内冼息微动,果然在修炼。

      门开了,见到门口是顾昭,宁桑冷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来。
      顾昭唇角微抿着,拉开一个弧度,眼中含着明显的关怀。
      宁昭的变化,如果说前几日是隐约试探,今日这副表情则是赤裸裸的示好。

      宁桑冷脑中蓦然划过夙一的话,视线从她的脸,落到她手中瓷瓶:“道君来找弟子何事?”

      顾昭:“不让本君进去坐坐?”
      宁桑冷微顿,随即让开了身体。
      顾昭也不客气,坐到了桌前,还招呼宁桑冷也坐了下来。

      宁桑冷侧头看向顾昭,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若有所思,仿佛在打着什么算盘。
      意识到他侧眸看她,顾昭回过神来,狐狸眼收缩,露出一点笑意。

      眼前的少年眼皮薄而长,眼尾斜入鬓,左眼皮一颗小痣,勾起的弧度有种睥睨天下的淡漠。粼粼波光镀上他面庞,衬出说不出来的艳丽。

      -
      宁桑冷也在看她。
      以往宁昭看人时,总是懒洋洋地半掀了眸子,脸上表情不多,喜怒难辨。

      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明明是同样的狐狸眼,却睁得......很精神,琉璃一般的瞳仁上映着从窗户透进的光影,眼波盈盈,不似平日伪装,溢出的关怀,像是真的。

      甚至,隐隐透出一丝同情。

      烦躁与喧嚣再度在胸膛间翻腾起来,如同扫卷海浪的狂风,宁桑冷长眸微动,说:“道君过来,难不成只是想让弟子这样陪着?”

      顾昭将手中的瓷瓶放到桌上,目光落到他放在膝上的手,疤痕已经很淡了,苍白的手背显得狐狸望月越发明显,圆月下端,一道凸起的弯月影,若是没有表面的纹身,大约是白粉色,陈旧的疤痕。

      顾昭想起那炁神的故事。她压下心底好奇,移开视线,先随便扯了会轻松的话题。诸如天气,后续的计划一类,宁桑冷看出来她有其他意图,不过倒极有耐心的一一配合了。

      顾昭觉得热场的差不多,看回宁桑冷那道疤痕,盯着看了会,还是没忍住问:“谢祭君......这道疤痕是如何来的?”

      见顾昭一直盯着,宁桑冷眸底划过一丝晦暗,表面乖顺里透着柔:“小时候无意划的。”说完,抬眸看顾昭,“道君是不是想问,它是不是和炁神有关?”

      顾昭嗯了声?

      顾昭说:“没有。”

      她将桌上的瓷瓶打开,闻了闻,味道不错:“本君的意见,中午的时候已经说了。这些东西,本君从不在意。”说到这里,想到她方才明明才怀疑过,又很快压下了心虚。

      她中午的话......宁桑冷长眸里划过一丝讽笑。不过知晓了他要杀她,所以在他面前示好。

      顾昭看宁桑冷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几天她宁昭的人设估计已经崩得差不多,也没有办法,既然如此,就崩得更彻底吧!

      顾昭语气满含关切,语调轻松地说:“不过,本君虽不在意,顶着这道纹身,虽然还挺别致,但毕竟容易招来旁人闲言,留着它也是徒增烦扰。本君帮你把这疤痕遮了吧,这是本君去找府中医修寻的,忘叶宗丹药局炼制的芙蓉膏,它针对遮盖疤痕有奇效,不伤皮肤,透气性和持久性还一流。本君特意选了一瓶最白的,适合谢祭君肤色。”

      说着,顾昭笑眯眯抬眸看了宁桑冷一眼,见他也回望她,凤眸的乖顺渐凝,浮出她看不懂的神色。
      不说话,就当他默认了。

      顾昭将里面的药膏挖了一勺放在自己手背,然后伸手,拉起宁桑冷的手,放到了桌面。
      正要将手背的药膏抹到宁桑冷手背的圆月上,宁桑冷眉头一沉,手蓦地往后面缩了一段距离。

      顾昭的手指晾在半空,她抬头看他,却见宁桑冷眸中洇出淡漠阴鸷,让她想起,第一天刚穿越过来时候见到他,带毒的罂栗模样,只是唇上带了丝浅笑。

      他盯着她,开口,嗓音是轻扬的乖顺:“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呢?”

      顾昭怔了一下,反应了下他说的什么意思,然而她想起山鸡的话:“我不信。”

      宁桑冷闻言眼底划过一丝讽,仿佛在看什么天真的人。

      “道君就这么相信弟子?道君知不知道,那死炁是什么?”

      顾昭说:“炁是什么本君自然知道。那又如何?谢祭君上午还帮本君应了战,比起旁人,本君自然相信我的弟子。”

      这话说得有点昧良心,她不是相信宁桑冷,只是这是她二十来年为人的原则。

      宁桑冷眼底的光芒古怪,唇角的笑却一如既往温柔:“那我现在告诉道君,我的族人,我的哥哥,弟弟,还有......本就因我而死,道君还会这么认为?”

      顾昭听着宁桑冷的话,再看他表情,心头跳了跳。偏偏这个时候她固执起来,忘了自己新的关怀人设,反问:“哦?这样么,那是谢祭君亲手杀了他们?还是说谢祭君手上的疤痕变异,跳起来杀了他们?”

      宁桑冷怔了一下,没想到顾昭会这样说。虽然变异二字他听不懂,但大概猜到什么意思。他长眸勾起,目光古怪盯住顾昭,仿佛在看什么奇怪的物种,眼底涌动起晦暗不明的探究。

      一时之间竟没想到该怎么回应。

      顾昭说完,想起他的修为和要杀她的计划,又恢复成了为人师长的关怀模样,抿唇放柔了语调:“不是谢祭君杀了他们,那便不是你的错。那些人那样说,是他们的问题。本君所言,不过是一个追求公平的人应该说的话。旁人如何说不重要,但谢祭君不应该像那些人那样,认为他们的死和你有关。”

      追求公平?
      宁桑冷再度顿了一下,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面具戴久了,忘了自己是什么样?

      他盯着顾昭看了会,长眸忽地勾出奇怪的意味,温声回:“道君说这么多,原来这么在乎桑冷?”

      顾昭只觉得宁桑冷那妖冶的眸子还含了情。她生出一分心虚,她说这些话,虽说肺腑之言,但也确实存了和他搞好关系的私心。
      不过宁桑冷确实难搞,若不真心实意,恐怕他不会相信。顾昭干脆坦言说:“也不是完全因为在乎你,本君确实如此认为。”

      但这话也承认了在乎他。
      在乎他?

      宁桑冷眼尾的一点儿配合装出来的情意一点点隐去,凤眸打量她,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半分撒谎的痕迹。
      ...
      顾昭察觉他目光,抿唇,同他对视。
      狐狸眼明亮而认真,有伪装的从容,但却似乎没有说谎的印记。

      宁桑冷突然就失了兴致。

      -
      顾昭见得宁桑冷敛下鸦睫,看回他手背。唇角的弧度也淡下,表情很淡,透着淡漠疏离。

      顾昭:“谢祭君...还不相信么?”

      宁桑冷没说话,盯着自己的疤痕看了会,似乎在想什么。顾昭的耐心耗去不少,她忍不住蹙了眉头,干脆往前探了手指,已经摸到了宁桑冷的手背。
      膏药的冰凉混杂指腹的触感从手背,传入,宛如雪花坠入荒寂大地,让他的手很轻地一颤。
      宁桑冷心中嗜血的欲望再起,唇角突然拉了个隐约弧度,划过手背的图纹,开口,似笑非笑,透着怪异:“师叔想要用这膏药遮住弟子手背上疤痕,说到底,还是在意,不是吗?”

      -
      顾昭的手指顿在原处,抬眸看到宁桑冷眼中划过的一丝讽。

      脑海里忽地闪过破碎的画面,耳边划过类似的话语:“我不想要换个名字,这个名字不好吗?”
      -

      顾昭默默收回了手,看了眼宁桑冷。
      房内陷入沉默。
      气氛凝滞。
      连呼吸之声几乎都听不见。

      顾昭将手边的瓷瓶盖好,握进掌心,颇为从善如流地说:“谢祭君说得对,这回倒是本君错了。”
      说着,顾昭拿着瓷瓶站了起来,对他说了句:“今日谢祭君累了,先休息一下?”

      说完,她起身,出了门。

      -
      宁桑冷半抬眼皮,看着被顾昭关上的门,再瞥了眼手背上的伤疤。
      心间的烦躁异常。凤眸沉冷,掌心握起,青筋之下,那轮月跳了跳。

      宁桑冷起身,指尖空间戒一闪,下一刻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房内。
      冼息从他指尖汇入“宁桑冷”身体中,汇完之后宁桑冷恹恹吩咐:“若我没回来,亥时去水云厅找宁昭,其余时候乖乖待在屋内打坐。”

      夜幕降临之际,一道黑影在夜色掩映下,很快到了宁府之外。
      夙一赶来同宁桑冷汇合:“ 慕容裳传了消息,寅时就能到苏武城。主人,要不要我们先去找慕容裳?”
      宁桑冷没答,但他脚下的方向给了夙一答案。

      夙一:......
      看主子这模样,大概是又想杀人了,是谁在宁府又惹了他吗?

      -

      另一面,顾昭回了房。将要来的芙蓉膏扔进了空间戒。床上打坐了一会,总觉烦躁。她干脆闭上眼睛,在床上躺下。

      躺了好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顾昭起身,干脆拿了笔墨,在自己手背上也画了一幅狐狸望月。

      狐狸望着月亮,像在祈愿。
      顾昭看着,心间烦躁忽然消散了。不禁自我欣赏起来,画的不错!

      想要遮是她的不对,不能遮,那她就和他一起,这样对劲多了。

      离冼息交流尚有时间,顾昭躺回去,这回倒是很快睡着了。

      只是这短暂的一觉并不安稳,床上的人眉头拧起,仿佛陷入了梦魇。

      --
      一如既往的温暖充满爱意的笑脸,却在骤然间被撕碎,空气里弥漫起浓厚的血腥味。

      她哭得撕心裂肺,一群人忽然冲出来,指着她。

      “都是你!不是因为你基因变异,你父母不会因为你而搬家!也不会因为你而死!”

      “是你招来了那些人,是你杀了你父母!你就是凶手!”

      “扫把星!滚出我们远航星!”

      她小小的手掌里出现鲜血,烈焰般的鲜血从指缝流出,染红了她粉红上衣,蔓延一地。

      “不,不,不......不是......不是!不是!”

      不是...不是她!

      顾昭猛地惊醒了,下意识抬手。

      没有血。只是梦。

      顾昭脸色苍白,额头布满汗水。又梦到他们了...大概是宁桑冷这厮的事给弄的。顾昭伸手抹掉眼角滑出的一滴泪,坐了一会,勉强缓过来。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楚子慕带着粗重喘息的焦急声音传来:“道君,道君,你在吗?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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